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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醉时分

    夜色渐浓,筵席渐散,饶是繁华热闹的醉玉轩也多了几分喧闹过后的寂寥。

    原本六人的宴席上仅剩下三人,早就烂醉如泥的项子骞完全不顾他的仪态,酣睡在桌旁。

    纪蔚之也是个识相的,一早便离席坐在歌女留下的古琴旁,手指随便拨弄着琴弦,为自己饮酒助兴。

    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许明昭感到有些醉意上头。不止为了这佳节佳肴,更为了眼前的人。

    许明昭又怎会不知那日贺逸宁派人保护她的用意,或许是因为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太过完美,所以才对此事反应如此之大。待到冷静下来,许明昭只觉得自己十分羞愧,竟因此与师兄怄气。

    尽管他并没有主观过错,但是贺逸宁还是向她真诚道歉……许明昭思及此又添了些羞涩。相比于正常的师兄妹关系,他们现在这样是不是更近些了呢?

    “师妹,你吃醉了。”贺逸宁也看出她的醉态,连忙伸手拦住了她还想往嘴里灌的酒杯。“夜深了,我将你们三人送回去可好?”

    眼前的少女的确吃醉了,白皙的脸庞红扑扑的,一双干净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贺逸宁。待他说完一会儿,许明昭才像是刚刚听到一样,乖巧的回道,“好~”

    贺逸宁从未见过这样的许明昭,平日里见惯了嘴硬逞强的她。她这声带着少女娇憨的应和,让他的心也变得柔软了许多。

    只见他将许明昭搀起来,刚要开口叫纪蔚之。纪蔚之便率先开口,“贺学子且去之,我与项学子稍后再行离开。”

    “对了,记得将家丁留下,独我一人可实在是拖不动项学子。”纪蔚之勾唇一笑,拨弄了两下琴弦,几声清雅的琴音传出,“至于许学子,纪某自有成人之美。”

    “我想纪学子当是有什么误会,”贺逸宁正色道,此事事关许明昭声誉,若是被些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她难免要遭人非议。“宴散送客乃是待客之道。”

    纪蔚之看他这幅一脸正气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果真是当局者迷。整个彰德学院上下几百学子,估计也就项子骞这个愣头青还看不出来许明昭那想藏却又溢出的爱慕之意。

    也罢,风月之事多些纠缠迂回才更让人刻骨铭心。纪蔚之挑眉说道,“贺学子还是快些吧,若是过了三更还未归。看许学子的现在这幅模样,别说旁人,连我都难免传些闲话。”

    贺逸宁低头看了眼站都快站不稳的许明昭,许明昭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抬起头回望。她清澈的眸子上蒙了层水雾,配上她双颊上的红晕,显得格外娇媚可人。

    贺逸宁这才妥协道,“逸宁先行送许师妹回去。”临行之前,他还不忘叮嘱纪蔚之几句,“还望纪学子慎言。”

    看着他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纪蔚之这才笑着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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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将至,星子低垂。

    景宁城的街道上少有行人,但见着个锦衣华袍的贵公子背着吃醉的小娘子,都多少带着些好奇的目光打量过去。

    还没出醉玉轩多久,许明昭便挨不住睡着了,贺逸宁只好她背起来。

    这一幕场面若是让纪蔚之瞧见了,定是要笑话贺逸宁几句。谁让这贺家二公子如此实诚,说让他留下家丁帮忙,贺逸宁便一个家丁都没带。

    夏夜晚风不算太凉,贺逸宁背着许明昭一步一步走得安静而踏实。听着她伏在背上平稳的呼吸声,贺逸宁一晃神仿佛回到了自己小时候。

    “二哥哥!”清脆活泼的声音中透着些孩子气的童真,那是他记忆中幺妹贺希月的声音,“希月走不动啦!要哥哥背!”

    “你呀,”方才十三四岁的小贺逸宁的眉眼间还带着些稚气,只得看着妹妹摇头,“那方才是谁家的妹妹拍着胸脯和我保证,绝对不用我背的?”

    “哎呀!我不管!”方才五六岁的贺希月羞得伸出小拳头便要佯装打他,“就要二哥哥背!”

    贺逸宁只得认命般笑着将小小的她背起来,趴在他背上的贺希月还是很不老实,“哥哥,我要听故事!”

    “好好好,”贺逸宁清了清嗓子,“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

    “不要听老和尚!”贺希月揪着他的衣裳抗议道。

    “可是哥哥只知道这一个故事呀。”贺逸宁也起了些逗弄小妹的坏心思。

    贺希月听罢便开始闹起来,“二哥哥,你读了那么多书,一定知道别的故事对不对?”

    “不知道了。大哥读的书比我多得多了,他肯定知道。”

    “哼,那我以后让大哥哥给我讲,就、就不和你玩了。”

    “那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回家叫大哥来背你,给你讲故事如何?”

    “才不要哩!”

    一晃神,多少个草长莺飞的春日去了又来,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日子再也一去不回。思及此,贺逸宁的眼神暗了暗。

    睡在他背上的许明昭似乎是做了个噩梦,额头上沁出了层薄汗。她的手揉皱了贺逸宁的外袍,嘴里似乎还叮咛着什么。

    贺逸宁发现了许明昭的异常,便歪头轻唤她,“师妹?”

    只见许明昭醉得红扑扑的小脸皱在一起,带着些哭腔小声呜咽道,“哥哥……哥哥别走。”

    哥哥……贺逸宁听到这个称呼,心弦微颤。

    不知是否是上天垂怜,许明昭的眉眼与贺希月颇有几分相似。贺逸宁有些苦涩地想着,或许这便是老天爷赐予他的救赎。

    他又轻柔地将许明昭向上托了托,轻声安抚着她,“师妹别怕,我在呢。”

    贺逸宁的声音温柔到带着些颤抖,“师妹想不想听故事?”

    陷入梦乡的许明昭自然不能给他回应,贺逸宁自顾自地说着,“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座山上,有位书生要背着他的妹妹回家。”

    “书生的妹妹那样乖巧可爱,被山贼掳了去。”他平稳有力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书生知道后很生气,他发誓一定要把妹妹带回来……”

    夜风凉凉,多少欲说还休的话消散在其中。

    似乎是贺逸宁的安抚起了作用,许明昭渐渐有了安全感,在他背沉沉睡去。

    两人的影子在皎洁的月光下越拉越长,最后融入仓皇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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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窗外鸟啼鹊鸣,日光融融。

    许明昭从睡梦中醒来,朦胧之中只觉得有些偏头痛,身上也有些吃醉后的乏力。抬手一看发现自己居然还穿着昨日的外袍,昨晚自己应当是吃醉了,被人送回来的。

    许明昭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医馆。明明和他们约好了今日午时便启程返回学院,怎么也没个人来叫她。

    “许姑娘醒了?”谷大夫携着一盒药箱推门而入,语气中带着些调侃,“这都日上三竿了,许姑娘才起来。那贺公子可是特意嘱咐我,要好好替你再看看身子恢复的如何。若是误了午后的行程,可叫我怎么交代?”

    许明昭有些头痛,脑子昏昏沉沉地,并不想接他的话茬,“那就多谢谷大夫了。”

    谷秋柏也不是自讨没趣的人,见她不搭话,便利索地打开药箱替她把脉。

    “许姑娘宿醉,等下我便差人送来醒酒汤。”谷秋柏说道,“至于受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恢复得再好,也经不住许姑娘日日宿醉这般糟蹋。”

    本就觉得自己无甚大碍的许明昭点点头,然后开口便是,“谷大夫可知,在下的匕首和佩剑目前正在何处?在下今日便要辞行,还需带着。”

    “许姑娘不必担心,待会儿便同醒酒汤一同送过来。”谷秋柏客客气气地说道。

    许明昭这才突然想起来,当时她刚醒那日,这个谷大夫似乎待她没有现在这个客气。如果她的直觉没错的话,谷大夫一开始应当是把她当成自己人了。看起来这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大夫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许明昭在市井街头流浪过,自然知道这江湖上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该问的便无需多言。

    正当谷秋柏打算起身离开之时,许明昭远远地便听到医馆内多了些热闹的说话声。

    听那声音应是项子骞,声音中还带着些不满,“许明昭不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嘛,干嘛要我们都来接她?”

    “哎——”程笙那有些欠揍的声音响起,“怪不得项学子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哪家的女子青睐。依我看啊,项学子还需多多钻研些男女之事。”

    “我闲的没事干钻研那玩意干什么?”看都不用看,此时项子骞定然是满脸通红。

    许明昭听着他们的对话,会心一笑,抬眼间视线便撞进了贺逸宁的怀里。

    身穿玄色锦袍的少年将长发高高束起,火红的的束带因着他的跑动在空中飞扬。他的出现像是携着煦阳闯入,轻易便将许明昭的空荡的心房填满。

    贺逸宁眉眼满是笑意,温柔的声音一如他们初遇的那天。

    “师妹,我来接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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