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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访前奏

    五月廿七,宜出行搬家、祭祀祈福,是礼部早早为东宜公主出行敲定好的吉祥日子。

    溽夏入伏才堪堪四天,晨间的日头便炙烤得人心焦。

    许明昭一大早便换上了学院统一配发的蓝白色学子服,跪坐在铜镜前。如墨般漆黑柔顺的长发高高挽成一个髻,两条浅蓝色的发带自然下垂,再加上这几日略带憔悴的病容,倒是配得上一句弱柳扶风之仪。

    再过几个时辰公主便要来访了,许明昭这几日心中郁结,念及此又轻蹙眉头。

    贺师兄他,又当如何呢?

    “你要的脂粉。”身后的门扉被推开,兰若端着满盘瓶瓶罐罐径直走了进来,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

    许明昭并未答话,只是接过,抬手便要为自己上妆。公主鸾舆凤驾亲临彰德学院,她若是这般病容迎接,难免被人说道。

    公主昨夜便临驾洛京,循礼制,院长等一行人理应远迎。公主是不是已经见过贺师兄了……

    画眉的手一顿,眉峰上的黛色便略深了些,许明昭轻叹了一口气,又将纷乱的思绪压下。

    “我来。”站在一旁的兰若不由分说地,从还有些分神的许明昭手中夺过画眉笔,扶着她的身子,将她转向了自己。

    “我自己来就行。”许明昭蓦的被她拉去,当即反应便是想挣脱。

    “想活命就乖乖别动。”兰若冷声道,“公主凤驾造访,定然有礼部的人跟着,你若是仪容不合规矩,我也得跟着受累。”

    说着她便跪坐下来,从黛砚上又蘸取还未晕上墨色的水珠,认真地替许明昭画眉。

    许明昭与掉了马甲的兰若相处不过一日,便多少摸透了些她的脾性。兰若说话虽冷,但多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不触及底线,她并不会如那些毫无底线的杀手一般做些恶劣事。

    两人这是第一次离得如此之近,呼吸可闻,许明昭有些不适地想要躲开,却又被兰若强硬地按住。

    许明昭动弹不得,便干脆大胆地盯着兰若的脸看着。兰若生了一双漂亮的瑞凤眼,眼角微微上扬,眼神虽冷,却给人一种带着笑意的感觉。

    “兰若,你多大了?”许明昭冷不丁开口问道。当时赎她的时候未曾细问年岁几何,兰若也未曾提过。

    “二十。”兰若随口答道。

    “你竟有二十?”许明昭惊讶不已,看她的模样,顶多比许明昭大几个月。兰若比许明昭略高一些,刚见她时还有些瘦削。

    “那你想如何呢?”兰若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眯起眼睛打量着许明昭的眉毛。“做这个行当随时可能会性命不保,哪有时间感身伤怀?”话里话外都在暗讽着她的少女心事。

    许明昭听罢无言,心中也多了一分自责。自己这才方入学几月,便已经分神到了男女□□上。虽说二八年华难免情窦初开,但她吃了那么多苦头才一路拼杀过来的,自然不是为了嫁个好人家。

    兰若很快便替她上好了妆,许明昭迎着初升的朝阳走出屋子。炽热的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将黑色的毛发映出了深棕色的光泽,平白为她添了几分神性。

    许明昭缓缓抬头,心中的的犹疑已经少了几分,眼神中添了些从容的沉稳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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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阳光明媚的夏日清晨,彰德学院四处布置满了玫红色的彩绸,路旁原本翠绿的花圃中也移植了各色的月季,正红、玫红、粉红、白色、黄色、紫色,花团锦簇。微风拂过,连风都沾染上了丝丝甜意,沁人心脾。

    白宿山从山脚到山腰的彰德学院山门都围满了从景宁和洛京来的礼部官员,打扮得隆重正式的乐妓摆弄着乐悬二十架。周围村寨的村民也都问询赶来凑热闹,想要一睹公主芳容。

    众位学子按照要求,都早早地候在了山门口。这次公主造访同五皇子的私下来访不同,圣上亲自下旨,排场自然要做得极奢极华。

    “怎么才来?”许明昭的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她转头一看,原来是范嘉祯。

    没想到一向散漫惯了的范嘉祯穿上学院的蓝白色学子服,也能显得像是有两把刷子的文人儒生一般。只是,这儒雅气质却因他嘴角挂着的小伤口坏了整体韵味。

    许明昭自然没有放过这点小细节,开口问道,“范师兄,你嘴角的伤是怎么回事?”

    范嘉祯有些不自然地用拇指抹了抹嘴角,“啊?没事,不小心碰的。”

    怎么个不小心法,还能把嘴角给碰了?正当许明昭疑惑之时,远远跑过来一个大块头,带着浓重的豫中口音,十分焦急道,“范哥!范哥!”

    来人正是同为武生的薛玉泉,他因常年在外晒得黝黑的皮肤和身上白白净净的学子服格格不入,显得他颇为滑稽。薛玉泉的衣裳上到还带着些褶子,想来应是刚从箱底中拿出来,便胡乱套在了身上。

    范嘉祯见状便转身要跑,却被许明昭一把拉住,“范师兄,等等!不如先听听薛师兄找你何事?”

    她哪里看不出来,范师兄这是想隐瞒她些事情。既然如此,她肯定是要将事情弄清楚。

    范嘉祯见躲不掉,只得啧一声。

    “范哥,俺听说那俩小子要来找你事儿呐。”薛玉泉一张国字脸皱在一起,很是着急道。“哪么办啊?”

    “没事没事,让他们尽管来,我奉陪到底。”范嘉祯摆摆手,十分不在意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许明昭皱眉问道。

    “咦——许妹子,你好啦?”薛玉泉这才发现了站在一旁的许明昭,眼神里满是惊喜,“大热天黏糊的,得病真是燥死人哩。”

    许明昭点头算是应下来,又接着追问道,“薛师兄方才说有人要来找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想到薛玉泉还没开口,范嘉祯率先开口打断,“没什么事,就是和学子切磋了一下,他们没打过我,不服而已。”

    许明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她才不信,恨不得一头扎在械库的范嘉祯会轻易同他人切磋。他一向不爱动武,这是突然转性了?

    她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转头又看向薛玉泉,示意他继续说。

    却见范嘉祯在旁边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薛玉泉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紧张地一双厚唇紧紧地抿着,黝黑的脸颊也憋得通红。

    正当三人僵持不下之时,远远听见项子骞的声音传来,“各位学子都好生排队!”

    院长杜饮溪一行人当是伴着公主一同从洛京行至学院,在朝堂里有点势力的叶轶如、任以琮之流都早早候在了山脚下。维持院里的秩序的事,便落到了项子骞和奚荷筠等一行学子头上。

    别看项子骞平常不算特别靠谱,但关键时刻还是做得有模有样。尽管他内心为不满,为何把他安排过来管束这些举止粗鲁的武生。

    还好这些武生也没那么顽劣,都按着他的要求依次站好。

    “那边三个!怎么不过来排队?”项子骞扭头便瞧见队伍旁站着三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熟人。

    许明昭轻叹一声,暂且放弃了追问。范嘉祯见状也将心放下来,只是他的嘴角的笑刚刚挂了没多久,便听见项子骞远远的声音传来:“范学子!他们又纠集了些文生,下次约架你别忘了也带些帮手。”

    范嘉祯的嘴角僵在了脸上,他也没想到项子骞居然又将事情提起。

    “你病好了?”项子骞走近,上下打量了下许明昭,“这次你可得好好谢谢范学子,他可是替你狠狠处了口恶气!”

    “怎么回事?”许明昭直接问项子骞,却反而把他给问懵了。

    “啊?你还不知道?”项子骞看了一眼范嘉祯有些疑惑,“范学子昨夜在食堂把两个传你瞎话的文生揍了一顿。”

    范嘉祯站在一旁尴尬不已,清了清嗓子,指着一旁的队伍,“你们先聊,我先去排队了。”

    许明昭也懒得理他,又对项子骞追问道,“传我瞎话?”

    “啊?”项子骞又惊了惊,“这你也不知道?”随后又老成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也好……没什么事,都是他们胡说的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念及那些瞎话,项子骞难免替她这个姑娘家害臊。人家只是生了个病,便被描述成了个恬不知耻的心机女,他也不免有些愤愤。

    看着项子骞的反应,许明昭心里也能将此事猜个八九不离十,心里有些沉。

    “没事的,没事的。他们不敢再传,昨晚贺师兄已经同他们谈过了。”项子骞明明是想安慰她一下,却又不小心触到了另一个霉头。

    “贺师兄?”许明昭问道,“贺师兄不是应该随院长一起去洛京迎接公主吗?”

    “没有,院长自己去的。贺师兄这会儿和叶轶如他们在山脚等着呢。”

    项子骞答完,却又蓦然皱眉,“不对啊?你怎么会不知道贺师兄在学院里呢?昨晚他不是说要去看你吗?”

    贺师兄昨晚在学院里,还说要去看她?怎么回事,昨晚明明没人来啊?许明昭思索着,却又突然想起昨夜兰若说有野猫的事,心中渐渐生疑。

    昨夜她早早便歇下了,或许是贺师兄见她休息便未打扰。许明昭心底升起一股暖意,脸上也挂上了淡淡的笑。

    原来他还是在意她的。

    见许明昭脸色好了些,项子骞赶忙催促她排队,“快些去排队吧,别误了时辰。”

    许明昭跟在了队伍的最后,一旁站着别扭到冷脸的范嘉祯。他方才实在是将老范家的脸都快丢尽,一个武生揪着两个文生胖揍,还被许明昭知晓。

    “范师兄,谢谢你。”一阵带着月季清香的热风吹过,还带来了一旁少女轻声的呢喃。

    范嘉祯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冷着的脸却慢慢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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