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淮为，你是喜欢我吗?” 猜测不少，别叶莳选了个最离谱的。
倘若真的，这很难对她说出口吗?
“真的假……哦假的。”眼瞅男生隔了会儿抬头摇来，她松口气，“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想，想。”
别叶莳深呼吸，指指正尴尬的嘴皮子:“想碰你这里嘛，不过刚才你这里完全没张开，都没什么意思，总之对不起。”
挑的鞋能一脚蹬进，但她没驳了路淮为坚持的好意。
这人听清道歉也没大幅度改变的面部表情，唯独愣了点。
横竖是瞧不明白对方想法，别叶莳添琢磨过的话:“走吧，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那我可太愧疚了，但如果你喜欢我，我就和你谈恋爱。”
“我睡觉的时候是从来不张嘴呼吸，你有些离谱话真的不用说出来。”
刚才昏暗的灯光进一步隐瞒，她这会儿近距离看站起的路淮为，见着都显红的脸和耳朵。
整得她回忆完，后知后觉也。
顺带语塞。
轮到之前禁了言似的路淮为，皱眉出声:“话说回来，那不是随便一个喜欢你的男的都可以和你谈恋……对，你拒绝过。”
那叫拼命道歉，最后落荒而逃。
过去够久了，别叶莳照样觉得头疼:“反感或者无感的，我都不要，那你会谈恋爱吗?”
“不会。”
“不会?”干脆利落的回答让她沉默一瞬，“等等，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别想着好奇。”眼前的神情见过太多次，路淮为直接掐人念想，“除非也告诉我，你以前为什么说我看情况谈恋爱就是不嫌麻烦。”
确定没戏，别叶莳认栽:“原因太丢人了，我绝对不告诉你，否则就凭你这好记性，能笑我一辈子。”
虽然远不及她刚才做的荒唐事儿。
得亏路淮为一向都不是个缠人好问的，他们默认翻篇，到了聚餐的轰趴馆。
别叶莳跨进门槛就收到旁处伸过的一枝花。
递的男生在她收下后，徒嘴吹了声口哨:“儿子，你不喜欢吗?眉毛都要打结了。”
她下意识瞅走在后面的路淮为。
说得夸张了，但确实再怎么疑惑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
“我怎么可能只送花给你姐姐?你爹我本来就打算也送你一朵的，祝你们毕业快乐，人都在二楼游戏室。”
净说添他堵的话犯贱。
看在互握把柄的份上，路淮为特意双手接，转而神情欣慰地拍人肩:“毕业快乐，爹的乖儿子。”
别叶莳被这父子局笑到，走远些调侃:“淮子，你争取早日翻身当爹，把歌……哎呀舟舟，我的宝贝!”
她率先揽了跑下楼梯的朋友肩膀，远离她刻意放低的嗓门。
绪珰舟气急，直踮脚:“长得高了不起?而且你居然换衣服!就不能再给我看一次吗?都毕业了毕业了!坏女人，我下辈子都不会开心了，对了宝贝，我下来不只是迎接你的，是来逮幸运玩家。”
还没笑话完计划泡汤的朋友，别叶莳睁大眼:“我能跑吗?”
“是你的倒霉竹马!新换的规则是下一个到场的男生得进行一次快问快答小游戏。”
嗯?
“那就行。”她觉得行，“我就是坏女人。”
路淮为无法忽略身前的怪笑二重奏，退回原来一阶楼梯。
他能跑吗?
转身可以望见敞开的门板后放了一桶花。
也对，这聪明儿子向来是藏东西一把好手，尤其擅长藏心动女嘉宾。
乱送什么花……
害他以为就是别叶莳。
总之二楼人手一朵，路淮为放弃琢磨哪位才是儿媳妇，社交场合应该吃着混过去。
他装开朗活人，把他围了堵进沙发正中的人显然更活，侃完运气好就抛来快问快答的送分题:“不喜欢什么?为什么?”
“学习，因为不想学。”
对面男生的嗓音徐缓但没拖延，别叶莳回神，眨了持续盯手机的眼睛，迅速锁屏，得空的手接连往饮料里加冰。
冰块碰撞杯壁，清脆得很。
她再次怔住，松开已经夹起的一小方块。
完全不懂父亲在这种日子问她“小路对你好吗”的原因。
那她也秒答了“好”。
只是加上同学一句熟悉的“为什么”，两者让她重新想起刚才对这家伙做的事。
周围笑声起劲，别叶莳简单看向被朋友们勾肩搭背着打趣的路淮为，视线挪得也快。
这家伙不想学习也是出了名的。
“不学哥重出江湖!”
“我给你们模仿一遍三明治店老板的语气，不学!哪位是不学?不想学习的不学同学来了吗?点预定单的不学同学来了吗?是学妹你吗?我怎么记得是个学弟啊。”
“不学是不学哥的事，尴尬的是他姐姐。”
“食堂那句劝学的名人名言还没换掉呢。”
“而且他喊取餐名之前表情是这样的，疑惑望天，再看一眼，张嘴闭上，没忍住笑。”
“绝了，你们两个应该考表演学院。”
跟着回忆了这段往事，别叶莳搁心底无比赞同，拿起饮料对绪珰舟耳语:“我去楼上。”
转头时见路淮为被打闹着去了隔壁打台球，她感觉完美融入其中的倒霉弟弟，本质已经没魂了。
阳光房三面的落地窗帘与顶部蜂巢帘足够遮阳，她拨电话:“沈哥，你用心理学给我分析分析，今天不是高考完吗?我爸突然问路淮为对我好不好，他不会是也想死吧?反正淮子还活着。”
“什么?那你不直接去找他看看情况?应该打电话给他……等等，我的错!让我爸给叔打一个。”
挂断音延续，别叶莳靠向椅子背。
她也就是不敢亲自确认。
冰加太多，频频冒了挂在玻璃杯外的水珠密集下淌，她打算再做一回女流氓，招呼开门的路淮为:“呦，帅哥。”
圆桌边上还空，被坐的同时，她饮料反由人放远:“绪珰舟说你喝得太冰了。”
别叶莳偏偏移回:“我说你们是要一个当妈一个当爹吗?”
“是好朋友。”
“知道你朋友带来送人的花叫什么吗?”
她更靠近些桌沿，打量会儿正经反驳后等答案的路淮为。
实际她学多了美术，总感觉这帅哥不太像爹妈。
甚至说不太像也只是委婉用法。
纯属避开父母五官一切优缺点，变异成的新型帅哥。
额头被他单个指腹推远，别叶莳心虚地胡乱拍掉手:“是姬金鱼草啦!”
对，路淮为出于弹钢琴而剪的短圆指甲很可爱。
“据说没分布在我们这边，而是同省北部地区，花语是请察觉我的爱意。我听舟舟说你朋友并不知道这花叫什么，觉得好看就买了。听他瞎扯吧，一人送一朵这个阵仗，典型的暗度陈仓。”
“我再告诉你舟舟图什么……不行，你先猜，都现在了不至于还不懂吧?”她愿意相信眼前的聪明脑子。
“算懂了一半?所以关衣服什么事?”
“这你就不懂我们女人了。”刻意卖点关子，别叶莳打响指，“她觉得旗袍配西装比纯西式更带感，更像一对夫妻。”
“你们?”
“我……”她立即闭嘴。
建议在场的男人也闭嘴。
起码收回随着笑腔的眉眼弧度。
“不然我是男的?总之成人礼之后我被舟舟说服了。”总之不能多瞧路淮为，她挪开视线，将耳后的头发拨前些挡脸，“不准你跟我搭话。”
除了空调运作的吵声过耳，额外夹杂点被周围玻璃墙弱化的蝉响。
她懒懒支桌托个下巴，清嗓瞥眼身边:“你要说也可以的。”
“嗯，你少喝点。”
瞥着人捧个手机摁得起劲，位置应是虚拟键盘区域。
那她大喝特喝。
等整杯饮料把脑袋冰掉了才收到沈见砚消息，说是他们发小的父母辈也在聚餐商量升学宴，前后辈教学取经专场。
她念念一直沉默看手机的人:“路淮为，你以后对我差点，怎么差怎么来。”
男生显然面露不解:“那我需要重新回娘胎。”
语气认真得煞有介事般。
沉默几秒，别叶莳站起:“我想喝其它的了，走吧。”
半道被跑前头来的着急家伙拦住:“你生气了?为什么?又为什么让我对你不好?”
“我生你气?怎么会啊!”她真是捋不顺路淮为的思维方式，干脆抬了仍旧冰凉的玻璃杯，贴他脸颊小阵儿，“傻了?给你脑子清醒清醒，你没说错的，我们就是好朋友，演坏人难为你了，单纯逗你玩……先下去了，我不能被你传染傻掉。”
高考期间不少家长接学生，幸亏她爸始终忙着在大学上课。
这种日子，可不能在路淮为面前提到父亲。
虽然她也无法理解这位中年人的思维方式。
俩男的都怪就是了。
就是很怪。
路淮为确定不了太具体的。
别叶莳在给他一种真话藏半透明冰层中的距离感。
等融化渗出，又需要大把时间。
鉴于专业破冰船也会被卡住的尴尬，他忍。
替同学救下几杆台球，早待旁边的送花门童招呼他往隔壁间走:“你杀气挺重啊，不打个一杆清台可惜了。”
权当人说梦话，路淮为懒得解释运气型超业余水平，只跟着站定在沙发前。
瞅他奇怪青梅和好姐妹窝在沙发折角的区域，面对了墙戳划手机屏幕，悄声交流。
别叶莳只侧坐，没骨头似懒靠在朋友右半身，跷了二郎腿，足尖因此勉强勾稳将要掉落的高跟鞋。
“我觉得就是她。”
“肯定不是，你自己都没谈过恋爱，不懂这些，绝对是她!”
“半斤八两好吧!你不就画过那么一点腰斩的恋爱漫画吗?”
至于他好兄弟，明显难忍笑。
“都不是，看来我这三年伪装太完美，不如你们猜猜他喜欢谁?”
俩人同时被吓得转过头，迟迟没后续动作。
但别叶莳二度吃惊的反应让路淮为意外。
双目相较前次睁得更圆，直视他:“你不是说不谈恋爱?”
“没喜欢的，也不谈，我儿子这是转移火力。”
他都不敢说带敏感字眼的“没有”了。
却架不住她往外跑时撂下的陈述句:“你也装的是吧。”
由于演技一绝的儿子，路淮为说实话可以理解这完全不信的利落劲。
本能告诉他得去追。
就是此刻被留原地的三个人都够傻愣。
绪珰舟率先拍脸又晃脑袋:“我去!路淮为，保持联系。”
她追上停在一楼的身影，多看了会儿人紧紧扣住楼梯口扶手的五指:“你怎么了?其实我觉得他喜欢的是……”
别叶莳顾自点点头。
她得找沈哥好好扼杀友情里的病态占有欲了。
做人绝不能太神经病。
但今天先不做正常人。
她没再试图把地面盯出个洞，转头握了朋友双手:“不就是这样吗?男的有女人之后，和女性朋友的关系就变远了，我又是他发小里唯一一个女的……他女朋友和老婆能忍?但没关系，因为我也忍不了!反正我的就是我的，男人又不是死绝了，少来抢我的。路淮为要是因为我变成光棍老头，我，我就。”
“我以死谢罪!”
察觉说了满堆离谱的话，别叶莳悻悻摸阵鼻子:“温情点好了，以身相许也行……舟舟你一定要左耳进右耳出!我在发疯而已。”
谁知好友怔完，笑疯般地难停:“果然果然!你就不用想太多了，以后和他结婚就行。”
出大事，怎么能学她说离谱话。
完全把她吓唬地难以组织语言了。
楼梯上方传来的单个字音，更是岔开她措词思路。
别叶莳仔细分辨了，是“叶”字。
叶叶?
长辈们习惯叫她的小名。
她抬头，对向收声后不再另说其它的路淮为。
可是。
可是路淮为真的很适合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