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珠帘被丫鬟轻轻卷起,栀子,海棠和牡丹三人依次入内。

    “哇,这个姐姐好香啊。”阿情惊喜的围着栀子转圈,皱着粉白的鼻尖嗅来嗅去。

    栀子一袭月白色长裙亭亭玉立,一张温柔可人的脸上长了一双标准的丹凤眼,这双眼睛使她看起来不会太过柔和,低眉婉转间倒有几分坚毅又聪慧的气质。

    她温和道:“小妹妹,这是我自己做的苏合香,香中加入了少许冰片,中和了苏合本有的浓烈,闻起来清新淡雅,沁人心脾,若你喜欢,我让人去取来。”

    阿情开心的鼓掌:“好啊好啊,姐姐这香真是独特,闻起来淡淡的,但又很吸引人,和我们幽洲那些馥郁芬芳完全不同。”

    栀子转身吩咐丫鬟回房取香。

    那男子放下折扇,面向三人道:“几位见笑了,我们兄妹两人都是从幽洲来的,阿情闹着要来见识一下这第一楼的风采,抵不过她整日念叨,只好打扰三位佳人。”

    三人行礼后落座,阿情还巴巴的望着栀子,“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的,我都打扮成这样了,看我的胡子,这么扎嘴我都没有取下来。”

    牡丹娇笑道:“妹妹你这小脸蛋,嫩的能掐出水来,谁家男子有你这般可爱。”

    海棠隐隐觉得没有自己什么事了,便安静坐在一旁,倒是比以往接待其他客人省事。

    近日花魁赛的表演和春日宴上如何接近魏长德这两个问题一直压在她心里。

    虽然有着秦楚楼头牌的名头在,夺魁会比其他人轻松一点,但名头带来的作用有好有坏,若她表演的不尽人意,那她这头牌的名头可能会轮到其他表演惊艳的姐妹身上,再者,牡丹此次也是下了本,光是要胜过牡丹,就得动一番脑子。

    压力悄然降临,她面色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但眼中的忧愁却无法压制。

    “早就听闻海棠姑娘曾以一曲金缕衣舞动京城,今日能见到海棠姑娘,也算不虚此行。”

    海棠回过神,桌子上其他三个女孩早已经去看台上看江景了,三人的欢声笑语不停传来,竟让海棠以为她们都还在身边。

    她起身为男子倒上一杯茶水:“公子谬赞了,不过是坊间传闻,总会有所夸大。”

    男子接过,两人指尖有一瞬间的触碰,他拇指轻轻摩挲着刚才两人接触过的地方,一边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海棠。

    “这黎国有趣的人可真多,我们兄妹俩来此还不到半日,就接连碰到……在下洛兰夙淮,那是我的妹妹洛兰虞情,不知海棠姑娘姓名。”

    海棠微愣:“公子说笑了,既入了这秦楚楼,我就是海棠,身前之事也统统算不得数。”

    夙淮注视着海棠,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一双浅色眸子却深不见底,“是吗?那假若有什么血海深仇,入了这秦楚楼也可以轻易放下?”

    海棠瞳孔轻颤,瞬间戒备了起来:“公子此话何意?”

    温热的茶水浸湿夙淮双唇,让他的唇色看起来更为红艳,他就这么勾起唇角轻笑,那张混血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妖异:“我只是随口一说……果然,这茶啊还是得细品,越品越有味道,回味无穷啊。”

    回味无穷……

    听着这似乎别有深意的话,海棠也笑了起来,不同以往客气疏离的淡笑,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突然就绽开了绚烂的神色,眉宇间皆是笑意,一下子就变得温暖动人。

    她接过夙淮手中那杯快见底的茶水,起身重新添上。

    “夙淮公子也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很有意思的人,别人来此都是品酒赏月,唯有公子,品茶。”

    说话间海棠已经离开凳子踱步至夙淮跟前,她抬手,将添好茶水的瓷杯递给他。

    夙淮下意识站起身,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

    近到他一伸手就可以将这名女子揽入怀中。不知为何,他的心跳突然有些加快。

    对着海棠毫无闪躲的目光,他的视线不由得落到对方的眉梢,眼角,再落到嘴唇,那弯着浅浅弧度的唇,他的喉结下意识滚动,一时匆忙间目光又飘落到了对方纤白的脖颈,以及衣领间若隐若现的锁骨中,空气中似乎飘散着淡到微不可察的香味,与栀子身上的清香不同,那是一种想要让人接近,细细品嗅的香味,是从海棠身上散发的。

    夙淮突然就有些口干舌燥。

    他避开海棠的目光,随手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语气又有些闷闷的:“你们黎国的女子不都是文静内敛的吗?”

    海棠轻笑一声:“夙淮公子可知道你来的是什么地方?”

    夙淮一时有些尴尬,他转身:“若有机会,品酒赏月也不失一桩美谈,可惜今日我们该离开了。”

    海棠将垂落额前的头发轻轻挽至耳后,盯着对方泛红的耳尖浅笑道:“那海棠便静候公子。”

    夙淮一边朝门口走一边喊道,“阿情,走了,再不走我就不等你了。

    看着倒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模样。

    “来了来了,怎么这么突然。”虞情向栀子和牡丹匆匆道别后就跟着跑了出去。

    等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栀子提起裙摆悠悠走了过来,“怎么样?搞定了?”

    牡丹噘着嘴:“切,看你们聊的热火朝天,我们三特地给你们腾地方,那破风,吹的冻死我了。海棠妹妹啊,有了幽洲小王子玩,就别来花魁赛跟我争了啊。”

    海棠但笑不语。

    幽洲王室,也算得上有一丝利用价值。听说最近幽洲和大黎两国联姻,没猜错的话虞情应该是前来联姻的公主,若联姻一事谈妥,那洛兰夙淮与黎国皇室多少也会沾点关系,总之,是一条可以加以利用的线。

    …

    春日里柔和的阳光洒落在京城每一片绿瓦红墙间。街道两旁,层层叠叠的建筑上高高挂起的商旗在风中飘荡,各种各样的货物被摊贩摆的整整齐齐,叫卖声络绎不绝,人群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阿福阿吉各自捧着糖葫芦,与海棠穿梭在人群中。

    暖洋洋的光透过帷帽垂落的皂纱撒在海棠身上,她轻轻闭上了眼睛。周围鼎沸的人声,甜丝丝的糖葫芦,清脆的鸟鸣,都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活了过来,一切似乎也不是那么无解,就连心情也不由得愉悦了起来。

    “小姐,多宝阁到了。”阿吉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擦了擦手牵起了海棠。

    不愧是京城最时兴的店,店内衣裙款式新颖,花色好看,珠宝首饰也是当前最流行的样式,看的三人眼花缭乱。

    海棠踱步至二楼,衣服的款式更为精美,她一眼便看到了货柜中间那套完整展示出来的衣裙。

    是一件暗绿色鎏金裙,仅仅是挂在那里便能让人感受到什么叫做高贵典雅。裙摆的花纹精细到极致,衣裙款式也十分罕见,一套裙子层层叠叠看起来得有七八层,华丽却不繁琐,实在难得。

    看到它的第一眼,海棠心中就有了想法。

    “小姐,这件衣服好重啊,你确定要穿着它跳舞吗?”阿吉怀里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包袱,是多宝阁打包好的服饰。

    阿福调笑道:“你怎么又变弱了,就一件衣服能有多重?还是换我来拿吧。”

    阿吉将包袱递了过去,顺便捏了一把阿福胳膊上厚实的肌肉:“果然你一顿吃三碗饭还是有些作用的,阿福妹妹~”

    “小姐,你看阿吉欺负我!”

    “略略略。”

    海棠笑道:“你们俩呀……阿吉,你先去酒楼把清雅一号间订下,再点些菜,记得帮我点上一份枣泥糕,我和阿福去把牡丹给的这些首饰当掉,随后就来。”

    海棠所说的酒楼就是他们平日里经常去的聚仙楼,这家的枣泥糕深受海棠喜爱,每次去都要点上一份。

    阿吉欣喜道:“还是跟着小姐好,我想吃聚仙楼家的菜好久啦,今天有口福喽。”

    季雨棠被阿吉这幅憨憨的模样逗笑了,“你自己小心点,我们一会就来。”

    …

    当掉首饰后海棠的荷包瞬间鼓了起来,她心情颇好的进入清雅一号间。

    取下帷帽,眼前的视野终于清晰,她轻舒一口气。

    二楼包间内,阿吉虽然不在,但菜都是刚上来的,还有热气腾腾的枣泥糕,她招呼阿福坐下,随手拿起一块枣泥糕,“阿吉可能如厕去了,我们先吃吧。”

    没有外人在时,她们主仆三人间倒没有那么多讲究。

    阿吉是海棠从秦楚楼当家林三娘手里要回来的,当时年仅十四的阿吉被赌鬼父亲亲手卖进秦楚楼,三娘见阿吉也有些姿色,便打算调教一番。可亲眼见到阿吉蜷缩在大厅地板上哭的快要岔气时,正好有事找三娘的海棠突然就心软了,她想到了七年前刚被卖来秦楚楼的自己,便求着三娘将人给了自己。

    三娘当时只是深深的看了海棠一眼,便同意了。

    阿福夹起一块鱼肉,叹了口气:“也就只有跟着小姐,才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过,想当初我在楼里因为长的丑被所有人嫌弃,整天干一些粗活脏活,只有小姐待我好。”

    海棠已经吃完了一块枣泥糕,“世道如此,我们女子本就艰难,都是互相帮扶罢了,平日里你们照顾我也很辛苦。还有,以后不要再说自己长得丑了,我就觉得阿福高高壮壮的,看起来就很精神,很有福气,所以当初才会给你取名叫阿福。”

    “小姐……”阿福垂着脑袋,眼看就要掉眼泪珠子了,包厢门突然被人打开。

    “阿吉?你去哪了?”海棠转身看向门口。

    空气似乎静止了一瞬。

    “这……这……殿下您听我解释啊……”

    是两位年轻男子,一前一后站在包厢门口。

    “谁允许……”站在前面些的男子看清海棠时微微一怔,质问的话刚出口就匆忙改口:“姑娘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是我订的包厢,也是我点的菜,我就是出去接了个人,你这就……吃上了?”

    海棠看向阿福,阿福一脸茫然。

    脑袋一转海棠就想清了前因后果,她连忙起身上前向来人致歉:“抱歉两位,是我嘱咐丫鬟先来清雅一号间订餐,我们后来就餐,想必是丫鬟订了别的地方,既然是公子先订的那看来是我们二人走错地方了,实在抱歉。”

    她从荷包掏出一张银票,朝阿福示意,阿福连忙跑出去招呼小二进来收拾餐桌,并重新上菜。

    “实在抱歉打扰两位公子雅兴,只是这重新上菜又得耽误二位时间了,若两位有任何损失,我都愿意赔偿。”海棠语气诚恳,但偏偏所说之话不卑不亢,没有因为道歉而过分轻贱自己。

    只因她刚才听到这人喊身后男子为“殿下”,再观两人衣着华贵,显然是与皇室相关,既然如此,自然是不能轻易得罪人。

    前方那名清秀模样的男子见海棠态度如此诚恳,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连忙转身请示身后男子。

    海棠这才看清那身后之人的模样。那男子身型高大修长,宽肩窄腰,一袭玄色衣袍,头戴金丝宝冠,长相也十分俊美,只是目光锐利阴翳,脸上没有过多表情,看起来便叫人觉得很有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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