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神医什么的，自然是宋婉糊弄茴香那个小丫头的，她自己都前路未知，或有诸多险阻，她怎敢将茴香拉到这条荆棘之路上，茴香知道的越少对她越好。

    与茴香分别后，宋婉便孤身踏入了竹林。

    林中幽谧，宋婉踩在干枯落叶上的脚声清晰可见。

    宋婉浑身紧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有暗器所言并非宋婉戏语，她是真的揣测竹林路上，问道阁前，乃至踏进阁内的一瞬都会有暗器。

    宋婉戒备了一路，走到某处时，听见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她立刻驻足，神情是十二万分的警戒。

    过了片刻，依旧是无事发生。

    虚惊一场。

    难道是她听错了？但是那声音分明不像鸟兽在竹林间走动发出的声音，倒像机关运作的声音。为何没有暗器射出？

    宋婉怀着困惑、戒备到了问道阁。

    她抬头看着笔走龙蛇写着“问道阁”三个字的牌匾，哪怕她从未学过书法，也看得出这三个字写得是仙风道骨，正气凛然，就算如此，宋婉不死心，还是看了看周围还有没有什么房屋叫问道阁的。

    无他，就是这问道阁着实看着太破烂了一些。

    宋婉从下往上看去。

    墙体斑驳，一些墙皮已经脱落，支撑大柱有所裂开，上面的红漆已经褪色，槅扇看颜色也是有年头了，不过看窗户纸倒还算新，再看瓦片颜色不一，个别还有破损，明显是后来有啥瓦片就用啥补上去的。

    冷月下，屋檐下满是锈迹的角铃随风作响，疮痍之感涌上心头。

    这真的不是清风门废弃的问道阁旧址吗？

    宋婉没有小觑，真的。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大门没有明显的锁，门上遍布着繁复花纹，宋婉思量一番，拿出玉佩仔细核对，半晌，她将玉佩覆了上去。

    这次，她是真的有听到机关运作的声音，她警戒地后退。

    是开门的动静。

    出乎意料，那门是往下沉的。宋婉依旧谨慎，没有上前。

    目前为止没有暗器突袭。

    那门缓缓下沉，现在已经快要到放置玉佩的位置了。

    宋婉抿唇，稍许思量，便几步飞奔，冲上前去伸手一够——玉佩拿回了手中。她照例后退到安全距离，停住。

    宋婉在等暗器，在等门半路停止下沉。

    既符合她又不符合她期望的是，很安全，没有宋婉猜测的危险发生，门也停在一个门槛高度就不动了。

    她好像白紧张了。

    宋婉迈过门，真就是迈过门，步入室内，没有想象中林立的书架，反而在她眼前的，只有一张香案，一个蒲团，周围好像挂着很多画，宋婉拿着灯笼，但这个地方十分空旷，光线也变得昏暗，远些的地方，黑魆魆的，她看不清。

    宋婉将灯笼提高，凑近那些画。

    看清了。

    原来那一张张的画，都是人的画像！或老或少，或男或女！

    -

    室内灯火通明，宋婉盘腿坐在蒲团上，灯笼放在一侧。她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不住的轻轻敲着大腿，嘴中嘀咕着“在哪呢？”

    方才她看清了那些画，虽是男女老少都有，形态各异，穿着打扮不一，可细观他们的衣着，都有清风门特有的水波纹样，应该都是门内弟子，只是不知为何将他们的画像挂在这里。

    宋婉提着灯转了一圈，中途找到蜡烛，便都点上了。

    亮堂些也方便她寻找。

    师叔不会骗她，说有浩如烟海的藏书收于问道阁，书必定是有的。

    宋婉方才借着灯火看了一圈，屋内竟除了她刚进屋的见到的那些外没有别的了，一本书都找不到。再观这屋子体量，只一层，空间开阔，但被画像充斥，也不像是能藏书万千的样子。

    宋婉毫无思绪，干脆就在蒲团上坐下。她打量四周，有颇多藏书必然是要有存放的地方，既然地上没有，那在上面？

    宋婉抬头望去，光秃秃的房梁，瓦片可能是没盖好，缝隙露出些月光。

    那只能是在地下了。

    宋婉开始敲地上的青砖。

    实心的。

    她就不信邪了，还能都是实心的？她提着灯笼换其他地方继续敲。

    突然。

    咔嚓一声。

    后又是轰隆隆的声音。

    宋婉抬头望去——是那扇门又徐徐升起了。

    她没动，钥匙在手，总不至困住。

    “想不到这个门还是个自动门！到时间了，还会自己关！额滴亲娘嘞，还挺高级。”宋婉惊讶，渔阳口音都出来了。

    宋婉确信不是自己按到了什么机关，刚刚敲的那块青砖很正常。

    不过门关上倒是提醒她了，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地敲下去了。她思索片刻，看向那张她匆匆掠过，看起来一览无余的香案。

    香案上没有摆放任何东西，香案本身也没有什么花纹，整体看起来非常朴素。她直接单手将香案拎起，一个案脚下露出的石砖上刻着一个“开”字。

    宋婉微微一笑，果然如此。

    猎人给动物设陷阱时，挖了洞总要再盖上些树枝干草当做掩饰。

    香案被她放至一旁。另外三个案脚下的砖上也有字，分别是“打”、“要”、“不”。

    开打要不，不要打开。

    那她偏要打开。

    她蹲下身，仔细看那几个字，发现都有一圈极细的缝隙绕着字，围着的缝隙像个“口”字。宋婉按照“不要打开”的顺序依次按下，她起身退出原来香案放着的位置。

    又是机关运作的声音。

    原先香案位置下的石砖缓缓下沉，后又向两侧分开，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

    宋婉拿起地上的灯笼，往洞口一照。

    有台阶诶！

    宋婉顺着台阶往下走，空间有些狭小，空气中灰尘的味道还很大，应该是许久没有人来了。待她走了一段，空间逐渐变大，发现这台阶还是回型的，前方隐隐有些光亮了——是淡淡的蓝光。

    宋婉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台阶尽头。

    印入眼帘的是满墙的她需要后仰才能看到顶层的书，宋婉环视，满满一圈子墙的都是如此。

    她瞬间有种窒息感。

    师叔果然不会骗她，说浩如烟海，那就是浩如烟海。

    藏书都被放在石壁凿刻成的书架上，围成一个圈，中间间次镶嵌着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方才的蓝光就是它们发出的，圈内空地中间也是个回型楼梯，通往地下。

    宋婉看着一大圈子的书，不禁头大。

    她走进了离她最近的石壁，凑近随机抽了一本书出来——是剑谱。

    后又上下左右扫视了这一堵石墙。

    懂了。

    原来书下刻的字是分类和位置啊。

    方才她看一排排书下的石壁隔挡上都刻着字，像她抽出的这本书，下面刻着“三武六剑二一”。

    “三”是“武”的第三区， “六”是第六排， “二一”是第二十一列， “武”和“剑”当然就是分类了，只是“武”是大类，指武功， “剑”是小类，指剑术。

    现在要好找多了。

    宋婉绕了一圈，发现这一层只有“文”和“武”两大类。

    她直径去了中央的楼梯，下了楼。

    这一层的景致与上一层略有不同。

    中心没有通向下层的楼梯，而是个圆形的大石台，内部中空，石台有一小部分缺口，当做楼梯的出口，石台外围一圈放着诸多蒲团，石壁的布置与上层相同，只是在东西南北四处多了至上而下悬挂的浅蓝色纱幔。

    宋婉看那些纱幔间隐隐能透出些光来——纱幔后有暗室。她将灯笼放到石台上，自己任意选了一处纱幔，靠着墙，小心翼翼，伸过头去透过纱幔看见一个坐着的背影——这怎么会有人？！看身型还像是个男子！

    清风门虽说是个历史悠久的门派，但自桓国开国以来门中最多的时候只有五个人，对了，现在她和师父还不能算，而且上辈子在求医的路上便听师父说她与师姐玄同的师兄早在二十年前便去世了，他们的师父更是早早的圆寂了，也就是说现在的门中只有玄同和她的弟子。不过听师叔说，她的弟子闭关去了，到现在已经闭关一年多了，她还没见过呢。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宋婉偷偷掀起一点幔帐，望过去。

    这个暗室不算特别大，墙壁上镶嵌着几颗夜明珠，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两副字，左写“大道如青天”，右写“我独不得出”，两副字前摆着一张矮木桌，上面放着一只同她房里一样的白釉萱草纹玉壶春瓶，上面也插了一只腊梅，不过这支的腊梅好像比她房里的姿态好看。

    木桌前是一蒲团，男子盘坐在蒲团上。

    青丝如瀑，宽肩窄腰，一袭白衣，清冷似月。

    宋婉看见那男子衣服上的水波花纹，放心了。

    气质同师叔这么像，肯定是她徒弟素行了，就是不知道为何在此，不是闭关去了吗？

    要是在这里找书根本避不开他，宋婉干脆直径撩开纱幔，开口叫到道： “素行道长！”

    她本还想继续打招呼，但看素行盘坐的背影微微一晃，两手本成诀置于膝上，一只抬起，像是在擦什么东西。

    素行徐徐回头。

    宋婉是期待的，玄同道长是个超级无敌大美人，同她气质相像的弟子怎么也不会差，而且凭宋婉七岁起流浪了两年，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来看，这身形，这气度，怎么也是个美男，且是个极品啊，同她上辈子被称作玉洲檀郎的相公陆安时相比也不会差。

    素行的全貌映入宋婉微微张大的双瞳中。

    确实……是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