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陆景琛的眸子亮起来了,催促那紫衣少年快些念,那少年也不卖关子,一字一句念出来,场中鸦雀无声,直到他最后一个字出口,在场众人还沉浸在诗中回味。

    只有宋秋石此时还在观察场中众人,他心中有些快意,又有些后怕,又此盛名是好,但也怕将来再遇到这种情形,若姐姐不在身边,那该如何是好。

    很快他便将这愁绪抛开了,大不了就是装病,或者找个机会宣布再也不作诗,名声留下了,又能避免再有人找他比诗,两全其美。

    陆景琛最先反应过来,他叹了口气说:“果然秋石兄才是我大盛第一才子,景琛自愧不如。”

    宋秋石心中很受用,但口中连连自谦:“景琛兄过奖了。”

    两人互相赞誉之时,却听身后那紫衣少年“咦”了一声,众人回头去看,只见少年看着手中的纸说:“怎么还有一份?这字迹怎么不一样?”

    宋秋石瞳孔一缩,不由自主去摸袖中的纸条,却没有摸到,他大惊,方才怎么将姐姐写的那张也交上去了?

    陆景琛此时也拿到了那张纸,眉头一皱,这纸是折过的,其他人自然也看见了,纷纷窃窃私语。

    宋秋石连忙解释:“我今日正好写了这首诗,没想到诗会主题是一样的,所以就偷了个懒直接用了。”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一般诗会上比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不管你以前写过什么诗,到了诗会上都要按主题现作,并且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若是用早写好的诗那便是对其他人不公平。

    若说遇到主题相似,自己又写过未曾发表的,用了也便用了,只能说别人运气好,但从未有人公开说出来过,这种行为多少有伤读书人的风骨,对读书人来说,名誉是比命还重要的事。

    宋秋石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他没办法,总比被别人说他抄袭要好。

    但陆景琛看他的眼神却有了一些变化,原本看他的诗识他的人,以为他必定是个谦方君子,但今日他做出此等有辱风骨之事,难免让他失望。

    “不对啊,你写的大家忆起你中秋诗会一举夺魁之事,于是提议临时开诗会,你说你提前写的,你怎么能未卜先知呢?”紫衣少年疑惑到。

    “对啊,这事不是刚刚发生的吗?”

    “这分明就是现场写的啊!”

    宋秋石顿时僵住,他情急之下找补,根本没有细想那么多,没想到会有这么大一个漏洞。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听见耳边不断有人在说话。

    “该不会是作弊吧?”

    “嘘……”

    “那到底是谁写的?”

    是啊,到底是谁写的?陆景琛也在想这个问题,宋秋石背后有一个代笔,那这个代笔才是真正的浮萍?

    他想到便问了出来。

    “你身后那个代笔是谁?”

    宋秋石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眼神,他慌忙否认,“哪有什么代笔,我就是自己写了两份,不小心两份都交上去了。”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不能承认。

    此时肖氏酒庄已围满了人,顺天府将肖庆生的尸体就地做了尸检,仵作的结论是死于醉酒。

    今天叶逢春在门口等着伙计到了以后,打开门进到蒸酒房却发现肖庆生倒在地上已没了气,手边还有一个空的酒壶,炉子上蒸着酒,伙计看了那导流筒下的酒壶,里面没多少酒,但一闻便知是酒头。

    一般酿酒有个常识,便是掐头去尾,这蒸出来的第一道酒和最后一道酒都不能喝,酒头度数极高,入口极其辛辣,且喝了非常伤身,酒尾则是度数不够,滋味寡淡,所以酒头酒尾都不会直接拿来喝。

    他前几日自己去市集买了酿酒原料,这是五谷店老板亲口作证的,结合这酿酒房蒸着的酒来看,昨日他放了伙计的假,是他自己在店里蒸酒喝。

    他昨天还到月湖边逛了一圈,也有人看见过他,据说他那时便有些醉态,恐怕是喝了酒出去逛了回去又喝,这才醉死了。

    他是个酿酒大师,不可能不知道酒头喝了极其伤身,但这么多证据都指向他是自己酿酒喝死的,顺天府也没办法。

    他的老婆李氏带着孩子赶回来哭成了泪人,但人死不能复生,她现已成了孤儿寡母,孩子还小,她又不会酿酒,这酒庄她如何经营得下去?

    芸娘见她实在哭得难过便说:“要不,你把这酒庄卖给我吧,你得了银子带着孩子从此清清静静过日子也好。”

    这酒庄还是值不少钱的,若能卖出去,也够她们母子下半辈子花费了。

    李氏一听,连忙拉住芸娘说:“叶姑娘,那你能出多少银子?我孩子还小,将来还要娶媳妇。”

    芸娘安抚她到:“你放心,价格我一定公道,这酒庄该值多少钱我便出多少钱。”

    李氏一听便安心了,现如今这里的人,她是不指望伙计能有钱买下这酒庄,去找别的酒庄老板恐怕也要趁她们孤儿寡母狠狠压价。

    她像是怕芸娘反悔,拉着芸娘就地就将酒庄房契拿出来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写好了新的房契,找官服盖了印,芸娘也当着官服的面将谈好的价格一共二十万两银子付给了她。

    宋秋石黑着一张脸结束了宴会,他找了一圈没看见宋秋叶,抬手一拍,手下的桌子便乱木横飞,一张上好的梨花木桌已被他拍碎。

    聚鑫楼的掌柜伙计均躲得远远得,不敢上前,反正宋大小姐说宴会后去宋府一道结账便可,想必一张桌子,他们也不可能赖账。

    然而宋秋石气还未下头,身边的小厮便颤抖着上前说:“少爷,方才家里传来消息,说肖氏酒庄的老板死了,此刻李氏正要变卖酒庄。”

    “你说什么?”宋秋石猛然抬头,掐住小厮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那小厮吓得说不出话,宋秋石将他一扔,便跨出门去。

    他径直到了肖氏酒庄,只见酒庄此刻已只剩下几个伙计,他们正在张罗将酒庄重新布置。

    有伙计见了他,上前来招呼说:“公子,咱们今天不营业,您看改日再来可好?”

    他手一挥,喝道:“叶逢春呢?叫她出来!”

    “这位公子找奴家有何贵干?”

    宋秋石闻言回头,看见来人一惊,不可思议道:“芸娘?你没死?”

    “什么芸娘,公子是不是认错人了,奴家名叫叶逢春,因夫君去世,变卖了家产来皇城投奔亲戚未果,幸得有一身酿酒本事,所以便只能盘下个酒庄谋生。”

    宋秋石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指着芸娘笑到:“你还学会撒谎了,你不记得你在我床上是什么样子了?我告诉你,你便是化成灰我也认得……我们的孩子去哪了?”

    芸娘面色冷凝,“公子请自重,你若再胡言乱语我便要报官了,就算你是什么贵公子,也不能随意欺压百姓。”

    宋秋石面上闪过一丝疑惑,芸娘胆小懦弱,面前的这个女人气度的确不像芸娘,但那张脸,即便妆容有些区别,但脸明明还是那张脸。

    他还想再说什么,一个小厮气喘吁吁跑来,“少爷,老爷让您即刻回府,不管有什么事都立刻放下。”

    他惊疑不定,不知道父亲是为了酒庄的事还是别的,不甘地看了一眼芸娘,便转身上了马车。

    芸娘看着他的马车远到看不见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转身回到后院,薛怜和宋秋叶坐在桌前整理着酒庄的账册,她上前说:“他走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薛怜问:“她没认出你吧?”

    芸娘一愣,看了一眼宋秋叶。

    “她早就认出你了。”薛怜笑着看了一眼宋秋叶又转过头看着芸娘,“不过,她现在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买酒庄她还出了钱呢。”

    “我可没出多少,大部分都是你出的。”宋秋叶高冷到。

    “是,你没出多少,但那是你全部的积蓄了,哦,对了,原本那个钱是准备拿来救芸娘的。”她促狭地看着芸娘眨了眨眼。

    芸娘会意,对着宋秋叶行了个礼,“多谢大小姐!”

    宋秋叶连忙抬手扶住她,“别这么说,是宋家对不起你,再说,我也与你同病相怜,如今我们才是一家人,就算为了云恣,我救你也是义不容辞。”

    薛怜一拍手,“是啊,她这个姑姑还没见过小侄女呢。”

    “大小姐想见的话我随时可以安排。”

    “叫我秋叶吧。”

    “她去见侄女,你可千万抓住机会敲她一笔。”

    宋秋叶乜了薛怜一眼“我的钱不都买酒庄了吗?……不过,长命锁、小手镯什么的还是送得起的。”

    后半句是说给芸娘的,语气明显便温柔了下来,薛怜感受到了区别对待……

    是夜,肖庆生的老婆李氏带着孩子悄悄离开了皇城,马车行到清泉山下的长亭便停下来,她从马车里出去,只见亭子里一个身着披风的女子,身边一个圆脸的丫头提着一盏灯笼。

    她拉着小儿子走过去让他跪下,自己也行了个礼说:“多谢小姐相助,我们母子永不忘小姐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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