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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邪木偶暗藏玄机(上)

    天色微微亮,被笼在薄雾中的皇城都仪仍在梦乡中拥抱着静谧。

    除了东市。

    东市可谓是都仪睡得最晚,起的最早的地方。此地比不上西市的繁华夺目。街头巷尾的店加起来可能都没西市一个店家来得金贵,往来者也大多数是粗麻布衣。

    这不,天还未亮透就有外地来的商贾早早动身赶路。他手里牵着的骡子都怕是没怎么睡醒,无精打采地驮着一大车狠狠压价杀来的货物胡乱往前赶着。

    大胡子商贩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一不留神自家骡子就差点撞上前面的一个人影。

    “诶诶,没看见我赶路呢?还不让开?”

    “嚯哟?你讲不讲理?明明我都躲了,是你的骡子还追过来!我差点被撞飞!”

    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毫不让步,语速飞快地怼了回去。

    大胡子立马清醒了,怒道:“嘿,你这丫头片子!”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本欲吓吓对方,谁知打眼一看,立马直掐人中。

    面前这哪是什么小姑娘?连是人是鬼也不知!

    那一张脸苍白如纸,血迹斑斑,偏偏还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一身衣裳也是深深浅浅、斑驳不已,浓重的血腥味稍微靠近几步就直冲的人发晕。血色身影在暗暗天光和水汽之中若隐若现,很难不让人联想起索命的厉鬼。

    “啊——”

    大胡子惨叫一声,撂了骡子的缰绳转头就跑。

    闻在野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袖。

    “记得回来牵你的骡子!”裴初之不爽地喊道。

    远远的,那人叫的更惨烈了。

    裴初之颤抖着抹了把脑门,那湿漉漉的手感全是和骡子近距离接触的后果!

    她下意识地想要找个什么东西擦一擦,不过周身也就只有闻在野的衣裳能用用了。

    但一是这样实在失礼,二来也是实在没法用,除非她想擦得满头是血。

    裴初之无奈道:“你慢些走吧!这一路勉勉强强赶过来,旧伤又添新伤,眼看这白衣服又鲜艳了几分。”

    闻在野的声音有些发虚:“没事,快到医馆了,涂些药就好得快了。”

    话毕,他抬手指尖点了点咫尺之遥的骡子脑门。一点荧光没入油亮的皮毛,将喘着粗气的骡子定在原地,方便那人回来找寻。

    “好吧。大概还有多远呢?”裴初之小心翼翼地扒着他的肩膀。

    这一路走来,他们已经逐渐开始躲避行人了。若是等天光大明,晨雾彻底散去,这一身血衣还肩头趴着个木偶的模样估计要闹出不小的动静。

    “不远了,就在前方灯亮处。”

    果真,顺着闻在野修长的手指望去,远远地能看见两朵橙黄暖光渗透进了灰蒙蒙的雾气中,驱散了昏暗与寒意。光晕于一角静静地舒展开来,像是伸开了臂膀护住了那一方空间,有种熨帖人心的安稳感。

    裴初之惊异道:“你们医馆这么早就点灯上工?便是无常也不好意思时常上这勾魂了。”

    闻在野闻言笑道:“那无常实在是好心肠了。”

    他继续往前赶路,尽力在保持速度的同时少牵扯到身上的伤口。

    “云木堂的灯白日夜里都点着,堂里不管天明天暗、或雨或晴,也永远有人坐着。世事生死皆有定数,但为医者必当尽力挽回每一个阳寿未尽的生魂,无论富贵与否。”

    闻在野的声音又虚又淡,差点被雾气遮盖。

    裴初之凝神细听,点了点他的肩道:“那你定是个好医者了。”

    “不敢当,我入医馆不过两载,只了解些皮毛罢了。这话是师父告诉我的。”

    “哦?那两年前你是做什么的呀?”

    闻在野笑了笑:“通灵师。”

    “哦对,你是清南闻氏。”裴初之轻轻磕了一下脑袋。

    两人一时无话。

    接受不了寂静氛围的裴初之硬着头皮开口,“其实我……我们真人先前了结案子的时候,还碰见过几个你们家的小辈呢。那花衣裳,着实亮眼。”

    呸,着实扎眼。

    两年过去了,人脸在记忆中模糊了,可那花衣裳却还恨不得蹦到裴初之眼前来展现自己的纹路细节。

    “看得出裁缝的耐心极好,细致的纹路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全身。当时那几个人围着我家真人转起来的时候真不得了,晃得人脚步都发虚。”

    闻在野仿佛回忆起什么,面露理解道:“确实是晃眼,甚至不太好看。不过莫要错怪裁缝了。”

    “啊,难不成是画上去的吗?”裴初之大胆猜测,细细回忆着那纹路确实像是浮在面料上方,边缘还有一点细细的白光。

    “你家真人和闻氏打交道多吗?”闻在野忽然发问。

    怎么突然问这个?

    裴初之紧张了一下:“这个,就还行吧。”

    闻在野侧过脸,低低笑道:“看来你家真人不常见我们这些小辈,又或是,根本不记得。”

    一路走来难免风露拂面,些许细密的水珠落在了他睫毛,平添几分缱绻,又有几分难言的情绪。

    裴初之猜测他似乎有些难过。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戳到对方痛处了,但知道自己再说下去肯定漏洞越来越多。

    “这我就记不太清了,许是沉睡的时间太久了些。”

    闻在野没再继续追问,也没再侧脸看她。

    裴初之松了口气。

    默契的安静中,一人一木偶走到了灯光里。

    此时上书着“云木堂”三个沉稳大字的檀木牌匾下,正有个身着绿布衣裳的少年爬在梯子上给两侧的长明灯剪灯花。

    一闻见血腥味,他连忙完结了手中的活转头看过来。

    好歹是医馆里时常接触各色病患的人,他在瞧见闻在野一身血色时也仅仅是扶了下梯子,但待看清闻在野的眉眼后,直接急吼吼地三两下就跳了下来。

    “师弟!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林师兄,说来话长……”

    闻在野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捞过手去把脉。裴初之眼疾手快扒住了闻在野的另一只手,这才免得摔到地上。

    谁知道她这副木躯壳结不结实,还是谨慎些为好。

    闻在野稳稳接住裴初之,颇为无奈地瞧着眉头紧锁的林云长。本来他只想悄悄到堂里换身衣服稍微处理下伤口就好。这一身上虽外表夸张,实则并不算太严重。也省得惊动众师兄弟。

    可谁知今日林云长竟然亲自给长明灯添油。这下被他抓住,怕是要被按着多休养几天才行。

    “你这……唉。”

    裴初之听绿衣少年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免紧张起来。

    凡人其实并没有具体的死期,只有几道生死劫,能挨过去便是生,挨不过去便是死。有些劫看似容易,比如只是伤寒未愈,但若是不加理会,也能生生拖灭肩头两朵生火。

    闻在野被鬼纠缠之时,两肩生火被逼的现行,但是没灭,是生。如今一身重伤,虽然没危急到逼的生火现行,但人愈加虚弱,保不齐也有火灭而卒的风险。

    “师兄,我也清楚我的状况。”闻在野低垂着眸,睫毛落下压住两泓泠泠波光。

    “唉,你这真是……”林云长摇了摇头,又是叹气。

    裴初之急的快要开口说话了。

    “虽不危急性命,但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呆医馆修养,省得之后给我留下腰疼胸疼脖子疼的后遗症!我到时候才不给你治!”

    “嗯嗯。”闻在野乖巧点头。

    林云长没好气地搬了梯子转身,示意他跟上。

    裴初之吊着的心思终于放下来了,但是很想打人。林云长一转过去,她就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泄愤。

    闻在野忍俊不禁,轻轻拍了拍摩拳擦掌的木偶。

    “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裴初之瞧了眼离这边有些距离的林云长,压着声音道。

    闻在野没承认,但也并未反驳。

    “还有你那附了魂却还装不动的木偶,待会好好解释一下。”林云长头也没回,大声抛出一句话。

    “我是好人!”反正都被拆穿了,裴初之大声为自己率先解释。

    闻在野揽着裴初之跟上前去,“此事说来话长……”

    云木堂前又重归平静。

    待到辰时,米金色的阳光早已轻而易举地拨开淡雾,堂前的宁静又再一次被打破。

    车水马龙,进进出出,来往者络绎不绝。不管是身着粗布衣物,还是锦绣华裳,此刻都井然有序地随着绿衣人们的安排候诊。

    “快!快让一让!”

    一众人抬着临时做的扁担,急急地高声开路踏入云木堂。

    “我们今日上山采药时,发现了这个小兄弟靠在树上,脸上身上全是血!赶紧给抬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遇上野兽了。”

    云木堂当值的绿衣女子立马上前把脉,沉吟片刻之后便将这一众人往右手里间引。

    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担架上的少年歪着头,早已没了意识,鲜血顺着耷拉在边缘的手滴落了一路。

    候诊人群中,有几位年幼的贵族公子姑娘从嬷嬷的指缝间见了那一地的血,被吓得脸色愈发苍白。

    而另一边已陷入沉默多时,终于被外头的声音打断。

    林云长蹙了蹙眉,“今日这重伤区怎么又住进来一个,难不成那鬼没夺成你的身,又去觊觎他人了?”

    闻在野此时浑身缠满了绷带,行动颇为不便地为自己倒了杯茶水。

    “也许。那鬼看起来极为急切,但也被我所重伤,这一时半会儿应该只能勉强伤人,无法换身。”

    重伤?裴初之回想起那鬼来去自如的样子,默默低下了头。

    以及,那鬼哪是想换身?要换身会把自己的意向身体打成这样?

    裴初之没忍住又打量了一番脖颈间、腕间……总之衣料遮挡下的身子几乎都缠满了绷带的闻在野。

    “行吧。”林云长面色沉重地拿起闻在野废了不少巧劲才斟满半杯的水,一饮而尽。

    闻在野:“……师兄你要喝自己倒。”

    “唉,今日真是多事之秋啊。”

    看样子林云长在装没听到。

    “按照你吩咐的,这位阿初小友的银锁我已找人去修复了。至于云河的事情,待小友记忆恢复了些之后,多披露些信息,我也请人帮你找。折腾了这一番,你们就先好好修养着吧。”

    “多谢!”裴初之点点头。

    多亏了闻在野润色她是如何舍身救人的,这才好不容易让林云长对她放下了点戒心。

    待林云长走后,裴初之终于忍不住问:“林云长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为何是你师兄,而且还老是一副长辈的模样呢?”

    而且顶着一张嫩脸称自己为小友,好不痛快。

    闻在野正欲回答,却听刚刚安静了片刻的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尖叫,旋即就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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