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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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尧野第一次见聂澜，是在律师事务所。
或许是职业的特殊性，早已见多识广，听一个小孩诉说那场骇人听闻的父母互相残杀案，她所表现出的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后来案子败诉，路尧野于深夜失控冲到聂澜跟前，她的眼里有过慌乱，转瞬即逝，仅仅是怕他伤着程之陌。
再到后来，简短三两次见面，直至最后一次在医院，她在踌躇犹豫数次之后，仍旧说了那些不怎么好听的重话。
但时至今日，此刻当下，路尧野敢于直面她。
“阿姨好。”他出声，自我介绍，“我叫路尧野，之陌的高中同学。”
口吻，神色，乃至于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如初见。
与聂澜的第一次见面。
程之陌不由得偏头往路尧野脸上去看，他甚至唇角带着笑。
聂澜没有出声，只是出于礼貌，略微点了下头，算做回应，在昏暗的光线衬托下甚至看不太出来。
她的视线从两人十指相扣的指尖一晃而过，抬头，看向程之陌。
程之陌的勇气在向聂澜介绍路尧野身份的那一刻就已经用尽，她不敢再看聂澜，只是轻轻晃了晃被路尧野抓着的右手，低声道：“那我……先回了，明天见。”
路尧野点头，说：“明天见。”
程之陌跟在聂澜身后，不由得转身看了好几次。
直到她第四次转身，聂澜也跟着转身，忽然开口——
“你吃饭了吗？家里什么都有，我简单炒两个菜，很快。”
这话来的突兀，又没有主语，但聂澜是看着路尧野说的。
她是对路尧野说的。
“吃过了。”路尧野道：“下次我挑个合适的时间再来叨扰。”
聂澜嘴巴张了又闭，一时间好像咽下千言万语，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聂澜能主动说话，其实已经算做出很大的让步了。
程之陌欣喜，小步跑上去，与聂澜齐肩，小声的开口喊了一句“妈”。
聂澜偏头看她，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也不久。”
聂澜停下脚步，垂头看她，足够久。
她问她：“你就真的，一定得是他，非这个人不可吗？”
对于聂澜这个问题，程之陌做了很认真的考虑。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非谁不可。
如果她与路尧野之间的缘分自那年高三毕业便真的断了，那么无论她再执拗，再怎么耿耿于怀，最终还是会释怀。
可偏偏，就在她已经淡忘他的容貌身影，模糊一片之时，那个人又出现了。
记忆如同泉涌，她做不到淡然处之。
所以，此时此刻，当聂澜再问她这句话的时候，程之陌非常之笃定——
“是的，一定得是他。”
只有那样，才肯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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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日子姚书林有一场国外的秀，路尧野做为她的跟拍摄影师，一待就是半个月。
每次从远道而来的越洋电话程之陌都能听得出他话音里的困意。
好在，辛苦总是值得的。
姚书林发在自己个人微博的图片毫无征兆的爆了——
不仅出图速度是当晚秀场最快的，而且每一帧几乎都到了神图的地步，夸赞无数，掀起一阵狂热之风。
姚书林有个习惯，她每次po照片都会艾特摄影师，标明出处。
故而，路尧野的个人微博一夜涨粉十来万，一时来寻求合作的各路名人都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更有甚者，某知名杂志希望签路尧野为他们的御用摄影师，火的可谓是出人意料。
姚书林给程之陌打电话，颇为无奈道：“我也不是故意要让你俩分别这么长时间，但看现在这情况，白城很有可能给他的工作排到明年去。”
彼时，程之陌刚走进路尧野租的那间公寓，正在玄关换鞋，右手还拎着刚打包的外卖。
程之陌笑着答她：“白城要是敢这么做，我就站他工作室门口拉横幅伸冤。”
程之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这间公寓，没什么别的，就是简单打扫打扫，偶尔睡一晚，她希望路尧野回来的时候房子还能有一点生存过的烟火气，不那么冷清。
路尧野这个人，这些年独来独往，如同一个被遗留在喧闹背后的孤客，总是让人不忍多看一眼。
路筱筱比小时候还要叽叽喳喳，总是有事没事的三天两头专找路尧野吵架，程之陌知道，路筱筱的本意也只是让他不那么孤独而已。
路筱筱到底是路尧野养大的，就连关心人的方式都像。
程之陌将外卖放在餐桌角，还没吃两口，路尧野的电话视频便到了。
雷打不动的一身黑，眼睛红血丝缠绕着。
好像是瘦了，又或是太过憔悴。
程之陌放下筷子，忽然道：“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去伸个冤。”
“什么？”
无厘头的一句说辞，显然路尧野并听不明白。
程之陌说：“刚姚书林说，白城可能得把你的工作排到明年去，实在不行我找他伸冤，反正白城他怕我。”
许是那年缠他要路尧野的消息缠的狠了，又许是白城自知对程之陌有歉疚之心，总之，白城见她就躲。
镜头里路尧野难得低头闷笑了两声，问她：“在哪？”
“你家。”
路尧野抬头，看着她，说：“开门。”
脑袋忽然嗡的一声——
程之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路尧野说：“白城的确怕你，这次是沾了你的福。”
程之陌踉跄着起身，走到玄关门口，握紧门把手，向下拧下……
时间好像拖的很长，但其实整个流程不过才三十秒。
她抬眼看向门口的路尧野，不知怎的，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先开口，明明两个人在电话里刚还很有得聊。
她沉默，路尧野也跟着沉默。
直到这一刻，程之陌才忽然反应过来，路尧野不在的这段日子，她是真的很想他。
良久过后，程之陌才终于长出一口气，没头没尾道：“这你家，密码我又没换，怎么还让人开门。”
路尧野看着她，笑了一下，他说：“我也想试试有个人等我回家是什么感觉。”
眼眶莫名湿热。
没人懂路尧野的辛苦，但程之陌可以。
程之陌不想在这时候上演什么深情，他的眼窝陷的很深，眼下一圈青色，神色多了几分倦淡沉慵。
她承认这个样子的路尧野，有另外一种独特的魅力，但还是会让人很心疼。
“你是不是很长时间没睡觉了？”程之陌问。
“飞机上睡了会。”
“怎么这么着急飞回来？”程之陌有些担心，“是筱筱出啥事了吗？”
“没有。”路尧野摇头，“就是想见你。”
想念有回声。
而且震耳欲聋。
“那现在见到了。”程之陌将人从门外拉进来，强势的催促他，“你先睡会，其他的都往后挪挪。”
程之陌知道他不习惯睡床，于是很自然的从卧室抱了枕头被褥出来，替他铺在门口，拽着人躺下来。
怕他不听话，程之陌就这么蹲在他跟前，盯着他。
路尧野无奈：“你这样盯着我怎么睡得着？”
程之陌两手托着下巴，反问：“那不然呢？”
“躺下来。”路尧野往外侧挪了挪，拍了拍身侧的位置，“陪我睡会。”
他这个要求提的有些突兀，又少有的带了些霸道的意味。
程之陌一时怔住，大脑还没彻底反应过来，那边路尧野已经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将人往自己跟前一带，抱在怀里。
他身上还有从外面带进来很淡的空气清香味，程之陌闻着闻着倒是来了困意。
她比路尧野先沉睡。
待她呼吸渐渐平稳，路尧野才睁眼低下头，抬手替她拂去了鬓角的一抹碎发。
他不舍得发出任何声音。
像是做了一场恍若将近数十年的梦，长这么大，路尧野心里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平静。
起初觉得遇到已是恩赐。
后来觉得能再见上一面已算奢侈。
而如今，最爱已在眼前，还有什么不满足。
-
路尧野起身去浴室洗澡。
出来的时候程之陌还在睡，他并没有要叫醒她的打算。
路尧野拉开自己背包，从最右一边的侧口拿出一个星黛露公仔，低头，很仔细的挂在了程之陌的包上。
有些过时，也有些旧了，她若不喜欢，扔了便可。
这么些年，也总算是物归原主。
察觉到身边空了人，程之陌迷糊之中摸了好几下，都不见路尧野身影，那种觉得他有朝一日总会消失的潜意识让程之陌猛然惊醒——
她大口喘气，试探性的喊了两声路尧野的名字。
好在，有人回答。
声音是从厨房传出来的。
路尧野见她脸色不好，连忙伸手摸她的额头，以确定是不是发烧。
就在他指腹碰到程之陌额头的那一秒，程之陌两手揽住了他的腰。
她将下巴搭在他肩头，停留的足够久。
“做梦了，以为你又不见了。”
路尧野其实能感受到她抱着他时微微发抖的身体以及看到他那一刻的如释重负。
是的，当年的不辞而别的确够混。
也的确亏欠她太多。
路尧野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承诺一般坚定的说道：“不会的，我答应你，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程之陌直起身，看着他，同样坚定——
“路尧野，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不会再等你。”
他说：“好。”
“好”字落下，路尧野忽然抬手，拇指轻轻刮擦过她的唇角，眼神格外的深，叫人琢磨不透。
下一秒，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将她下巴微微一抬，低头，覆身而来。
温柔全减，既凶又霸道。
他强势撬开她的牙关，不再如初次一般，还有耐心问她一句“可不可以”。
对于接吻这件事，程之陌的经验太少，总是招架不住他这般的进攻。
她往后躲，他追着她。
以至于到最后程之陌只能死死揪着他的衣领才不至于让自己狼狈摔在地。
空气一再升温，仿佛一点就着。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程之陌感觉自己即将窒息而亡，路尧野才稍稍偏离半分，温热的呼吸落在她鼻尖一瞬，然后……
往下，一口咬在了她的锁骨上。
程之陌在半瞬的轻微刺痛之下，能感受到他近乎隐忍到极致的克制。
她抬眼看他，不知道在那一刻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但路尧野很快便退开了。
不知是不是觉还没补够的原因，她看到他眼睛比刚进门那时更红，几乎可以用“可怕”两个字形容。
“抱歉。”路尧野音色比以往要哑太多，问她，“要洗漱吗？”
这话又有点没头没尾，程之陌懵懵的摇了摇头，想再开口说点什么，转眼路尧野已经转身，再没看她一眼，只落下一句——
“那我先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