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看好楚熙然的那些人在此刻都转变了态度，蓬莱众人都沉浸在炼制出九幽还灵丹的巨大喜悦中，之前的那些偏见统统不见了，众人一股脑地围了上去，问楚熙然是如何炼制出的。
傅言凉早就冲上去了，此刻，他看楚熙然的眼神跟看祖宗也差不多了，天知道他有多想练成这个丹药，之前看见了嗔炼成的时候，他就哭爹喊娘，死求活求的求他教他，可了嗔云游惯了，给了丹方，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他琢磨了这么些年，也没有炼出来。
他不顾身后人的拥挤，两眼放光道：“楚兄，你究竟是怎么炼成的？”
楚熙然没有得意自满，还是平时那个模样，十分谦和，仿佛他练出来的只是一个普通丹药而已，他道：“都是机缘罢了。”
傅言凉不信，以为他藏私，不肯教他，凑近恳求道：“楚兄，你我也算有过交情，你就告诉我呗，作为交换，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傅言凉的博采之术，修真界人人知晓，甚少有他不知道的事，但也不是人人问，他都愿意说的。
谢行止在台下看着，说道：“蠢样儿。”
楚熙然退后一步，微微一笑道：“傅长老也是爱药之人？”
傅言凉半点不心虚：“楚兄这话说的，九幽还灵丹极其珍贵难炼，我纵使不是爱药之人也少不得要好奇一番，更何况我这也不是帮自己问的，我是替广大修医道之人问的，要是有什么秘诀能炼出来，也是造福百姓之举，何乐而不为？”
这是撇清他会医术的说辞，却也是真心实意的。
楚熙然嘴角噙着笑，一双眸子温和透亮，最后还是道：“不是在下藏私，真的只是机缘，哪怕别人问我，我也是这么说，也或许是心境问题。”
傅言凉没听明白：“什么心境问题？”
再看，楚熙然已经走远了。
……
半夜里，傅言凉没有睡觉，而是找了一个空旷僻静的地方，他将炼丹炉摆放好，又将下午跟蓬莱弟子讨要来的炼制九幽还灵丹的药材摆放一旁。
他就不信了，楚熙然能炼出来，他炼不出来！
他将药材按顺序放入炼丹炉，平心静气，会心凝神，双手凝聚出灵火，缓缓汇入炼丹炉内。
这九幽还灵丹他之前尝试过上千遍，对步骤早就烂熟于心，对灵火的掌控也早就十分熟悉 ，饶是如此，他也还是十分小心谨慎。
“傅长老？你在干嘛呢？”
炼制过程中，被人突然一叫，傅言凉被吓了一跳，连炼丹炉内的火焰都跟着抖了抖，当看清来人时，他恨不能将他一脚踹出去。
他不知道，炼丹的时候不能打扰吗？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道：“萧小少主，你大半夜不睡觉来这儿干嘛？”
萧碧涛不似从前那样神采飞扬，活蹦乱跳，表情有些恹恹的：“我睡不着，就想出来走走，谁知道居然碰上了你。”
要是可以，傅言凉也不想碰见他，他现在正在炼丹，根本不想被打扰。
萧碧涛显然没有这个自觉，他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开始絮絮叨叨：“傅长老，你说蓬莱的饭菜怎么那么难吃？我这两天都没有吃饱，还有就是睡觉的房间，香薰那么重，闻得我鼻子不舒服……”
傅言凉默默翻了个白眼，真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他压下不满，说道：“人家那是药膳，养生的很，没有你说的那么难吃吧？还有就是客随主便，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萧碧涛对炼丹这事不感兴趣，比试炼丹的时候偷溜出去了，此刻，看见傅言凉的动作，他问道：“你是在炼丹吗？”
傅言凉心想，你可算看见了。
他还在往炼丹炉内汇入灵火，腾不出手，只想赶紧把人打发走：“萧小少主，你既然看见了，那你能早点回去休息吗？”
换句话说，就是别在这里打扰他。
萧碧涛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他跟前，双手叉腰质问道：“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傅言凉心里那个恨啊，碍于他身份，只能咬牙道：“不敢不敢，只是我在炼丹，需要清净。”
萧碧涛“哦”了一声，却也不见走，反而看着他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几次张口，但又闭上了。
傅言凉看的难受，主动问道：“想问什么就问！”
他在炼丹的时候，脾气格外不好，偏偏这人还打不得，他只希望他问完，赶紧滚回去睡觉。
萧碧涛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深吸了一口气，凑近悄声道：“傅长老，我想问你谢姑娘的事。”
看着那几乎贴上来的脸，傅言凉学着他悄声道：“……萧小少主，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用离我那么近。”
萧碧涛尴尬地连忙退开：“不好意思，一时忘了。”
“……”
萧碧涛之前从聚缘书院回去，被他爹好好教训了一番，叫他不要招惹谢姑娘，以后见面懂点礼数，恭敬些。
他听的一头雾水，再三追问下，他爹才悄悄告诉他，“谢姑娘是绝尘崖的少主，你没事少往她跟前凑，以免你这嘴说出什么冒犯她的话来。”
他到现在都还半信半疑，这次相见，也没敢往她跟前凑。
这些天他一直为这事烦恼，这两天更是烦躁，现在好不容易看见一个熟人，他只想快点求证。
他道：“傅长老，谢姑娘她……到底是不是那个……”
绝尘崖的少主？
傅言凉以为他要问的是谢行止和沈清语之间的事，话都没听完就连忙点头：“是是是，就是你知道的那样。”
他现在只想赶快把这小子送走，免得耽误他炼丹。
萧碧涛像只惊呆的傻鸟，半天才回过神来，讷讷道：“那我以后……离她远点？”
三成灵火快过了，该五成灵火了，傅言凉忙着炼丹，赶人道：“既然问完了，就赶快回去睡觉吧，净在这里添乱……”
萧碧涛默默消化了这个消息，难怪他初到聚缘书院的时候，谢行止那个大魔头就说他脸大，原来他是早就知道啊！
好你个大魔头，早就知道不告诉我，害得我平白无故得罪人，真是满肚子的阴谋诡计！
他在心里控诉完，低头看了眼傅言凉炉子内的火，火焰微弱，一窜一窜的，仿佛风一吹就息了。
这火能干啥啊？这么小，烧只鸡都费劲？还炼丹呢？
本着你来我往的想法，萧碧涛大方道：“傅长老，你这火不行啊，这么小，得炼到什么时候？我刚好是火灵根，修的是火系术法，正好帮帮你！”
傅言凉还来不及阻止，萧碧涛就给炼丹炉内注入了一股强劲滚烫的灵火。
看着那猛然窜高，火焰明亮的灵火，萧碧涛拍了拍手：“不用谢。”
傅言凉简直气笑了，在心里大骂道：我谢你大爷！
见炼丹炉内火势太猛，有爆炸的危险，他也顾不上生气，连忙拉着萧碧涛那个混账玩意跑：“快跑！”
“跑什么啊？你不炼丹了？”
“……我炼你个头！”
……
“砰！”一声巨响，炼丹炉爆了，尘土飞扬。
傅言凉跑在前面，没怎么被波及，倒是萧碧涛，还傻愣愣地回头看，生生吃了一嘴的尘土。
傅言凉：“……”
萧碧涛：“……”
尘烟过后，地上出现了一个深坑，周围的花草树木连带一些草药也被炸飞，场面十分糟糕。
萧碧涛“呸呸呸”吐了嘴里的尘土，用袖子使劲挥了挥残余的烟尘，一股恶臭弥漫开来，他立马捂着鼻子道：“什么东西这么臭？”
待看清地上那具尸体时，他惊讶道：“我靠！这是谁家的祖宗被我炸出来了？”
傅言凉看着地上一只被炸飞的半截手臂，说道：“托你的福，这人死后都不能安息，还险些被你五马分尸。”
萧碧涛无辜道：“我哪里知道这里会埋着个人？再说了，我也是好心想帮你。”
傅言凉连忙摆手：“可千万别，你不来打扰我，就是帮了最大的忙了。”
傅言凉想将那半截手臂捡起来给那死尸按上，谁料才刚碰上，那手臂就立马化成了一滩血水，。
萧碧涛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傅言凉眯了眯眸子，道：“这人被人下了血尸咒，一旦有人触碰就会化作一滩血水，最后变成血雾消失不见。”
话刚落地，就见那摊血迹化作了血雾消散，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就连地面都十分干净。
萧碧涛问：“这是干什么用的？”
傅言凉给他留了一句话“毁尸灭迹”就匆匆走到了那具死尸面前，萧碧涛知道自己刚刚又闯了祸，老老实实捂着鼻子跟在后面。
离近了一看，他险些一口呕了出来，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恶心道：“天！这什么啊？怎么那么臭？而且他还没有脸？”
即便是匆匆一瞥，他也看清了这具死尸没有脸，面上连五官轮廓都没有，一团血肉模糊。
“他身上的恶臭是血尸咒造成的，你别看他尸身完好，实际这层皮下的骨肉造成血水了，至于脸，估计杀他那人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因此抹去了。”
听完，萧碧涛越发的恶心：“这是多大仇啊，下血尸咒还不够，还将人脸给抹去了。”
当他重新转过头来时，发现傅言凉居然没有捂鼻，此刻正好好地蹲在地上端详那具死尸，他问道：“傅长老，你没有嗅觉吗？”
傅言凉不以为意：“是萧小少主太过于娇贵了，这等场面，傅某还应付得来。”
他自小学习医术，这些年也看过不少病人，比这儿恶心的场面他都见识过。
知道这尸体一碰就会化作血水，傅言凉并没有伸手触碰，只是用眼睛看，视线移到腰腹位置时，他发现，那人还完好的那只手里拿着一块玉牌。
这人的尸身一碰就化作血水，这玉牌估计也不能动。
傅言凉俯下身去，想透过指缝辨认出玉牌上面的字迹。
萧碧涛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就在一旁看着。
听到远处传来动静，傅言凉匆匆将人打量完，确定炸飞的只有那只手臂，没有任何遗漏后，就假装不小心触碰到死尸，死尸立马化作血水。
在人赶来前，傅言凉凑近萧碧涛悄声快速叮嘱道：“待会儿你尽量别说话，要是有人问地上那死尸是怎么回事，你就说不知道，我们还来不及仔细看，刚碰上那人就变成这样了，明白吗？”
萧碧涛不是很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也不想让人知道，他刚才不小心将人家的尸体炸残缺了。
众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一片颜色绚烂的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