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把叶逢春放出来?”宋秋石看着信上的内容皱眉,“既已得了酒方,怎么可能做不出来,除非酒方是假的。”

    宋方之摇了摇头,“他也算是酿酒大家,酒方是真是假他还看不出来吗?想必是有一些秘密手法需要亲授,这叶逢春既已投诚,那便让她再活几天也未尝不可,严加看管便是。”

    理是这个理,但宋秋石心中还是觉得忐忑,“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怪怪的。”

    “谨慎是好事,但也要有当机立断的果决。”宋方之拍了拍他的肩膀,“三皇子失了金州织造,如今捉襟见肘,这事必须尽快解决。”

    说到这里,宋方之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三皇子的禁闭也解除了,你尽快去见一见三皇子,如今大皇子和江亦寒联手了,我们恐怕会被动。”

    虽然宋秋石脸上仍然不减忧色,但也只得乖乖应是。

    三皇子拉拢了太多朝臣,花费一直都很高,以前有金州织造那个大“金库”,每年几百万匹绸缎,从中揩出五分之一就是上千万两白银,失去这个“金库”自然是大伤元气。

    宋方之满意地看着宋秋石,上次夜谈他已给宋秋石将宋家的立场和底牌全盘托出,皇储之争日益激烈,宋秋石长大了,他也需要帮手,已经是时候将宋家的一部分交给他了。

    “秋石,军中的角逐也越来越激烈,为父要全心全意管军中之事,以后这些琐事你就直接拿主意,我便轻易不再过问了,你要好好历练。”

    “是,父亲放心。”

    宋秋石从宋方之那里出来,正好遇到宋秋叶,他因为抄书的事埋怨过宋秋叶,此时遇见心里颇有点不自在,但宋秋叶却没什么异样,还是跟以前一样落落大方地叫住他。

    “秋石,我正要找你。”

    宋秋石叫了一声姐姐,问道:“找我何事?”

    “你闭门期间有许多同僚都上门关心过,现在出了禁闭,按礼该一一上门道谢,但这样也不知要到几时才能拜访完,母亲和我说索性便设个宴,一来礼数尽到了,二来热闹一下去去晦气,你看如何?”

    宋秋石无所谓,“那便由母亲和姐姐安排吧。”

    宋秋叶笑意盈盈,“好,此事越快越好,若在自家设宴恐怕来不及布置了,父亲有伤在身也不便招待,便就在聚鑫楼包场吧,我立刻让人去送请柬。”

    “有劳姐姐了。”

    宋秋叶点点头便下去安排了,宋秋石并未在意,此等宴请招待之事一向是女眷安排操持,他只需要到场与宾客觥筹交错就行。

    他有更重要的事,叶逢春放出来却不能任由她行动,所以他给叶逢春安排了一个身份,肖氏酒庄的伙计,并警告她出狱之后只能去肖氏酒庄干活,安守本分。

    第二天一大早,芸娘出狱没有人去接她,她照狱卒说的径直去了肖氏酒庄,她知道有人会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肖氏酒庄还没有开门,昨日伙计们歇了假,今日要午时才会来开门,她便坐于门口台阶上等着。

    薛怜和江亦寒在对面的早餐铺子坐着吃早餐,她与芸娘对视了一眼便迅速转头似乎不认识对方,芸娘也未将目光停留在薛怜身上。

    清冷的街上只有零星几个行人,临街商铺的叫卖声还未响起,所以整条街就那早餐铺子有人说话,只听得女子清亮的声音,“老板,我的豆浆什么也不用加。”

    “好叻,姑娘您的豆浆,请慢用。”

    江亦寒只要了茶水就着馒头慢条斯理地吃着,一双眼睛却专注地看着薛怜,眼底有淡淡地笑意。

    只见薛怜将油条掰碎了放进豆浆碗里,一看便让人食指大动,但她却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将泡好的油条塞进嘴里咀嚼着,眉头却微微皱起。

    江亦寒轻笑一声,转头朝店小二道:“这茶水太寡淡,麻烦给我拿点糖。”

    店小二应了声是,立马端了一个小瓷盅过来,江亦寒揭开瓷盅舀了一勺糖放进薛怜的豆浆碗里说:“这糖是我要的。”

    薛怜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芸娘,见她无甚反应,便搅了搅碗里的糖,端起碗喝了一口豆浆,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好甜。

    她决定下次要换个暗号,绝不能在吃食上做文章。

    聚鑫楼今日聚集了几乎大半个皇城的贵族子弟,只因宋秋石设宴宴请,有些是前些日子上门拜访过的、有些是皇城的名流才子……

    然而最瞩目的当属大盛第一才子陆景琛,他平常鲜少参与这些宴请,今日却破格早早到场,引得不少公子哥暗暗诧异,不知这宋秋石怎么入了这位的眼。

    宋秋石作为主人自然也是早早到场了,原本陆景琛到的时候他已经很是受宠若惊,然而当聚鑫楼群贤毕集,他已然感到有些忐忑,他就一个答谢宴,哪里用得着这么大阵仗?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得强装镇定,在宾客间谈笑风生,只当是借此机会笼络人心。

    然而酒过三巡,正当他越来越如鱼得水时,却见陆景琛端着酒杯走到他面前,对着他便是一个大礼,他还来不及上前阻止,便听到陆景琛的话音传来。

    “今日某来此是为前些时日上门唐突而谢罪,某实在是仰慕秋石兄之文采,故而考虑不周,还望秋石兄消气!”

    宋秋石一下愣住了,他没生气呀!

    然而陆景琛还弓着身子,他连忙将他扶起来,“景琛兄快起,我实在受不起!”

    陆景琛高兴地问:“那秋石兄可是不气了,不知何时能再得秋石兄指教一二?”

    “这……”

    听到这样的对话,在场其他子弟都瞠目结舌,陆景琛居然说仰慕宋秋石的文采?他可是大盛第一才子,连他都要仰慕,那宋秋石的文采得好到什么程度?

    此时一个紫衣少年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大声道:“对呀,宋小将军去边关之前可就展露过绝佳文采,那年中秋诗会宋小将军一举夺魁,这些年宋小将军不在皇城,我险些都忘了这事了。”

    他这话一出,在场有不少人都回忆起来了,那年中秋诗会皇城各家子弟比试,宋秋石连做十首,首首精品,连当时的大儒鸿之先生都赞不绝口,说他的诗如神来之笔,他也是在那次一举成名。

    在场的人皆有些才名,一说到诗文便兴奋起来了,不知是谁提议,皇城许久未办过诗会了,不若今日便就地尽兴一番。

    这个提议一出,自然是得到了在场众人的欢呼,于是笔墨纸砚等很快便板上来了。

    宋秋石心里叫苦,他抬头张望了一圈,没看见宋秋叶,他开宴之前明明看见她了,此时却不知人去了哪里。

    有人提议,便先以今日宴会为题赋诗一首,宋秋石还未答话便被按在了桌案上,有人已燃起了香,他握着笔久久不能下笔。

    他的文采很一般,如果非要作诗也不是不可,但那水平极低,别说是今日这些名流才子了,即便是国子监随便一个学生都能看出好歹来,偏偏他又盛名远扬。

    在场子弟有的已开始奋笔疾书,有些写写停停,也有些像他一样握着笔迟迟未动还在思考,他的额头已开始渗出汗来。

    干脆装病吧,他暗暗想着,这样虽然丢脸但总比写不出诗好一些,然而此时他的背被人戳了一下,他一愣,微微偏头往后看去,他坐在靠门的位置,自己斜后方的门缝里传进来一张纸条。

    他心砰砰直跳,扫了一眼场中无人关注他,便迅速捡了那纸条,一只手在袖子里展开。

    他迅速瞟了一眼,正是以今日宴会为主题的一首诗,他喜悦万分,看来是姐姐递的纸条。

    此时一个小厮前来报说有事禀告,他撇了一眼说:“等宴会结束再说。”

    那小厮还想说什么,却见他早已埋头奋笔疾书,无奈只得退了下去。

    他很快便照着纸条上的诗写好,此时已有几人也已写好了正在反复默读,陆景琛更是早已放下了笔,看向宋秋石那边,他最期待的便是宋秋石的作品。

    很快,一炷香便燃尽了,大部分人已写好了,还有一小部分没有写完的纷纷摇头放下了笔。

    所有的诗都被收上去了,之前那紫衣少年上前拿起一张,念出了上面的诗,众人听完开始点评,大部分人都表示了赞扬,紫衣少年于是公布了这首诗的作者,那公子起身回礼。

    第二首写得不怎么样,公布了作者后,那人起身回礼,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一首一首念下去,知道陆景琛的诗一出,明显比前面所有的诗都高出不止一个层次,还未公布作者,在场的人都猜那必定是陆景琛所作,结果确实猜对了,在座的人多少都研究过陆景琛的诗风,要猜出来也并不算太难。

    那紫衣少年拿起下一张,只一看,还未念出来便已惊讶不已,他没忍住大喝了一声:“好!”

    众人一听,都好奇地看着紫衣少年,他念了这么多,还是第一次没忍住当场便喝彩的,方才念陆景琛的诗他都没有失态,难道还有比陆景琛写得更好的?

    众人不免又看向了宋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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