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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生玄机

    临近夏至,天气也逐渐炎热起来。彰德学院的车队紧赶慢赶,也花了近三日才赶到景宁城。

    许明昭掀起帘子从轿窗好奇地向外张望着,路上的行人似乎对他们这种阵仗的车队已经熟视无睹。

    景宁城不愧为奉朝都城,城划整齐严谨,街头人头攒动,沿街小商小贩叫卖着各式各样的货物。即使是在炎热的午后,热情也丝毫不减。

    许明昭看够了光景,放下帘子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纪蔚之。

    这三天和这位的相处还算得上融洽,许明昭发现他除了有时候经常如无旁人的开口吟诗,吓她一跳之外,似乎是个很随和的人。

    纪蔚之的性子喜静,哪怕外面再热闹他都懒得抬头看一眼。此刻他便垂眸盯着自己方才写就的新词,似乎正在推敲着用字,手上还不紧不慢地转动着两个绛红圆润、如瓷如玉般的文玩核桃。

    似乎是感受到了许明昭的视线,纪蔚之突然抬头,微眯起的丹凤眼对上了许明昭的眼神。

    许明昭礼貌地笑了笑,便把视线移开。毕竟盯着别人还被当场抓获多少有些尴尬。

    可没想到的是,这几天总共没和她说几句话的纪蔚之突然开口,“纪某有一疑惑,还需要许学子解答一二。”

    许明昭眨了眨眼睛,回道,“纪学子但说无妨。”

    “许学子可是由池先生引荐而来?”纪蔚之停下了手上转动着的文玩核桃,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在核桃上,似乎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轿子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小,马车也越走越慢,似乎是要到达目的地了。

    “正是。”许明昭答得爽快,无论如何池问沧也算是武修老师,引荐一个武生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纪蔚之听罢许明昭的回答却不知为何没有再追问,垂眸思索着什么。见他不再说话,许明昭也不好追问,只得沉默着。

    直到车夫都客客气气地对着帘内说道,“两位学子,已经到地方了。”

    许明昭正打算起身离开之时,纪蔚之却突然开口,“福祸相依,自需斟酌。”

    虽他没头没尾地说了这话,但许明昭还是从中听出了劝诫之意。

    许明昭满含心思跃下马车,虽然杜饮溪这几日对他们要去办的事情三缄其口,但是通过程笙和项子骞,许明昭已经大致了解了这桩命案。

    汪汲将军的事迹,在她还是个奔走在丹阳军营的小娃娃时便略有耳闻。当今圣上亲封的正二品辅国大将军,已经是无上的荣耀,只是不知为何每次军营里的老兵似乎都不愿多提他。

    面前巍峨华丽的云延寺恍若一座巨峰,在蜿蜒的车队恍若匍匐在巨峰脚下,许明昭的身形被衬托地愈发单薄。

    夏日的午后,空气中没有任何一丝清凉的风,就连蝉声似乎都被肃穆的氛围影响地噤了声。寺庙门口有众多士兵看守,个个神情严肃,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杜饮溪下了马车,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门口的侍卫。待见到独属于都察院的印章之时,他们才被毕恭毕敬地请进了寺中。

    云延寺不愧是坐落在景宁城的寺院,装潢着实考究,朱红色的庙墙饰着墨青色的琉璃瓦,各个建筑之间重檐映山,斗拱相叠。

    寺内最引人注意的还应当是一处八角琉璃殿,其内置四面千手千眼观世音巨像,气势磅礴,叫人过目难忘。

    正当许明昭还在四处东张西望之时,一位官员模样的人从寺中的偏殿中快步向他们走来。

    只见来人身着深绯色官袍,杜饮溪打眼一看便知这应当是都察院正四品的佥都御史。既然是他来迎,想来赵都御史此刻定然是不在寺中。

    “彰德学院杜饮溪,见过大人。”虽是受邀而来,但终究不算朝中之人,礼数还需要做齐。跟在杜饮溪后面的众人也都见状跟着行礼作揖。

    “杜先生免礼,先生远道而来,王某有失远迎。”前来迎接的官员看面貌也有四五十岁,却还是很尊敬地称呼年轻的杜饮溪为先生。

    “赵都御史早就吩咐过了,先生和众位学子一到,便请去顺安酒楼。御史大人早就订好了包间为先生学子接风洗尘。”

    纵使是没有什么朝堂经验的许明昭也感觉出了哪里不对,汪汲一案陛下给的十日期限如今仅剩不到三日,刑部和大理寺对此案始终没有达成一致的定论。

    都察院原本请他们介入调查,由头便是十万火急、圣命难违,如今待到他们到了反而又不着急了。

    按照道理,原本应该是被请来救场的彰德学院众人,似乎像是被耍了一道。明明来的时候就会经过坊市,还故意要等到他们已经入了寺庙再请出去,如此多此一举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杜饮溪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如善从流道,“那就劳烦赵都御史和王大人了。”

    于是众人又都被请出了云延寺,重新坐上了马车。这次不知为何,就连一向闹腾的项子骞也乖乖听话,不敢造次。

    许明昭看着窗外的风景,脑海中却还在不停思索。

    难道是汪汲一案刑部和大理寺已经达成了一致,事情尘埃落定,他们白跑一趟?还是京城官员想要摆他们一道,立个下马威?亦或者只是写信相邀之时过于仓促,没有来得及说清楚呢?

    正当许明昭垂眸思索之时,却突然感觉坐在对面的纪蔚之叩了叩木纹窗框。

    许明昭抬眼一看,只见纪蔚之将右胳膊支在窗框上,偶有微风吹拂他缥碧的衣衫长袖,本就系的随意的长发擦过眉骨,好一个潇洒恣意的公子。

    纪蔚之的手指轻轻点着太阳穴,一脸看着她一脸笑意。“多思易多虑,何不如先看后思?”

    是了,许明昭自小便有个毛病,对于好奇的事情非要费劲心思提前构想各种可能,纵使绝大多数情况下她都多虑了,已然乐此不疲。

    许明昭感激地冲纪蔚之笑了笑,若不是纪蔚之点破,她估计还要劳神费心地思索好久。许明昭暂且放下了心中疑虑。

    顺安酒楼正巧在景宁城东市比较繁华的地段,华美的建筑雕梁画栋碧瓦飞甍,让许明昭甚至一时间有些怀疑这居然只是家酒楼。

    众人被客客气气请进了包间,只是主未到、客先至着实是不合礼数。一向重视礼数的项子骞,纵使没有说什么,脸上都有掩不住的不悦。

    许明昭环视一圈,似乎除了项子骞,众人还算波澜不惊。贺逸宁对上她的视线还会微微颔首,程笙则直接扇着扇子遮住似乎带着笑的面庞,朝许明昭抛媚眼,惹得她只好无奈地移开目光。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众人这才起身相迎。

    “实在抱歉,是赵某来迟了。”出人意料的是,来的人虽然穿着表示正三品官阶的紫袍,却毫无官场架子。“让杜公和众学子久等了,赵某自行罚酒三杯。”

    “赵都御史位高权重,仍然席不暇暖、宵衣旰食,乃是奉朝之幸、百姓之福。”杜饮溪倒是非常客气地说着奉承话。

    怎料赵高峯确实不是随口一说,他当下便斟了一杯酒,环顾众人,“杜公和众位学子自洛京至景宁城一路舟车劳顿,赵某在此为先生学子接风。”

    说罢他举杯连饮三大白,这才落了座。虽知他确实有迟在先,但作为一个正二品的官员,基本算得上万人之上,着实不必做到如此地步,就连项子骞见状都说不出什么刻薄话来。

    “已经吩咐上菜了,先生学子稍等片刻。”赵高峯年过半百的头发有些花白,但仍乐呵呵地招呼着年轻的杜饮溪和众学子。

    赵高峯不提云延寺的案子,杜饮溪也默契地没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杜公当真是年少有为,如此年纪便能有如此成绩。”

    “赵都御史过奖了。”

    “彰德学院自古便是人才济济,如今在杜公的带领下更是欣欣向荣。”

    “这不是贺公家的贺二公子吗?”赵高峯转头说起了贺逸宁。“当真是仪表堂堂的一表人才。”

    “贺逸宁见过赵都御史。”贺逸宁恭敬拱手。

    “贺公着实教子有方,贺郎中去年第一次住持贡举考试,便得了陛下的称赞,可真是少年英才。”贺郎中自然说的是贺逸宁的哥哥贺逸哲。

    “早年便听闻贺家二子,个个才华横溢,如今一见果真如此。想必假以时日,也定然如贺公般位极人臣。”赵高峯嘴里的溢美之词就没停下过,似乎是打算把在座的各位挨个夸一遍。

    “这位学子是?”赵高峯笑呵呵的看着程笙。

    只见程笙当即收扇作揖,正经地都不像是许明昭认识的他,“在下蜀中程家程笙,见过赵大人。”

    “蜀中程家……”赵高峯念叨着,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可是师从了吴太傅的程家?”

    “正是,家父师从吴太傅。”吴太傅指的便是大儒吴飞英,正一品的太傅本就是荣誉职位,并无实权,但也算得上是文人墨客所能得到的最高殊荣。

    赵高峯的脸上明显有一丝不自然,但又很快隐去,“师从吴太傅,想来便是书香门第培养出来的儒雅君子。”

    程笙没有错过他脸上的神色,反而是笑着说道,“说起吴太傅,我旁边的这位学子似乎应当更熟悉。”

    赵高峯又把目光落在了旁边的清冷少年身上,他身着彰德学院最普通的蓝白色学子衣衫,身上谪仙般的气质似乎与这富贵华丽的装潢格格不入。

    只见陈景遥微微颔首,“在下陈景遥,见过赵大人。”

    “陈学子……”赵高峯细细地打量着他,不知为何越看心里却不知为何升起一股荒谬的心慌感,“陈学子为何会更熟悉吴太傅?”

    “回大人,吴太傅正是在下的外祖。”陈景遥不卑不亢地答道。

    外祖……是了,吴飞英确实有个女儿,似乎是嫁给了吴飞英的一个弟子。不过听说她早年间就殁了,没成想居然还留下了子嗣。

    赵高峯思索片刻再看向陈景遥的时候却忽然被吓出来一身冷汗,只因为他忽然想起来这陈景遥像谁了……突如其来的荒谬想法让他呼吸加速。

    陈景遥生的模样极好,看向他的人都会先被他精致的眉眼所吸引。而赵高峯却从中看出了另一层,他的眉眼间隐约的轮廓,着实像极了挂在当今太庙,享配万年香火、世代称颂的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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