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大概是想依赖别人的。
藤原翎抱紧夏油杰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
是因为想依赖夏油杰，还是因为正好是他而已呢？
已经没必要纠结这个问题了。
因为没有别人会对她说这种话。
哈……她也的确是很狡猾的人，每次都明知夏油杰会抱紧她安慰她，才放任眼泪掉下来。
面对五条老师的时候也是这样，因为知道对那个人来说自己是很特别的存在，才会很轻易地越过他的边界感。
获得别人的怜爱在过去只是为了更好达到目的……除了她是真的很想那个人更多地疼爱她一些。
再等等我，老师。
我很快……就会回去了。
藤原翎抚上夏油杰捧着她脸庞的手，仰头回应这个吻。
-
“我之前就很想问了——”
五条悟再次躲开一道明亮的刃光，肩膀处的衣服被割裂，浸透的血跟着他的动作飞溅。
“你和那家伙的术式到底是什么？除了能将术式本身摧毁之外，还有其他构成性的效果吧？”
无下限根本隔不开深蓝发男人的攻击。
虽说五条悟早就认识到他的术式并不万能，接连碰见三个能无效化无下限的家伙，忍不住感到心烦。
三日月慢慢放平刀刃，“不愧是六眼。怎么样？从摧毁的效果来说，还是小翎的术式要更加厉害一些吧。”
论咒力操纵的精细程度，的确是藤原翎要更厉害。
眼前男人术式精度是10的负亿次方的话，她的术式能够达到10的负幂次方。
五条悟微微眯起眼，盯着只有他能看见的咒力残留痕迹。
“不过，术式只是形式罢了，审神者的权能本来就是改变因果。”三日月解释道。
“太夸张了吧。不要用那么抽象的说法啊。”
“夸张……吗。对人类来说确是如此吧。”
三日月摩挲着刀柄，轻声说：
“其实一点也不夸张。她的灵魂天赋是扭曲，只要她想，大半个地球都可以被压缩成奇点，再爆炸消失吧——”
三日月实在不像会吹牛皮的人。
五条悟睁大蓝色的眼睛，“真的假的？那不就是行走的人形超级核弹吗？”
“是啊。能用夏油杰一个人就限制住她，全世界都该好好感谢那位少年呢。”三日月用带笑的语气说道。
“……对。这是我另一个问题。”
五条悟将摆好发动术式姿势的指尖对准他的刀。
“幽灵小姐到底为什么要缠上杰啊？”
深蓝发男人唇边的笑意变淡。
这个问题，他在之前也独自一个人想过很久，直到越来越了解现在的藤原翎，才推测出来答案。
答案实在很无聊。
三日月看向地面一侧，被五条悟轻轻放下的黑发少女的尸体。在他们的打斗过程中这栋建筑物已经碎成乱七八糟的瓦砾石块，只有天内理子尸体附近是他们心照不宣避开的地方。
五条悟的视线不偏不倚，停在三日月身上。
一直只是拿刀背与他练习般对战的、来意不明的深蓝发男人终于打碎了莫测优雅的姿态，此刻微皱起眉，用有些厌恶的语气回答。
“因为想得到那个少年的爱。”
五条悟：……
五条悟：“哈？”
“像祭祀天内理子那些人对天元的信仰一样，小翎想要能等同于信仰的爱。”
五条悟挑眉：“想变成天元那个样子吗？真是恶趣味啊。”
三日月唇边恢复浅淡的笑意，“她可没有天元那么温和——若是我这么说的话，你会让她离开夏油杰吗？”
五条悟皱紧了眉。
说实话，对人鬼恋他没什么看法，不支持也不反对。
但这个人话里意思是幽灵小姐会伤害到杰。
这就怪了，他和藤原翎应该是一伙的吧？
为什么要这么说她？
“你想让她离开杰？”
“哈哈哈，有这么明显吗？”
五条悟咧咧嘴：“很明显啊。你那种说法——完全是妻子和别的男人跑掉了在吃醋吧！”
三日月愣了一下，随即轻笑起来。
“或许就像你说的，我只是在吃醋吧。”
她想要一份极致又纯粹的爱，来抵用于成为此世神明需要的信仰。
三日月可以理解，优等生答题喜欢拿满分，普通人类那些小打小闹的情绪她看都懒得看，更别提吃掉了。
只是，如果谁都可以的话，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这家伙竟然承认了！
五条悟牙酸地说：“那你还在这拖着我，给他俩制造独处时间？搞没搞错啊大叔，你这不被NTR谁被NTR啊？”
所以才说——刀契不能随便立，有的时候会分不清自己的感情到底是对君主产生，还是对一位女性产生。
但也没有别的办法。谁叫藤原翎是这世上仅剩的审神者。
三日月忧郁地叹息一声：“我没关系的，她幸福就好了。”
五条悟：。
这真没救了吧。
-
“于是，你们就把他放跑了？”
夜蛾正道双手抱紧，一副严肃正经的教导主任模样。
五条悟和夏油杰正襟危坐，一副挨训的样子。
盘星教教众全部死亡，造成坍塌的原因是新确认的诅咒师，对方有着深蓝色的头发、穿着和服、有一把很漂亮的刀。
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都在现场，竟然放跑了他。
竟然放跑了！
要不要这么离谱！！你们两个可是六眼和咒灵操使啊？！
“唉！无下限对上那家伙不好使嘛，任务也已经失败了，再打下去也没意义吧？”
“现场那是坍塌吗？是他杀了四百七十九名普通人！”夜蛾正道拍案而起：“你们这样也称得上是咒术师吗？面对杀人凶手因为没必要就放走对方？”
“……”夏油杰低着头，一言不发。
绝对不是真在虚心挨训。
夜蛾正道看学生不知悔改的样子更来气了。
“杰！你也给我说点什么！为什么什么都没做？！”
“……他们也杀了理子。”
夏油杰低声问：
“他们就不是杀人凶手吗？”
夜蛾正道噎住了。
五条悟看了眼同窗好友，六眼能清晰地看见不属于他的咒力痕迹。
颜色变了，原本漂亮的浅金色变成了混杂着红色的黑，但不难猜是幽灵小姐的咒力。
五条悟眨了一下眼睛。
“……算了。你们回去吧，报告下周交上来。”
夜蛾正道也知道接下来再继续教育也只会起到反效果。大人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学生们或许还不懂这样的道理。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教室。
“杰——”五条悟拉长音叫着他。
夏油杰站定，回头时脸上是他熟悉的笑脸。“什么事？悟。”
“那家伙在哪里？”
夏油杰的笑容一滞，“……你找她干什么？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
五条悟一脸“你骗鬼呢”的无语表情，“是她动的手吧？那个男人只是冒出来给她当替罪羊而已。”
“……”
“难道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你这家伙真是被迷得神魂颠倒啊。”
这回真不知道再如何辩解了，夏油杰无奈扶额。
“跟我回宿舍吧。”
……
男生宿舍。
正在窗边翻看夏油杰偷偷拿出来的密宗的少女朝五条悟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来。
五条悟指着她，“喂杰！她的诅咒——”
“啊，解开了。”
“你好呀，五条同学。”
五条悟眨眨眼睛。
五条悟摘下墨镜，又眨眨眼睛。
不只是原来缠绕在少女身上的可怖诅咒消失不见，他现在连她的咒力都看不出来，只能捕捉到残留在夏油杰身上的部分。
……他的眼睛可是六眼啊？
骄傲受挫的白发少年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还是人类吗？”
藤原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连这个都能看出来吗！”
五条悟：？
五条悟：“什么意思？”
“里面虽然不是了，外表还是如假包换的人类噢。”
她说着，站起身朝五条悟伸出双手。
“要不要试试看？千真万确人类的体温啦。”
和上次见面相比倒是开朗了很多，像是解决了很大的困难，眼神都在闪闪发光。
五条悟眯着眼又打量了她两眼。
嗯，杰会喜欢上这家伙，也不是不能理解……
还没思考完，藤原翎一下子抱住了他。
鼻间被浅淡的花香充盈，温热柔软的身躯贴上来时，他下意识发动了无下限，被对方轻飘飘地化解。
“喂！你……”
藤原翎很快退开了，脸上还带着猫咪似的得逞笑容。
她想抱抱十年前的五条悟很久了。
“怎么样？是人类吧？”
“你这家伙别若无其事地解开别人无下限抱过来啊！”咬牙切齿的声音。
“不可以抱吗？”她好奇地歪了歪头。
“可是十年后，悟经常会抱抱我的哦？”
五条悟咬牙切齿的脸一下子变得茫然。
“……什么？”
夏油杰适当地解释道：“她来自2017年，悟。”
这回从小到大见多识广的五条悟也愣了两秒。
第一反应是什么术式这么牛比，能让人穿越到十年前。
第二反应是她原来认识十年后的自己。
……怪不得之前她会表现得那么奇怪！还觉得她认识自己！完全就是真的认识啊！
五条悟重新看向笑眯眯的女孩子。
“十年后的我是不是世界最强？”
“这个嘛！我来到这里之前的确是，不过等我回去，最强就要变成我啦。”
“哼……”他不屑地说：“会被诅咒到十年前的家伙才没资格这么说。”
我会来到十年前是为了你——
如果这么说，他也不会信吧，毕竟在这之前只有夏油杰能看见她。
藤原翎笑着说：“所以要等我回去才能篡位啦！”
少女的笑容不再是勉强挤出来的，看起来真实又可爱。
五条悟愣了愣神，“你为什么会被诅咒到十年前？”
“这个问题，我不久之前也在想——”
杀了那些人之后，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逝者们强烈的恨意和遗愿并未消失，她一度以为自己快要疯掉的时候，夏油杰出现了。
早在支仓美雪能看见她的时候，藤原翎就发现可以感知到能看见自己的人的情绪，对她产生的恐惧、爱惜、好奇之情都会让她的心变得温暖又宁静，力量也会跟着恢复。
所以靠着夏油杰对她的怜爱，藤原翎将庞大的诅咒全部内化掉了。
一个人类的爱能和上千年的审神者们的怨与恨抵消吗？
正常来说不可能，但她会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情呢。
藤原翎轻声回答道：“我是为了变强才来到十年前的哦。”
人类有极限，但成神的审神者没有。
她是来当神的。
-
“和悟说了那么多，没关系吗？”
坐在地上的夏油杰向后仰起头，朝正在摆弄他头发的少女问。
“会有什么关系？”
“改变过去的话，未来也会改变吧？”
“不会哦，除了杰没有人会记住我的。”
夏油杰过了好一会才说话。
“……改变我，不会改变未来吗？”
……这个结论的确能分析得出来。
但听起来就像是未来里没有夏油杰这个人一样。
藤原翎玩心大起：“我说是的话，杰要怎么办？”
“那可遭了。”夏油杰朝她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瓷白的脸颊。
“那我要抓紧时间带你多玩一玩，再带你吃很多好吃的东西……”
这算什么？死之前多陪一陪心爱的人？
真够浪漫的啊，夏油杰同学。
藤原翎低头，轻轻亲吻他的唇角。
“麻烦十年后的夏油杰也这么喜欢我哦？”
夏油杰按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
过了好一会儿，实在呼吸不上来的藤原翎生气地咬了一下他的舌尖。
呼吸紊乱的少女被他压在床上，茶色的长发凌乱散落，浅金色的眼眸里是他一个人的倒影。
夏油杰俯身，轻柔的吻印在她脖间。
她发出一声很轻的喘息，抬手想要推开身上的人，手腕却被先一步握住。
夏油杰看来的眸色暗沉。
“……杰……我不要了。”
“不要什么？”
“卷、卷宗还没看完！”
夏油杰掐住她的腰，虚贴过去。
少年的声音暗哑。
“等会再看，好不好？”
“不好……”
他又俯身凑过去亲她。
“先帮帮我，藤原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