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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筵席

    被陈景遥躲开的程笙咬紧牙关,又装作醉醺醺的模样将手搭在了陈景遥的肩膀上,心里早已经将他问候了八百遍。

    “宫宴有变。”

    待听清程笙所言,方才不动声色躲开的陈景遥这才搭了把手,虚扶了下他。

    程笙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开口,“贵妃杖毙了几个宫人,有意挑衅皇后。”

    果然,以毓贵妃那个张扬跋扈的性子,能安安稳稳地过个节才是真正的不合常理。

    陈景遥听罢,嘴角微勾,随后又将心绪隐去,眼下这小宴便无需再留了。

    只见他右手虚扶着程笙,左手举杯朝着正与许明昭笑谈的贺逸宁道,“贺师兄,程笙怕是吃醉了,我且将他送回。”

    “景遥率先离席,以酒赔罪,还望诸位尽兴。”

    此言一出,正在谈笑的贺、许二人的注意力自然被吸引过来。坐在一旁正用修长的手指蘸着酒在桌案上作诗的纪蔚之也闻言抬眸。他先将视线落在了“醉醺醺”的程笙身上,又瞥了一眼身旁喝得满脸彤红还在打着酒嗝的项子骞。凤眉一挑,满眼深意的看向陈景遥,颇有一幅看热闹的意味。

    许明昭将视线落在了桌对面,吃醉的程笙毫无形象地挂在陈景遥身上,他月白的衣锦袍不知何时已经被抓皱,陈景遥半托半扶才堪堪将程笙的身子支着,颇有几分落魄贵公子的模样。

    筵席正酣,宾客先离席怕是拂了主人面子,陈景遥此番离席自罚吃酒并无不妥。

    贺逸宁见状也赶忙起身,走上前帮着陈景遥扶住程笙。贺逸宁的眉眼间满是歉意,“看顾宾客本是逸宁之责,怎好劳陈学子代劳。”说着便想将程笙扶走。

    “贺师兄不必如此,”陈景遥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与程笙自幼熟识,向来彼此照看惯了。”

    装得辛苦的程笙要紧牙关,好一个彼此照看!他现在不仅要装醉,还要装地像是挂在陈景遥身上。虽然程笙现在看起来像是挂在陈景遥身上,可是但凡程笙敢把重量压到他身上半分,待会儿便不知道又要遭到什么非人的待遇了。

    陈景遥这个家伙龟毛的很,尤其讨厌被别人碰触。若非当前情况特殊,他估计得把贴在他身上的程笙丢出去。

    不过——现在还不是得乖乖配合我演戏?程笙暗爽中。

    歪着头看向三人的许明昭也微微吃醉,脸上浮起了些绯色。盯着挂在陈景遥身上的程笙,许明昭憨憨一笑,随后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打了一个激灵,瞪大眼睛好好看了过去。

    那个……柳玉珂是不是说,程笙是个断袖来着……?

    想及此,许明昭又皱着眉头认真看了过去。那程笙确实是吃醉了,就连整日握在手里的宝贝玉折扇都滑落在地上。刚吃了急酒的陈景遥白皙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红晕……

    莫非……这次柳玉珂所说是真?

    许明昭吞了吞口水,有些踉跄地走向贺逸宁。“师兄,师兄,要不这次算了。让他们先回去吧。”说罢,许明昭带着些鼓励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陈景遥。

    “师妹,你怎么也吃醉了?”贺逸宁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伸手抓住了许明昭的小臂,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栽倒过去。

    一旁的纪蔚之也看不下去了,满眼调笑,“贺学子何必夺人所好?”似乎是在支持许明昭的想法,但似乎又不止于此。

    夺人所好?谁好了?好什么了?程笙满腹怨念,这个纪蔚之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要不是他现在必须装醉,他定然要与那纪蔚之论上一论。

    “也罢,”贺逸宁叹了口气,“陈学子、程学子先行歇息,明日逸宁便登门看望。”说罢还不忘嘱咐贺家家丁将二人平安送到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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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景宁城热闹非凡,恰逢端午时节,宫中宴请群臣,百姓也都纷纷团聚。

    客栈之外灯火通明,人声喧闹。客栈之中,唯有一豆灯长明。

    陈景遥目送着贺家家丁离去,抬手将窗扉半掩,眼神渐冷。程笙也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拾起来被陈景遥随意丢在桌上的扇子,揣在怀里宝贝得很。

    “详细说说。”陈景遥无视了程笙的满脸怨念。

    “这次宫宴上的变故,还真不能完全怪毓贵妃,”程笙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宫宴上太子那方才五六岁的幺妹寻阳公主,偏偏要去摸毓贵妃矜贵的波斯猫。许是下手重了些,叫那猫挠了下,挠出了血印子。”

    “皇后便叫宫人将那猫捉了来罚。”程笙眼珠一转,“谁成想毓贵妃听完之后,直接将那些捉猫的宫人杖毙了。”

    “呵,”陈景遥轻笑道,“皇后梁氏怕是忘了,老五在彰德的案子才平息不久,这顾氏怕是还记恨着呢。”

    程笙笑呵呵地摩挲着手中的折扇,“五皇子这睚眦必报的性子怕不是和顾贵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陈景遥在程笙对面坐下,纤长白皙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浅褐色的胡桃木上,“朱曦那边呢?按照脚程,今日便能到沅湘。”

    “没错,今日他们便到了,小湘王的晚宴怕是要十分精彩了。”程笙说罢脸上掩不住地幸灾乐祸。

    “也好,这佩剑就当我送给这位小叔的端午贺礼了。”陈景遥冷笑道。按照萧家辈分,陈景遥该唤当今圣上萧嘉朔一句九爷爷,唤小湘王萧盛启一句小叔。只是他们受不受得起,便要另当别论了。

    程笙挑挑眉,“哎——我要说的重点可不是这事。”他也懒得卖关子,“你可知贺逸宁向御史台递了请职的折子?”

    “御史台?”陈景遥眉头微皱。这天下谁人不知贺尚书统领六部,做事正直清廉,在朝中难免树敌。贺逸宁此番请职脱离六部,怕是要被那些恨贺尚书恨到牙根痒的人当做众矢之的。

    程笙啪得一声打开扇子,遮住自己忍不住坏笑的嘴角,“我想你定是在想,贺逸宁此番作为实在是脑子抽筋。”

    “但你可知,贺逸宁在与许明昭夜会次日便递了这折子。”程笙笑着说道,“此中深意,你还要细细琢磨。”

    陈景遥知道这是程笙在故意误导他,只见他抬手为自己斟了杯茶说道,“为了情爱放弃仕途,贺逸宁还做不出这种荒唐事。”

    “不过,那贺济成一直将其兄视作接班人,”陈景遥冷声道,“贺逸宁未必不想取而代之。”

    “啧啧,你这家伙,”程笙一脸恨铁不成钢,“人家兄友弟恭,怎么一到你嘴里就变成虚情假意了呢?”

    “贺家树大招风,要是两个儿子同入朝堂,萧嘉朔难免生疑。”陈景遥眯起眼睛,“贺逸宁此番若成功请职,自然是要被派去边境,也算能暂且保全自己。”

    “嗯,确实。”程笙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只是,他这请职之路,怕还是要再坎坷些。”陈景遥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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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宫宴过后,紫宸殿中灼灼灯火如昼。

    尽奢极华的殿中前堂之中,身着明黄色窄袖圆领上绘腾云驾雾的五爪金龙的男人端坐其中,他身上的华贵的衣衫和身下精致的金丝楠木龙椅早已昭示了他的身份。

    只见一位大腹便便的太监急急忙忙走进了殿中,尖细刺耳的声音响起,“圣上,您召杂家。”

    “李福安,宫宴上那事处理的如何?”萧嘉朔语气虽平和,但暗含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总管太监李福安扯着嗓子答道,“回圣上,寻阳公主无事,太医说休养几日便可好。”

    萧嘉朔眉头一皱,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够满意。“朕可曾在问寻阳公主之事?”

    这一质问,李福安小腿肚便开始打颤,他战战兢兢地说道,“回、回圣上,那几个奴才都处理掉了。不该看见的呀,也都处理了。”这些个处理掉的人,自然指的是看见毓贵妃杖毙宫人的几人。

    听到这个回答,皇帝萧嘉朔的眉头这才微微舒展开来。“李福安,前几日让你寻的公主名册如何了?”

    “回圣上,杂家早就备好了,正待圣上览阅。”说着李福安拍了拍手,一位小太监上前递上来一卷名册。李福安接过名册,殷勤地走上前为萧嘉朔呈上。

    皇帝萧嘉朔摊开卷轴,上书后宫各位娘娘所出的公主共十三位,并详细登记了各公主的生辰八字。

    只见萧嘉朔的视线快速扫过名册,最终落在了东宜公主萧如蕖的名字上。这东宜公主年方二八,其母宋氏出身低微,跟了萧嘉朔十多年方才是个婕妤。

    这东宜公主母家势弱,很好拿捏。因着宋婕妤身份低贱,皇后与贵妃两方都尚未拉拢,她恰是皇帝需要的最佳棋子,也是最佳弃子。

    皇帝萧嘉朔在名册上点了点东宜公主的名字,李福安便屁颠屁颠地凑上来看,“恭喜圣上,贺喜圣上。东宜公主很快就要喜结连理了!”李福安净挑些皇帝爱听的富贵话说着。

    “再寻些京城适龄待嫁贵女的名册来,朕择日遣她们陪同公主出京。”

    “诺。”李福安高高兴兴地应下来。

    待到李福安恭敬地捧着名册离开,萧嘉朔将案几上的一封奏折抽了出来。这奏折展开,恰是贺逸宁向御史台请职的那封。原本官员之子荫庇请职的折子是到不了皇帝这里的,只是贺逸宁身份特殊,御史大夫张甫远还是将这折子请示了圣上。

    “好个贺家,送了一个儿子来不够,还想将手伸到朕这里来。”萧嘉朔冷笑一声,将折子甩了出去,“朝廷之中的贺家子,一个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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