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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扰扰

    自从那日许明昭得了杜院长的授意,便经常抽空旁听文生的课程。

    说起来,彰德学院的文生课程倒是相当丰富,把国子监的那一套全都拿了过来。治国、诗歌、礼制、哲学、文史、周易,一应俱全。只是许明昭定然是不能面面俱到,只得先挑着紧要的旁听。

    这天的文史课前,许明昭早早便去寻了个不起眼的座位。此时距离上课还有段时间,学堂里除了她并无旁人。在这等待的间隙,许明昭又从怀里摸出来已经初具雏形的小木人。这小木人经过几天的打磨,已经脱胎换骨了。

    为了更好的效果,许明昭可没少下功夫。她仔细端详着,寻思着再给木人添上点细节。

    摇着扇子的程笙刚进学堂便发现了坐在角落的许明昭,定睛一看,她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一时间玩心大起。只见他不声不响地将扇子收好别在腰间,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正全神贯注观察小木人的许明昭。

    “咦?明昭,这是什么?”程笙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可把许明昭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便想将小木人往怀里塞。

    想藏?程笙坏笑着,眼疾手快地将小木人推了出去。

    许明昭方才反应过来是程笙这个家伙,心里暗道不好,便急急地伸手去抓。

    谁成想,却被程笙抢了先。

    只见程笙一把夺过小木人,放在眼前故意夸张地皱着眉头观察道,“许师妹这是在刻谁呢?让我瞧瞧……”

    说罢又自顾自地答道,“嗯~看这样子,怎么这么眼熟呢?”

    其实程笙第一眼便看出来,她是照着贺逸宁的模子刻的,却又不点破。

    “程笙,还给我!”许明昭又气又羞,直接直呼他的大名,垫着脚想要从程笙手上够。

    “不行,我还没看够呢!”程笙笑道,难得见许明昭如此模样,他也是乐在其中。他仗着自己比许明昭高些,又将手高高举起,说着便想将小木人从右手换到左手去。

    可程笙不知许明昭可是铆足了劲想拿回来,只见她用力一够,没有抓到不说,反而将这小木人撞飞了出去。

    被撞飞的小木人在空中飞了很远,最后一骨碌落在了学堂的门口,恰好滚落在刚进门的陈景遥脚边。

    三人见状都是一愣。

    陈景遥瞥了一眼气得涨红了脸的许明昭和站在边上安静如鸡的程笙,心中便了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明昭咬着嘴唇,觉得很丢脸,便想赶紧上前捡回来。

    没成想,一双白皙纤细的手先行将那滚落的小木人拾起了。

    只见陈景遥不紧不慢地将那小木人拿起,仔细端详着。这小木人有着高高束起的头发,保持着拔剑的姿势,腰侧还挂着贺家的玉佩,应当是照着贺逸宁的模子刻的没错了。

    许明昭没料到自己会被抢先了一步,一时间进退都不是。又见陈景遥似乎在认真观察那个小木人,顿时像是想要逃避一般,将头偏向一侧。

    谁知,许明昭突然觉得有一只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正拉着她的手腕,回头一看正是陈景遥。

    她第一次靠他这么近,近到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书墨香味。

    只见陈景遥郑重地将小木人放在了她的手心,温和的眸子中露出了些许歉意,“许学子,多有得罪。”

    许明昭一愣,陈景遥确实没做错什么,那这便是在替程笙道歉了。

    方才还站在一旁的程笙也立即心领神会,赶紧上前来道歉,“许师妹别生气,我就是想和你闹着玩。”然后一脸忠贞地表忠心,“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这么做了!”

    许明昭也知道程笙那个家伙信口开河惯了,虽然这才应下来绝对不再做。真到了下次,他肯定又做得比谁都欢。

    只是他二人已经道歉给过她台阶了,若此时还是不依不饶便是她自讨没趣了。

    许明昭默默握紧攥在手心里的小木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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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夜晚,漆黑的夜空零星挂着几颗清冷的星子。弥荷涧旁的湖泊,大片的菡萏袅袅婷婷地开满了整个池塘。

    陈景遥坐在四面荷风的凉亭之中,手指随意拨弄着茶杯,语气却并没有沾染半分温柔。“既然暴露了就想法子取得信任,点星苑不可养闲人。”

    程笙递上密信,“信中提了一个法子。不过此法有些冒险,若是失败有些难收场,便想先来问问你的意见。”

    陈景遥接过密信,读罢说道,“法子不错,放手去做便是。让寒舟他们也多盯着点,若是此计不成,杀了便是。”

    饶是程笙听罢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一同长大,程笙是最该懂得陈景遥的人。为了复仇大计,陈景遥最先放弃的便是自己,他的喜怒哀乐在复仇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虽然程笙经常爱调侃陈景遥,但他也明白,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不惜的人,又遑论对他人生出珍惜之意。

    程笙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忍,随后又快速调整好了情绪。

    只见程笙拿起杯子,毫无形象地一饮而尽,赞叹道,“果然好茶!顶级的庐山云雾再配上荷叶上的朝露,香气四溢,回味甘甜。陈景遥,你小子可太会享受了。”

    “不是我煮的茶。”陈景遥颇为无奈地提壶又给程笙满上。

    “啥?难道是无趣那小子突然开窍了?”程笙支着脑袋坏笑着问道,“莫不是突然觉得自己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也想要附庸风雅一波?”

    “与无趣无关,是无情煮的。”陈景遥面无表情地答道,“少贫嘴,朱曦那边有没有消息?”

    程笙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答道,“早就来信了,都按照你的机会进行,一切妥当。小湘王已经见过那柄佩剑。”

    “下一步也都安排妥当了,过几日朱曦他们便再装作皇帝的人,佯装去抢。”

    陈景遥听罢点点头,“叫他们线索别留的太明显,线索越是隐秘,萧盛启越不会怀疑真实性。”

    “没问题,你放心好了,这次朱曦这个大老粗和辰星一起去的,她心思细。”程笙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些担心,“不过,你确定不用将那佩剑掉包吗?那可是天敕上将的遗物……”

    程笙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来,那柄佩剑可能是陈景遥他父亲唯一留在世间的遗物了,若是此番未能顺利拿回,免不了有些遗憾。

    “不必了。”陈景遥眼神淡漠,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柄剑而已,是真的反而更有利于我们的计划。”

    看着程笙欲言又止的模样,陈景遥又道,“是父皇的遗物又如何?能调动众将士的,从来都不是一柄剑或者那个人,而是得人心。萧盛启就算拿着它造反,也借不到父皇的光。”

    程笙听罢无奈的摇摇头,他本意并不是想说这个。只是陈景遥自幼失怙,难免淡漠感情。若是此时再同陈景遥说这柄剑有什么值得怀念的意义,他怕又是要不耐烦了。

    程笙只得岔开话题,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封密信,“景宁那边来消息了,陛下已经寻好了一批京城贵女名单,不日便会知会他们。”

    陈景遥接过名单,皱眉看着。

    一旁的程笙还在说,“不出所料,陛下挑选的京中贵女都是五品以下中立派官员家的女儿。除了乖顺些,估计还想趁这次机会敲打一下。”

    “皇后和贵妃那边有什么动静?”陈景遥又问道。

    “皇后那边似乎没什么动静。至于毓贵妃,她似乎很不满这个陛下这个决策。”程笙耸耸肩,“也不知道圣上打算怎么办。”

    “萧嘉朔疑心重,若是此番无一人阻挠,他反而会怀疑自己是否下错了棋子。”陈景遥说道,“顾贵妃的不满对贺家来说,不知是福是祸。”

    “哎——”程笙歪着脑袋想道,“你说若是贺逸宁真的尚公主了,贺尚书又能如何呢?一边是他疼爱的儿子,一边是天下万民。啧啧,真想知道这号称爱民如子的贺尚书最后会怎么选。”

    “你放心好了,贺济成不能,也不敢掀出什么风浪。”陈景遥低头品了口清茶,“他当了这么多年尚书,不会不懂自己存在的意义便是制衡。”

    “若是他率先挑出来反对萧嘉朔或者倒向太子、五皇子的任何一方,最先牺牲的便是他们贺家。”

    程笙听罢啧啧称奇,“陈景遥,我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看待你了。”

    说他陈景遥精于算计人心,可他又偏偏不沾风月,就对待亲情都相当淡漠抽离。

    “不知道怎么看就不用看。”陈景遥瞥了他一眼,“若无事便早些回去吧。”

    “那可不行!你这么早赶我走,是不是怕我抢了你的庐山云雾?”

    “你若要,同无情讨便是。”

    “哎——你不懂,还是抢来的更好喝。”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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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许明昭开始旁听文生的课程之后,她的时间就变得紧巴巴的。每日不是在去学堂的路上,便是在去练武场的路上。

    前几日入了伏,天气闷热地像是将整个学院都放进了密不透风的蒸笼。赶去兵法课的路上,众学子都懒洋洋地走着,似乎再快一步便要中暑倒下一般。

    见时间还来得及,许明昭这才缓下脚步来。

    在许明昭前面的是一队正慢悠悠行进着的学子,正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许明昭原本并没有留意,只是零星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到了“公主”“造访”等字眼,这才仔细听了听。

    “那个什么,真的有公主要来学院啊?”其中一个面生的学子问道,语气中带着怀疑和期盼。

    “那还能有假?杜院长不是都已经接到圣旨了吗?”一个嘴快的学子接了话,他似乎对公主造访学院一事十分了解。

    “真的吗?”“什么?有公主要来学院?”同行的人瞬间炸开了锅。

    其中有好事者便高声问道,“哪个公主啊?难道是长公主殿下?”随后传来一声哄笑。

    “可别惦记什么长公主了,听说这才来的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消息灵通如我,以前都没听说过这个公主的名号。”那个学子一脸嫌弃地答道,众人瞬间没了兴致。

    “咦?奇了怪了,这公主好端端地来学院做什么?”

    有人半开玩笑地答道,“那还用说?当然是来觅良婿了呗。”又是一阵起哄。对于寻常的世家子弟,能尚公主也算是一桩可以光宗耀祖的美事。

    “嘘!说话都小心着点。”只见那个学子打断了众人的喧闹,给众人使了个眼色。

    他们似乎都注意到了刚好路过的许明昭,便瞬间噤声。听墙脚被抓包,许明昭只得加快脚步路过他们,假装无事发生。

    见她似乎已经走远,那学子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据说啊,这公主属意贺家的二公子呢。”

    许明昭常年习武,听力也比常人更加敏锐些,这些话便一字不落的落入她的耳中。

    公主属意贺师兄?许明昭听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又摸了摸放在怀里已经打磨得差不多的小木人,没由的有些心慌。

    若是公主执意要嫁给贺师兄,他要是推辞便是不给皇室面子。但若是他接受……念及此,许明昭咬紧嘴唇不愿再想下去。

    这节兵法课上的每一分每一秒,许明昭都过得如坐针毡,刚下课她便急急地去寻贺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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