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进度暂停

    骆枝枝有一瞬的茫然,她梗着脖子问:“谁还有五年?”

    荆芥摸摸鼻尖:“没谁。”

    骆枝枝用手肘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她皱着眉追问:“荆师兄,你说清楚,什么不足五年?”

    “别动。”荆芥皱眉,桃花眼里多少有些懊悔,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斟酌着用词道:“凌世子中的毒名为不化尸冰,本无药可解,我逆天而行也只是暂时稳住了凌世子体内毒素。”

    骆枝枝耳边嗡嗡作响,什么叫做暂时稳住?原本清醒几分的脑子又变得混沌起来,她狠掐手心,气息紊乱的厉害,又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五年后,凌澹会死。”

    荆芥不置可否。

    骆枝枝的心猛地沉了下来。

    所以,他回京报仇是抱着必死的心,五年筹谋计划,硬生生压缩成了不到两年,所有的剧情被他按下了加速键,她从前不明白,而此刻,她知道—-

    他没有时间了。

    *

    沈禅西中的毒流于表面,满面红疮肿的厉害,原本俊秀的青年被白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

    周国大军已经逼近蜀郡,奚青舟原本是来同他商议战略部署之事,见他被裹成了个粽子,指着他放肆大笑了好久,直到隔着白纱布都能感受到他阴沉的脸色,奚青舟才收敛了些许。

    他憋着笑,还不忘揶揄他:“我说六殿下,你们中原女子真是彪悍,一点都不如我们夜郎女子体贴温柔。”

    他一点都不懂得察言观色,在身侧都尉眼神示意后,还拉长着语调特意问道:“你脸上的红疮还能好吗?会不会留疤,不会传染给我吧?”

    他聒噪又冒犯,根本不怕惹怒沈禅西。

    沈禅西颈间青筋暴起,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似乎真被奚青舟气的不轻,但他清楚的明白此时不是翻脸时机,他需要夜郎助自己杀回上京城。

    于是他很快便放开了手,微微笑起来便扯动脸上的红疮,“少君说笑了,小意外而已。”

    他下巴微抬,便立刻有人将地图铺到桌面上,“这是周国军事防御图,地图上标明这两处便是防御最薄弱之地,”

    他手指在地图上轻点,“卫藏等地的兵马钤辖是我的人,到时里应外合,自右翼包抄…”

    自长生殿出来,夜已深,天空中不见半点星辰,风飑铮铮,奚青舟眉眼中难掩困乏,一出宫门就咒骂了声破天气。

    上了马后,他忽然冷不丁问道:“她怎么样了?”

    跟随他多年的侍卫罕见的没有立即回答,他用问询的眼神望向奚青舟,得来冷冰冰一瞥后,立刻明白了少君所问为谁。

    “送进去的吃食都被扔了出来,到今天,王姑娘已经两日滴水未进了。”

    奚青舟神色无波,只是稍稍有些困惑,他弯腰,纳罕道:“她们中原女子是不是都把贞洁看的比命重要?”

    在床事上,他对她已经够温柔的了,那些助兴的玩意儿他连拿都没拿出来。她为什么还这么要死要活。

    侍卫心道,她为什么这么抵触少君您心里真的没点数吗?您当着她的面灭了人家全家啊,人家不杀死你就很好了,难道指望人家给你生孩子吗?

    但他要是如实说的话,可能下一刻就要被丢进蛇窟里。

    所以他点点头,顺着他的话道:“八成。”

    奚青舟想了想,决定不再用他从前对付女人的法子,他活动了下脖子,笑的风光霁月:“既然不愿伺候我,那便扔去军营好好磨磨性子。”

    “是。”

    *

    骆枝枝被关在偏僻的宫殿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前线战事吃紧,沈禅西忙的脚不沾地,自然也没时间来找她麻烦,她被幽禁在此处,四肢都被铁链子锁着,能自由活动范围很有限,沈禅西的人还如影随形盯着她以防自尽。

    其实倒大可不必。

    她真没那么脆弱,上次是天时地利人和,毒药在手,有充足的下毒动机,时机还很合适,她寻思着反正招聘软件出bug了,她是不是也能利用身死这个bug回去。

    结果是,并没有。

    她还落了一脸的疤和一身的痛病。

    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个词被她演绎的淋漓尽致。

    她见不到其他人,只有荆芥日复一日的来为她上药。

    难得不受监视的好日子。

    荆芥时常捧着她的脸叹息:“必然要落疤了,德纲小姐。”

    “天妒红颜呐!”骆枝枝仰天长叹,手腕处的铁链发出碰撞声响,她哀嚎了一阵,又紧张兮兮的问道:“不过这对我以后吃海鲜火锅有没有影响呢?”

    荆芥磕巴了下,“近些日子还是先不要吃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骆枝枝开始询问起战事。

    荆芥说:“益州东部已经沦陷,目前汉嘉郡以西还在沈禅西治理范围内。”怕她忧思过多,荆芥道:“我不太懂这些,但也能看出大周不准备拉长战线,而是打算速战速决,如此不要命的自损打法,想必也不只是为了收复失地,而是…”

    他话没有说完,骆枝枝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她无精打采的锁着肩:“我不想让沈禅西用我来牵制他,安安是个很重情义的人…”她声音越来越弱,忽然侧眸看向他,“荆师兄,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荆芥无言。

    骆枝枝难过的眼眶通红,她抿唇落下滴眼泪来,哽咽道:“没关系,一定有办法的。”

    这还是第一次骆枝枝在他面前哭,他其实很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颇为局促的陪了会,见她有愈演愈烈的架势,瞬间慌乱起来,他也不敢碰她,最后见她实在难过,一咬牙道:“我带你去找他。”

    骆枝枝泪眼惺忪的抬头,“找谁?”

    “凌澹。”

    骆枝枝以为他在开玩笑:“荆师兄,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但是这种玩笑话就不要开了。”

    “我没开玩笑。”

    见他神色认真,骆枝枝终于愣住,她拿衣角擦了下眼泪,犹豫道:“荆师兄,危险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以不变应万变恐怕才是如今最好的对策。”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荆芥已经背好药箱,他一副豁出去的表情,郑重道:“等我。”

    在那一刻,骆枝枝觉得荆芥帅爆了。

    于是乖乖等了三日后,荆芥没等到,骆枝枝却等到了怒气冲冲的沈禅西。

    这是自那日后两人第一次见面,骆枝枝缩在角落里做鸽子,默默将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沈禅西在房间里一通乱砸,守在门外的奴才一个都不敢进来。

    发泄够了,他坐在榻边大喘气,胸膛剧烈起伏着,骆枝枝偷摸看了眼,正好同他阴鸷的眼神对上。

    她不自觉一个激灵,觉得下一个被砸的稀巴烂的就是自己。

    果然,他对着自己露出森然白牙,努力伪装的和善些:“你叫什么来着?”

    骆枝枝:“…”

    “不说也没关系。”他痴痴笑起来,神态仿若染了血般鲜明,“待到国破那日,我便拖着你一同去地狱可好?”

    骆枝枝能屈能伸:“骆枝枝。”

    他压根没问是哪个字,便脱口而出好难听,言语之间尽显打压嫌弃,又过了会,他忽然凑近了些,细细打量她的眉眼,“无颜无才,名字也俗气,他到底是喜欢你哪儿?”

    骆枝枝敏锐的察觉到沈禅西今晚的不对劲,手中铁链坠的她骨头生疼,她晃了晃:“你给我解开,我就告诉你。”

    他真的很不正常。

    因为他还真给她解开了。

    骆枝枝活动了下手腕,忽的冷笑一声翻身骑在他身上,拿铁链子缠住他的脖子,“自然是喜欢我这么出其不意啊!”

    被人锁着喉,沈禅西仍然无动于衷。

    骆枝枝掐的不亦乐乎,直到那柄冰凉的间贴到脖间时,她才没好气的松开手,低声咒骂此人不讲武德。

    沈禅西扯掉脖间的铁链,摸着脖子问道:“你们之间都玩这个?”

    一个月多没见,他脸上的红斑已然落下去不少,只有下巴处还有两块淡淡的痕迹。

    骆枝枝咒骂的更欢快了。

    “要你管!”

    影卫悄无声息收剑退下,沈禅西屈膝靠在墙上,漆黑的瞳仁转了转,轻飘飘落在了骆枝枝脸上。

    “跟我讲讲你跟他的事。”

    “我若是开心了,就不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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