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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收徒存之

    话说那名唤张作霖的少年拿了药抱着幼妹回到赵家庙村时,晌午过半,日头正盛。得益于虚空道长的帮助,小娃娃一夜过后精气十足。

    但兄妹俩一夜未归可是急死了一家人,二哥张作孚昨日寻人未果,今早又一人独去县城至今未归。母亲王氏心急如焚、夜不能寐,好在兄妹二人及时回家,这才解了王氏的心头之忧。

    张作霖向母亲大致讲述昨日的经历,把手里提的药交过去,按照掌柜的嘱咐一五一十道明用量与次数。

    王氏满心感激,叮嘱日后再见虚空道长时定要以礼相待。又转而看那刚在鬼门关走一遭的张小妹,活蹦乱跳地丝毫没有什么九死一生的庆幸。

    “娘……”小娃娃扯了扯母亲的衣袖不以为然,声音软糯糯道,“三哥说、说老道是在装神弄鬼……”

    “休要胡言,”王氏将小东西从张作霖怀里抱回,捏捏她的小嘴告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小妹啊那是你的救命恩人。”

    娃娃双眸亮晶晶,“娘,我、我饿了……”

    王氏把小家伙抱到坑上,挽起袖子道:“行,娘给你烙个玉米饼。”说罢便进了厨房。

    张小妹咽了咽口水,对突如其来的大餐兴奋不已。娘以前都很少给她烙玉米饼呢,一家人的吃食都是硬邦邦的窝窝头,现在啃木屑。

    今天真好,可以烙饼!

    张作霖看着幼妹兴奋流口水的样子心里宽慰些许。老天有眼,留下了这个妹妹。他看了看外面的晴天,拿起柴刀背篓同往常一样上山了。

    不知道今天陷阱里会猎到什么?

    “沙沙——”

    天渐黑时,张小妹见到了上山的三哥以及从县城回来的二哥。二哥手里提了一串食什,小妹直觉是吃的。倒是三哥略显狼狈,缝缝补补的袄子东一块西一块被划得乱七八糟,干净的脸蛋儿也刮上一道道红口子,额头还破了一处地,脑后那长长的辫子更像炸毛的兔子。

    小家伙屁颠屁颠去迎接两位兄长,二哥抱住她高兴地转起了圈,轮到三哥时却被她嫌弃推开。

    张作霖也不恼,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从兜里掏出一颗硕大的野松子给幼妹,然后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从背篓里拿出一只肥兔子给母亲。

    二哥也把手上的东西交给母亲,这是他用去县城恰好被人拉去当一天小工时所挣工钱买来的猪下水,它们是常被人嫌弃的边角料,却是一家人难得的荤菜。

    张小妹拿到松子宝贝得很,两只枯瘦的小手棒着松子一遍遍打量。忽尔见到三哥手里的肥兔子顿时觉得野松子不香了,跳跑着跟在三哥脚边打量那只兔子。

    “它……好白。”小家伙伸手戳戳,“三哥,好软!”又盯着它的眼睛,“红色的!”

    她掀开遮盖左眼的白布露出那只水灵灵的棕红色眸子,兴奋道:“三哥!三哥!它和我一样!原来我也是兔子!”

    张作霖摸摸妹妹的脑袋瓜子,重新盖好那只眼睛轻声细语:“小妹乖,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看见你的这只眼睛。”

    “为什么?”娃娃歪脑袋,左眼一直都被家人藏着,很多人都笑话自己是“独眼龙”。

    兄长无法解释愚昧者对无知的害怕,所以只能吓唬:“山里头有妖怪,专门吃红眼睛的小娃娃。小妹要听话,不能被妖怪发现。”

    张小妹点头,摸着小兔子叹气:“你要被妖怪吃啦!”

    吃完荞麦糊糊,精力旺盛的小家伙跑到脚落和笼子里的肥兔子玩耍。王氏和两个儿子正商量要怎么处理兔子。年关将至,家里粮食见底,置办年货就不必多想,怕只怕大雪封山彻底断了一家子的口粮。

    “娘,不如兔肉和兔皮分开卖。那兔子身上的皮毛没有一点瑕疵,兴许能卖个好价钱。”张作霖提议。

    二哥点头同意,张小妹却不乐意了。她努起小嘴,红着眼眶问:“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杀兔兔?”

    张作孚道:“小妹,这是咱们一家的口粮。”

    “可是,兔兔好像有小兔兔了……”小娃娃指着兔子鼓鼓的肚子手舞足蹈,“我摸到了哟!”

    张作孚上前确认,而后又道:“等它生下兔崽子再宰了卖。”

    “二哥,一定要杀兔兔吗?”

    “嗯!”

    张作霖也上前去,蹲下身笑问幼妹:“小妹是有更好的点子吗?”

    “有!”张小妹举手道,“兔兔很可爱所以不能杀,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兔兔,就像小妹喜欢玉米烙饼一样!”

    张作霖恍然大悟。这兔子毛皮光亮、乖巧讨喜又身怀崽子,若是当成肉兔处理着实可惜。倘若将其做为宠物卖去,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一番,说不定能出个好价钱。

    见思考的兄长流露肯定的目光,张小妹趁热打铁问:“三哥!还杀兔兔吗?”

    “不,”张作霖笑笑,“我们好生照顾它,明天三哥就去镇上打听打听。”

    “好!”

    ·

    三天后兔子生产,一窝五只崽,可把一家子高兴坏了。

    也正巧张作霖从一个兽医那里打听到财主的姨太太要过生辰,把这几只兔子好好打扮一番讨个吉祥,不愁没好价钱。

    在张小妹眼里有钱就是有好吃的,当她得知这个消息时兴奋地让母亲绣了几件简单的绣品,做出几朵假花,给兔子一只精美的牢笼。

    又过了几天,二哥和三哥去卖兔子。百无聊赖的小家伙只能坐在坑上,用枯草编起了几日前母亲教的草兔子。

    晌午的时候,院子来人了。王氏正在忙抽不开身,于是让张小妹去接待来者。

    张小妹赶忙用白布遮住左眼,穿好袄子一蹦一跳出去迎客。只见来人是位身穿红绿棉服的老妇人,右手拿着一只红手帕,给了小娃娃一颗糖就自顾自进了屋子。

    “啊嚏!”

    好重的脂粉味呀。

    这时候王氏从厨房出来了。

    “……李媒婆?”她有点惊讶,“我拜托您的事,好了?”

    “那当然!”媒婆咯咯笑,手帕一挥道:“过了年关哟,好事成双喽!”

    王氏愣一下,迅速打发走刚回屋的张小妹。娃娃被赶出了大人的谈话,只能坐在院门口那块石头上晒太阳发呆。

    约模一会儿,有人挡了她的太阳。抬头一瞧,却是长发怪老道。

    “是你啊,骗子道长!”小妹惊喜,一把抱住老道大腿高高举起王媒婆给的糖软软道,“骗子道长,吃糖!”

    “贫道道号虚空,你这小娃娃莫再乱叫。”虚空道长抱起挂在大腿上的小东西,将糖收下,“这颗糖就是拜师礼了。如今礼成,徒弟你也该改口叫‘师父’喽!”

    “哈?”

    听说过天上掉馅饼的,却没听说过天上还会掉师父。虽然张小妹没吃过馅饼也不知道天上为什么会掉馅饼,但哥哥说的话总没错。

    “我——不——要!”小东西高傲拒绝,伸手就要抢回糖。

    虚空道长躲开袭来的小爪子,好奇问:“为什么?”

    “因为三哥说你是骗子。”小妹一本正经回答。

    “骗子没什么不好的,不用饿肚子。”

    “可是你还欠了钱。”

    “已、已经还清了!”

    “那你会给我什么好处?”

    “为师会把毕生骗术……咳咳毕生所学传授于你。”

    张小妹右眼紧盯虚空,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盯出一块馅饼。

    “能长生不老吗?”

    “不能。”

    “能不饿肚子吗?”

    “不能。”

    小家伙泄气了,扭头噘嘴道:“什么都不能,学来何用?”

    “传道授业解惑。”老道认真回答。

    “什么意思?”她重新回过头,黑白分明的右眼满是疑惑。

    “知识。”虚空轻敲脑袋笑笑,缓缓张开手掌把那颗糖呈到小家伙眼前,“有道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有了它你虽不能长生,却能长存。”

    小妹摇头不明白。

    他慈爱地抚摸她的脑袋,“无妨,等你读书识字便知晓一切。”

    恰好王氏与媒婆已谈好要事,见自己的女儿被一个道士抱在怀里不免疑惑。送走媒婆的她将老道迎入屋内,沏上杯苦茶询问来意。

    虚空回答:“贫道与这小娃娃结缘,便想收其为俗家弟子。”

    王氏问:“高人可是虚空道长?”

    老道点头,小妹忙插话:“是骗子道长!”

    “小妹不可无礼!”母亲训斥了口无遮拦的稚子,而后向虚空下跪道谢,“多谢道长相救,我儿作霖把一切都说明了。童言无忌,道长您是小女的恩人!”

    “夫人快快请起。”虚空扶起王氏。

    但王氏仍跪立不动,面露难色,“道长愿收小女为弟子甚好,只是小女年幼……”

    “骗子师父,快证明你是好人!”小娃娃在一旁奶声奶气道。

    王氏又训斥了一下小家伙,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虚空看见这女娃娃露出得意的笑容,又注意到她改口喊了“师父”时半悲半喜。

    知道是小妹故意发难,老道没有上当反而提议等王氏的儿子们归家再做商量。见虚空执意女儿,又因着救命之恩,王氏也不好再拒绝。

    午饭很快过去,虚空带着小妹在院子里识字。而王氏则一边忙杂活,一边偷偷观察那道人。

    两个时辰过去,二儿子三儿子满载而归。两人不光把一窝兔子卖了好价钱,还在财主家做短工,走时分到了不少美味的残羹冷炙。

    进入院子时,张作霖注意到雪地上七扭八歪的字迹。可他大字不识一个,只凭直觉感应到似乎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

    见儿子们回来,母亲给他们说了一遍虚空的来意,还说了这两个时辰虚空一直在教小妹识字。张作孚觉得其中有诈,但三弟却不这么想。

    张作霖对母亲和二哥道:“娘,让我去会会他。”

    二人相对而坐,张作霖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长何故执意收小妹为徒?”

    “缘。”

    “若是有缘,为何不选小子?”

    虚空笑笑,“你我无缘。”

    “道长何必故弄玄虚?”张作霖冷笑,“有话直说。”

    “小娃娃天生聪敏,是可塑之才。贫道不愿其泯然众人,故执意收为徒弟。”老道实话实说。

    少年看一眼身旁乖巧的小家伙,“如何证明?”

    虚空缓缓摊开手掌,掌心之中有一颗普通的糖。

    然后,从未读书识字的小妹开始背诵《三字经》,首篇《人之初》顺畅无比。

    张作霖深受震惊。他能感觉到幼妹的机灵,却不想小娃娃聪慧远超自己的想象。

    努力稳住心绪,他打断了小妹的背诵摇头说:“这不算什么。”。

    虚空笑笑,给小家伙使了个眼色,又掐指算道:“贫道已传授小娃娃回溯之法,能说出你今天做了些什么。”

    “哦?”张作霖开始好奇。

    只见张小妹围在他身边左瞧右闻,又绕到厨房看一圈,有模有样学起老道掐指故弄玄虚,摇头晃脑道:“三哥卖完兔子就被留下做工了,负责厨房打杂……有好多好吃的呀!”

    张作霖笑了一下,“显而易见。”

    “三哥杀鸡了,鸡血溅到脸上。”

    张作霖用手摸摸脸,闻了闻指尖,确实一股很淡的血腥味,“还有吗?”

    “三哥还抱了两个女人,一个是在爬满蜘蛛网的地方,另一个是在雪地上。”

    虚空忍不住调侃,“臭小子,艳福不浅啊!”

    “行、行了!”张作霖红着脸叫停。

    张小妹追问:“三哥,对了吗对了吗?”

    少年点头。

    “耶!骗子师父我学得快吧?”小东西洋洋得意。

    道长很满意。

    张作霖调整心态又道:“虽然我不反对道长收小妹为徒,但是小妹年幼断不能离家远行。”

    “无妨无妨,老道可以住在这赵家庙村。”虚空说,“你们村那赵占元赵施主的私塾缺位先生,老道正好前去混吃……咳传道受业。”

    “那小妹……”

    “小娃娃跟随贫道左右,读书识字。”

    “小妹女儿身,年幼倒没什么,只怕随着年岁增长遭人非议。”张作霖道。

    他也想读书识字,只是没有条件,如今幼妹有机会又怎会拒绝?

    “无妨。”虚空面色凝重,掐指算道,“小娃娃命数崎岖,恐会早逝。不如舍弃现在改头换面,以男儿身养之,待行弱冠之礼岁岁平安。”

    少年震惊,“道长!若小妹以男儿身示人,弱冠之后换回女儿身时又如何嫁人!”

    小家伙却在一旁眨眼睛,明亮的右眼充满疑惑:“为什么要嫁人?可以不嫁人吗?”

    “胡闹!”兄长忍不住斥责,“女子不嫁人,如何安身立命!”

    “可是……死老头走后娘不也过下来了吗?”

    “娘过得并不好!”

    幼小的张小妹似乎明白了什么。

    王氏将捣蛋的小东西抱走,现在屋子里只有道士和少年二人。

    “小子,你与我虽无缘却与那小娃娃缘分匪浅。”虚空幽幽道,“观汝之面相为大富大贵之人,然年轻气盛不勉路途坎坷。祸兮福兮,你兄妹二人命数如福祸相依,唇齿相依,一方衰而一方竭。”

    “呵,装神弄鬼。”

    “非也非也,“成大事者多道相助。汝若想跳出这乱世,必先保一方太平。”

    “何意?”

    “老道才疏学浅,”他从长袍里掏出拂尘,“这个……或许自有定数。”

    往下黑乎乎的一团,看不透。

    张作霖目光锐利,冷笑:“我从不信命。”

    “巧了,”虚空也笑了起来,“贫道亦是如此。”

    二人的谈话又持续了一柱香时间,以张作霖的认同告终。搞定家里最难啃的骨头后,剩下的王氏和二哥不足为惧。

    虽然张作孚仍旧持反对意见,但听到虚空道长不会带走小妹时也松了口气。

    接下来是改头换面。

    小家伙想直接剪成短发,可王氏死活不愿意。她为女儿梳起辫子包上头巾装扮成男娃娃的样子,一家人改口喊了小四。

    至于名字……

    虚空手指蘸水,想了想便在桌上写上两个字:

    “存之。”

    胸怀大志,顶天立地。

    “骗子师父,我姓什么?”

    道长笑而不语。

    二哥默不作声,母亲泪流满面,唯有三哥波澜不惊。

    少年知晓那名字的用意,于是道:“你自己选吧,四弟。”

    存之望向师父,“骗子师父叫什么名字?”

    虚空笑答:“老道俗家名为林木,曾有一字为‘道远’。存之可要跟为师俗姓?”

    小孩认真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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