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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焰火

    端午节的白日里天气晴好阳光明媚,恰是个出游的好天气。正值佳节,景宁城可谓热闹非凡。

    城东南用来举办龙舟竞渡的曲江池畔,更是万人空巷,百姓齐聚一堂。

    许明昭随着学院众人踏上了矗立在曲江池畔的临江楼。这临江楼位置极佳,一登上楼阁便能纵览整个曲江池畔的美景风光。要知道这临江楼平日里便一座难求,更何况这可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赏龙舟,不知贺逸宁是如何在一天之内便搞来了这么多的名额。

    “哇——居然有这么多人!”项子骞趴在栏杆上,惊讶地指着河畔人头攒动的街道,啧啧了两声,“这临江楼果然名副其实。”

    许明昭寻声望去,只见曲江池畔人声鼎沸,孩童嬉闹,夫妻相携,一派祥和。

    “都说这临江楼一座难求,想来贺师兄也费了不少功夫吧。”程笙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语气中难免带着些揶揄 ,“贺家不愧是高门大户,真好,如今我们也能跟着沾沾光。”

    “这临江楼虽一座难求,但终究只是一席罢了。能登上这楼的人数众多,我等只是其中寥寥几人,程学子又何故句句带刺呢吗?”原本只是句随口的玩笑话,没想到贺逸宁居然没有一笑了之,而是颇为认真的反驳,这倒令程笙有些措手不及。

    “贺师兄所言极是,是程某不懂礼貌了。程某在这里向贺师兄赔不是,”程笙拱手便要行礼,“还望贺师兄海涵。”

    “不必了,这龙舟竞渡马上就要开始了,程学子还是好生看着吧。”贺逸宁话中带气,但还是抬手虚扶了程笙一下,转头便望向曲江池。

    只见程笙指着贺逸宁向项子骞小声的对着口型,“你贺哥哥怎么不高兴了?”

    项子骞白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好好看你的龙舟吧。”

    贺逸宁双手撑在临江楼的雕梁画栋的木制栏杆上,俯身便是满眼壮美的江畔风光,耳畔都是众人的欢闹之声,可他心里却回想着昨夜父兄同他说的那一番话。

    只见贺逸宁慢慢皱起眉头,心中的不安如波涛翻涌。向御史台自荐请职一事,他当真做错了吗?

    正当他郁结之时,在他身旁负手而立的纪蔚之突然开口,“贺学子一向通透,没想到居然也有如此神伤的一面?”

    “我……”贺逸宁不知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心绪,更遑论该如何同他人诉说。

    “贺家家规严谨,想来贺学子从小便被教导如何做正确的事。”纪蔚之的视线好似落在远山之上,又似只是神游于天地之间,仿若人世间所有琐事都与他无关。“只是,贺学子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并不是事事都能用对错来划分。”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这福祸相依的道理,难道贺学子还想不清楚吗?”纪蔚之微微一笑。

    贺逸宁怎么听不懂纪蔚之这是有心开导他。也是,纵使有通天的本领又如何?行走在这天地之间,又有谁敢说自己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选择呢?

    只见贺逸宁紧皱的眉头舒展,长叹了一口浊气,仿佛要将心头的郁结尽数呼出。“多谢纪学子指点迷津。”

    纪蔚之听罢勾唇一笑,“谢我作甚,若是贺学子自己想不明白,我就算再劝又有何用呢?”

    “说起来,”纪蔚之的凤眸闪过一丝狡黠,余光瞥见了许明昭,“贺学子和许学子怎么样了?她大病初愈,若是天天心情不佳,可不利于恢复。”

    贺逸宁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许明昭身上。大病初愈的许明昭身着浅黛色长衫,未束起的长发在湖畔微风的吹动下微动,衬得她的身子更加单薄,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其吹向远方。

    眼下龙舟竞渡热火朝天,而许明昭的眼中满是淡漠,视线随意地落在远处的湖畔。一艘龙舟奋力争先,成功赶超,河畔的人群之中传来声声叫好。许明昭还是呆呆地盯着原处,心思完全不在眼前之事上。

    贺逸宁垂眸,自从他派人保护师妹那事之后,他二人的相处之中便始终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尴尬氛围。

    犹豫再三,贺逸宁走近许明昭,轻声唤道,“师妹,可有空闲移步一叙?”

    许明昭听到贺逸宁的声音才慢慢回神,她正苦恼着该如何以文官的身份入这朝堂,转身便看到了贺逸宁满脸歉意的眉眼,不远处又传来了程笙强忍又尽力收住的憋笑声。

    许明昭怎么会不知道贺逸宁次次邀她到底是想同她叙什么旧。尽管她早就料到他会再次找她,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选择在这临江楼之上,众目睽睽之下。

    “好啊,”许明昭没有拂了他的面子,点头应下,“师兄,请。”

    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真想吃瓜的程笙和偶然听墙脚的项子骞面面相觑。项子骞清了清嗓子,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又接着看起了龙舟竞渡。

    当场吃到瓜却又无人分享的程笙拿扇子拍了拍身旁的陈景遥,小声说道,“我说的没错吧?当真是浓情蜜意……”

    陈景遥瞥了一眼,微笑着开口说道,“你觉不觉得眼前的这条栏杆钉的不太稳固?”

    “啊?”程笙吞了吞口水,将视线落在了陈景遥轻扶着的栏杆上。和陈景遥相处了这么久,怎么会听不懂他话里的弦外之音——若是他再说一句,怕是要连人带栏杆一同从这望江楼上“意外”摔下去了。

    程笙在陈景遥这里吃了瘪,只得气鼓鼓地朝湖畔四处张望。这小小望江楼之上,众人各怀心事。可好巧不巧,程笙一打眼便瞧见了个心里没事的人——柳玉珂!

    只见柳玉珂怀里抱着一堆从小摊上买来的各种稀奇玩意,嘴里还叼着一串糖葫芦,兴高采烈地穿梭在人群之中,行为举止不可谓不惹眼。

    真该死,这人怎么还没离开景宁城?程笙颇为烦躁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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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师兄,有何事不如就在这里说吧?”许明昭率先停步,两人已经走到了望江楼阴面,这里瞧不着曲江池,来来往往的游客也少了许多。

    “师妹,”一向从容自信的贺逸宁也开始踟躇,他俊朗的眉眼满是歉意。犹豫半晌,他才开口,“我深知那日之事,我做得着实做得荒唐,仅仅一句道歉便想获得师妹的原谅自然荒谬可笑,”贺逸宁说的恳切,眼底是满满的担心,“可师妹身子才方好,若是因此事心中郁结,加重了病情该如何是好?”

    听着眼前芝兰玉树的少年如此真诚恳切的由衷之言,许明昭别过脸,“贺师兄,我说过我真的没有在意……”

    见许明昭似乎还想要逃避,贺逸宁轻轻伸手抓住了许明昭的手腕。她的身子着实单薄,白皙的皓腕一手可握。

    许明昭有些惊讶地缓缓转头,没想到抬眼竟然撞入贺逸宁明亮的双眸之中。这双眸子曾饱览史书典籍,曾看遍山河辽阔,曾低眉颔首谨听教诲,也曾冷眉横对奸人佞臣,而如今只倒映着她许明昭一人的身影。

    湖畔的竞渡已经决出胜负,耳边的喝彩声、欢呼声将他们笼罩。而贺逸宁却恍若听不见一般,字字肺腑,“师妹,于我私情,更怕你我之间渐生龃龉。”

    许明昭的呼吸一滞,她的心跳怦然作响,大到仿佛能掩过楼下的喧闹声音。

    为竞渡冠军准备的烟花礼炮次第燃放,在白日焰火,鞭炮齐鸣之中,许明昭听到她自己颤抖的声音,“贺师兄,明昭之心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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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众人齐聚醉玉轩。正值佳节,夜晚的醉玉轩莺歌燕舞,宾客众多,宴饮酣畅。

    招呼的小二见贺逸宁一行人,热情地迎了上来,“贺公子,您定的包间已经备好。”

    程笙笑嘻嘻地摇着扇子,“没想到贺师兄的品味和在下不谋而合!呆在景宁这几日,我可没少往这家酒楼跑,菜品菜色都无可挑剔!”程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夸着自家产业,末了还不忘给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心领神会地一笑。

    众人随着小二来到了楼上包间,这包间装潢一派雅致,可见店主人不凡的气质品味。

    看着进进出出的侍女将一道道菜呈上,终于了却了两桩心头事的贺逸宁举杯环视众人,“感谢诸位今日赏光一聚,贺逸宁感激不尽。今夜便无师兄师弟位份之称,且适之。”

    “来,喝!今天晚上定是要痛饮美酒,忘却前尘,来个酩酊大醉!”程笙斟满了一杯酒,端起了豪爽地说道。

    一旁的项子骞一脸嫌弃,“你若是吃醉了,谁把你拖回去?”

    “那自然是……”程笙举着杯子环视了一圈,温和微笑的贺逸宁,一脸鄙夷的项子骞,挑眉看戏的纪蔚之,温和一笑却绵里带针的陈景遥,他的视线最后只得落在了许明昭身上。

    “那自然还是要靠明昭啦!”程笙信口说道,末了还不忘怼上两句,“依我看啊,许师妹都要比项学子可靠呢!”

    “你——我怎么可能不如区区一个女子!”项子骞当即脸就绿了。

    遭了无妄之灾的许明昭感到无语,这两句话无论哪句话对她来说都算不上什么好话。

    “程学子说笑了,若是吃醉了贺某自然会负责将学子送回,程学子不必多虑,且开怀畅饮。”贺逸宁笑着打圆场,“师妹聪慧机警,子骞博文约礼,各有千秋。又何必逞这口舌之快,非要争个高下?”他这一番话说的情商极高,三人的面子里子都被照顾到了。

    程笙听罢朝许明昭挤眉弄眼,“哎哟,聪慧机警的明昭不必为我担忧,我可是千杯不醉。”

    酒过三巡,桌上的氛围也逐渐好了起来。项子骞有些醉意,顶着一张红着脸便开始满嘴胡吣,非要拉着纪蔚之 点评他写得酸诗。纪蔚之并不算是个好相处的人,但若提到吃酒作诗,他定然是兴趣盎然。

    程笙又转头见许明昭和贺逸宁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便觉此刻便是顶好的时机。

    “酒!再来一壶酒!”程笙带着醉意对着门口喊道。

    只见一位侍女听闻便急急忙忙推门而入,手里便提着着一壶酒。

    “来,给我满上。”

    那侍女拿起程笙桌上的酒杯,为他斟满之后,将酒杯递到了他的手里。整套动作下来,无人觉得不妥,但暗地里侍女已经将密信连同酒杯一同塞到了程笙手上。

    没过多久,装作吃醉的程笙便故意往陈景遥身上倒,而陈景遥倒是毫不领情,不动声色的躲开了。气得程笙尽力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对他道,“宫宴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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