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瞒

    傅言凉本以为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会吸引很多人来,可没想到来的人并没有很多,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来的人多数都是蓬莱弟子,其余各派除了医修药修多点外,都只有寥寥几个人。

    这让他感觉有些奇怪,却也来不及细想,好在他师兄跟沈姑娘都来了,这让他安心不少。

    那些人一靠近,都被这恶臭熏得纷纷掩面,有些医修药修同傅言凉一样,没有掩面。

    沈清语素日喜洁,被熏得有些受不了,她伸手摸了摸腰间,想找个香囊之类的东西来缓解一下,却发现腰间除了谢行止给的唤心铃外,竟然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她想没有就算了,忍忍也不是不行。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伸到了她面前,中指上随意挂着一枚蓝色锦缎的香囊,谢行止掩面道:“拿了捂着,当心熏着。”

    沈清语有些诧异,之前蓬莱弟子给的药包他都随手给了傅言凉,身上怎么会有香囊这种东西?

    当熟悉的药草钻入鼻尖,沈清语瞬时了然,问道:“这不是端午给你的香包吗,你怎么还留着?”

    谢行止侧眸看她,没有说话,眸间波光流转。

    他没告诉沈清语,这些年只要是她给的东西,他都会仔细留着,只是沈清语大多时候给他的都是吃的,留着的东西并不多。除了这个端午给的香囊,从前做她师弟时给他的一些精致小玩具外,他身上还有沈清语给的一个荷包。

    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估计沈清语都记不得了。

    那时他刚到绝尘崖,对沈清语还没有那么上心,沈清语只要不下山,他便空闲,会经常偷溜下山。

    有次被沈清语逮到了,问他:“你不好好练剑修行,总是往山下跑什么?”

    他不想受一个小丫头的责罚,于是说谎道:“我想吃山下的糖,可是没钱买,就把山上的白梅偷拿下去买,换钱买糖吃。”

    他当时在沈清语面前装的可怜巴巴的,他想着沈清语是一派少主,人看上去也冷冰冰的,这招估计不起作用。

    就在他想换个招蒙混过关时,沈清语给了他个荷包,说:“里面有一些碎银,虽然不多,但你买糖还是够了。”

    看着手里有些分量的荷包,谢行止心里说不上的怪异,沈清语看着话少冷清的,没想到,却因为他随口扯的一个谎话,居然换来了一袋子碎银。

    他甚至有些卑劣的想:小丫头果然涉世未深,几句话就骗过了,还将钱袋子给了他,难怪了嗔那个秃驴叫他来看着点,这人要是下了山,还指不定被人骗成啥样呢。

    他装作感恩戴德的样子,喜滋滋道:“多谢师姐,师姐真是个大好人。”

    沈清语没说话,只是走前告诉他:“山前的白梅是掌门专门栽种的,你要是不想挨罚,就不要去折,钱不够了,可以找我。”

    她说这话时面无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皱,可谢行止就是在那一双清澈透亮的眸中看到了些许笑意,甚至还十分温柔。

    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越来越关注沈清语,得了空就去看她在做什么,偶尔也会借着没钱的由头去找她,看上几眼。

    一来二去,他几乎天天往她身边跑,知道她喜欢山门前的垂枝白梅后,更是明目张胆地折来送她。

    沈清语明明对他不冷不淡的,却也没有因此责罚他。

    直至今日,那只荷包都还揣在他怀里。

    他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荷包,感觉心里很暖。他想,他那时之所以送她白梅,其实只是因为他想送,没有其他原因。

    心之所向,便是所往,他只是遵从了本心。

    因为她喜欢,他便送她。

    ……

    谢行止被这儿味熏得皱眉,整个人看上去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周围人都识趣离他远了些。

    见他不说话,沈清语突然福灵心至,也不问了,她道:“你把香囊给了我,你怎么办?”

    谢行止微微皱了皱眉,忍着恶心道:“我还受得了。”

    沈清语有点想笑:“那行,就委屈一下你了。”

    孟知棠指着还未消散干净的血雾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刚才的爆炸声。”

    萧碧涛本能地想张口,可一想到傅言凉刚才的交代,自觉地闭了嘴,让傅言凉去说。

    见这小子还算省心,傅言凉放下心来,他朝众人微微颔首:“抱歉,深夜惊扰了大家,是傅某的不是。”

    “傅长老你怎么也在这儿?”楚怀仁道。

    傅言凉没想到这爆炸声居然把蓬莱掌门都引过来了,他心中对这儿死尸的出现感到古怪,面上却也十分从容:“楚掌门,在下今日见楚少宫主居然炼出了世上罕见的九幽还灵丹,一时觉得好奇,就跟蓬莱宫的弟子要了些药材,想着试一试,没成想终究是外行了,一不小心将炼丹炉炸了。”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表现出了一点窘迫。

    蓬莱的人没有怀疑,因为楚熙然的成功炼制,今夜试着炼丹的人不少,发生爆炸的也不少,但就没有像傅言凉弄的这么声势浩大的,一看还真像个外行。

    有弟子见他窘迫,还好心道:“傅长老要是对炼丹术感兴趣,可以向孟长老请教,孟长老的炼丹术可是蓬莱最好的。”

    来者是客,对医术感兴趣的,孟知棠更加欢迎:“傅长老要是想学,老夫是十分乐意教授的。”

    傅言凉道:“多谢孟长老好意,我只是一时好奇罢了,来日要是有闲暇,我定当专门来拜师学习一下,到时候,孟长老不要嫌我愚笨才是。”

    这话惹得孟知棠大笑起来:“傅长老年纪轻轻已经是一派长老,哪里是愚笨之人,你要是来拜师,倒是老夫面上有光。”

    弄清楚了爆炸声的来源,孟知棠又道:“那这些血雾是怎么回事?”

    血渍面积较大,一时还没有散干净。

    萧碧涛憋不住话,开口道:“这个啊,傅长老不会炼丹,我又加了把火,炼丹炉炸的时候,炸出了一具尸体,我们刚想查看是怎么回事,哪知刚碰到,这人就变成这样了。”

    他倒也不傻,捡了一些能说的说。

    孟知棠感到奇怪:“蓬莱逝去的弟子都有专门的地方安放,这里怎么会有遗漏呢?难道不是本派的弟子?”

    傅言凉道:“在下虽没来得及仔细检查那人怎么死的,却还是看清楚了那人的衣着服饰,是贵派的弟子不假。”

    蓬莱宫突然出现弟子尸体,楚怀仁很谨慎道:“若是蓬莱弟子,那人腰间应该挂着弟子腰牌,标有姓名,傅长老可有注意到?”

    傅言凉摇了摇头:“事发突然,我没看见他身上有腰牌,不过,倒是有一个疑点。”

    “什么疑点?”

    傅言凉回忆起刚才那人的形状道:“那是具没有脸的死尸,身上没有一点伤,但面容却被人抹了,看不出五官。”

    要是看得出,他就可以画一张像出来,让他们对比着查明身份。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生出了无数种猜测。

    “没有脸,那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有什么专吃人脸的妖怪吧。”

    “也说不准是有谁看上了他的脸,拿去用了。”

    “会不会是仇家寻仇啊?”

    “你见过哪个仇家寻仇,身上一点伤都没有的,专门拿人脸皮的?”

    ……

    众人越猜越偏僻,甚至猜到了个人癖好上:“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人专门收集人脸的?也不知道这具尸体长什么样子……”

    沈清语心中也很好奇,他问谢行止:“大家想法挺多的,你怎么看?”

    谢行止忍着臭气道:“被人抹去了面容,估计是不想被人知道死者是谁。”

    沈清语用香囊捂着鼻子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闻言,谢行止朝沈清语偏了偏头,二人本就站的近,此刻,更是近到离谱,沈清语转个头就能亲上,好在所有人的心思都被那具无脸死尸吸引了,没人注意她俩。

    谢行止靠近低声道:“这算心有灵犀吗?”

    这种时候说这个,合适吗?

    沈清语见他十分认真,配合道:“……你说算就算。”

    见他满意了,沈清语开始猜测这具死尸的身份:“你说一个人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被人抹去脸?”

    “若是寻常人那自然是不用,可仙门也没少什么有名有姓,举足轻重的人?”

    沈清语道:“若是有人假扮,来了个偷龙转凤就不好说了。”

    可偷龙转凤、假替身份这种事本就是极难看出的,身边亲近之人或许会有所察觉,可若是一举一动都模仿的一样,连身边亲近之人都骗了过去,那就极其难说了。

    二人将能想到的情况都猜测了一遍,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陆远归在听完他们的话后,脸色极其难看。

    傅言凉这边将情况都跟蓬莱的人交代了一遍,包括血尸咒,当然也有没交代的,不过那个只有他自己清楚。

    了解完情况后,楚怀仁突然问道:“傅长老可看清那名弟子死了多久?”

    傅言凉想了一下,道:“看样子应该刚死不久,身体都还没有腐烂。”

    问完,楚怀仁又安抚了众人一番,表明蓬莱会查清楚此事。

    死的是蓬莱弟子,又发生在蓬莱自己的地方,说白了就是蓬莱的家事,该怎么处理也是他们的事,众人也没心思管,只是当做热闹看看,看过也就过了。

    待众人散去后,萧碧涛问道:“傅长老,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说玉牌的事?”

    他之前可是看见了,傅言凉脸都快贴到地上去了,就是再看那人手里拿的玉牌。

    谢行止道:“什么玉牌?”

    傅言凉道:“就是那无脸尸手里拿着的一块玉牌,我本来想看看上面写着什么,可那人握的太严实了,我没看清。”

    “这也没什么啊,你干嘛不直接说?”萧碧涛觉得这人肯定知道什么,就是不想告诉他。

    傅言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萧小少主,你若是看到一具死尸,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萧碧涛道:“我肯定是上前查看死的缘由。”

    “那按照刚才那个情况,会出现什么情况?”

    萧碧涛脱口道:“按照刚才那个情况我估计还没开始查看,那人就化作血雾散了。”

    说完,他懂了。

    若不是他不小心将那人的手炸掉了一截,他跟傅言凉根本不会提前察觉死尸上的血尸咒,按照寻常人,肯定在上手查看的那一刻,尸体就化作血雾消散了,哪里能让他们细细查看,更别说看见手里握着玉牌这么隐秘的东西。

    要是说了,那些人就知道他将那尸体炸残废了,这多不礼貌。

    可是不礼貌归不礼貌,说出来他又不会怎么样,蓬莱的老头还敢打他不成?

    他突然凑近,盯着傅言凉道:“傅长老,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傅言凉没想到萧碧涛闯祸是把好手,但脑子在某些时候还是挺灵光的,他忽悠道:“我懒得管,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要是知道的多了,蓬莱指不定怎么想我呢。”

    “真的?”

    “真的。”

    见他信了,傅言凉嘴角一弯,开始跟他算账:“你赔我的炼丹炉。”

    萧碧涛现在有钱,硬气得很:“赔就赔!我回去就让我爹挑个好的给你。”

    傅言凉拱了拱手:“那就谢了。”

    说完,他就立马走了,他是真的一眼不想看见这糟心孩子。

    气得萧碧涛将地上的东西一脚踢他身上。

    傅言凉眼疾手快的接住了,萧碧涛将刚才被他祸祸了的药材踢了一株给他,他看了看,收了。

    反正他是爱药之人,蓬莱种的都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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