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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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暑正当节，过完暑假，高二迎来一次小变动，文理分班。
各科综合来讲，程之陌还是文科要好一些，她询问聂澜的意见，聂澜不是古板的家长类型，表示让她自己做决定，于是程之陌毫不犹豫的在“文”那栏打了勾。
虽然在这之前，她已经知道路尧野一定会选择“理”。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遗憾可言，更不会说为了谁而放弃自己的选择。
江城一中以“理”为首，每年选择文科的人不多，整个二班，除了程之陌，也就苏黎玥跟江宁还在同一个班。
有些缘分挺奇怪，比如说，路尧野最终又去了五班，而姚书林又回到了她们同班。
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
某日课间，苏黎玥趴在课桌上敲手机，忽然感叹了一声：“沈清好可怜哦。”
“怎么了？”程之陌问。
“分来分去，她还是跟路尧野同班。”
自从分了班，程之陌很少再听到有人喊这个名字。
虽然五班就在她们隔壁，但程之陌与路尧野之间的交流大多以微信代替。
微信是找路筱筱要的。
头像是搞怪的路筱筱自拍，显然不是路尧野的风格，大概率是路筱筱的杰作。
微信名就一个字：野。
这才是他的风格。
他回复消息并不及时，有时候隔几个小时，有时候会隔一两天，但无论怎样，等久点总会等到。
“沈清管这叫天赐的狗屎缘分。”苏黎玥将她俩的聊天记录毫无保留的举到程之陌眼前。
事关路尧野，程之陌总是多了一分好奇。
苏黎玥的回复很统一，一连串的“哈哈哈哈”输出。
【沈清：我跟你说，之前跟他收作业，他跟我装无辜，现在收作业，他瞪我，就差说一个“滚”了。】
【苏黎玥：哈哈哈哈……】
【沈清：我每天冲他笑都露标准八颗牙，半颗都不敢多，再这样下去，不用培训都能去当空姐了。】
苏黎玥晃程之陌胳膊：“她挺可怜，你给路尧野说说，人胆子小，不经吓，小心吓没了。”
路尧野才没这么听话。
不过说起这个，程之陌倒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路筱筱似乎让她批改作业来着。
程之陌点开与路尧野的聊天框，敲字——
【M.O：筱筱作业本你带了吗？】
没等来路尧野的回复，在这之前，倒先等来了姚书林的生日。
地点是在KTV，不在学校附近，在文昌街。
那边靠近商业区，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而她选的那家KTV，叫“凯漫”。
传说中江城最豪华之一。
“不去！”苏黎玥当机立断：“显摆啥啊，不就仗着家里有钱，又不是自己靠本事挣的！”
江宁在旁纠正：“还真是，她从小就参加各种比赛，奖金都有不少。”
苏黎玥瞪眼：“怎么了，这个场合你是非去不可了？”
江宁摊手：“你猜对了，她妈跟我妈是很多年的好友，我得替我妈去送礼物。”
苏黎玥鼓着腮帮子，问程之陌：“之陌，你呢？”
“……去吧。”
第一，姚书林很真诚的邀请了，没有理由一定不去。
再者，她对姚书林并没有偏见。
十个人就应该有十个人的个性色彩，姚书林在她们这个年龄段只是特立独行了一些，并不代表她就是错的。
“那我也去！”苏黎玥道。
“怎么又去了？”
苏黎玥扭头：“‘凯漫’嘛，没去过，见见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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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装修的浮夸，从大厅进去头顶就是闪灯，富丽堂皇的跟什么迷宫一般，电梯壁面是霓蓝烁影，有一些不真实感。
出了电梯，服务员领她们去提前定好的包间号，推门而入，已经到了好些人了。
有她们班，也有之前五班的，程之陌大部分认识，但也有少数几个生面孔。
她一眼就看到了今晚的主角。
一套小香风外套加短裙，画着精致却并不高调的妆容，在一众灰头土脸只会扎马尾穿校服的同龄人当中简直突出的非常明显。
姚书林看到她们，起身道：“刚准备打电话，你们就到了。”
她头发很长，几乎及腰，发尾微卷，在忽明忽暗的彩光映衬下美的过于动人。
程之陌略微点头，随口道：“跟迷宫似的，差点迷了路。”
这时候有人问：“人齐了没？”
姚书林大概扫了一眼，视线落在门口处，似是还在等什么人。
不过转瞬即逝，笑着开口：“不确定他会不会来，我们不等，开始吧。”
有人打趣：“谁啊，连我们姚美女的面子都不给？”
姚书林耸肩，游刃有余的岔开这个话题，说：“大家点歌吧。”
麦霸不在少数。
场子热的也快。
程之陌拿了罐饮料找了个角落待着，苏黎玥跟江宁一坐下就开了一局游戏，两颗脑袋凑在一块打的正激烈。
程之陌对游戏不感兴趣，她不自觉的点开微信往下翻，还是没有路尧野的回复。
包厢里有些太闷，又也许，不是空气的原因。
程之陌刚想起身去外透透气，余角有个人影朝她走来，随着身一侧沙发微微下陷，一个并不太熟悉的声音响起——
“不去点首歌吗？”
程之陌侧头，有点印象，五班的。
“我叫周正，认识一下。”
“……啊。”程之陌挠头，“我五音不全，就不祸害你们了。”
周正视线下移，匆匆瞥过她未来得及关掉的界面，轻顿半晌，问：“在等消息？”
程之陌随口应付道：“无聊，打发时间而已。”
程之陌自认自己已经敷衍的非常明显了。
但她注意到，周正投过来的视线却迟迟没有从她身上撤回去。
程之陌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转头问：“你还有什么事？”
周正大概也没想到她能这么直白，于是尬笑一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路尧野这种人挺危险的，跟我们并非同一类。”
程之陌抬眼，拇指稍一用力，摁掉了手机界面。
她讨厌任何没有边界感的窥探，更反感总将自己置于上帝视角的大肆宣判。
“别我们了。”程之陌冷静道：“你和我，大概率也不是同一类人。”
周正一怔：“抱歉，是我用词不当。”
程之陌再没说什么，起身换了个位置，挨着苏黎玥坐。
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对面坐着几个五班的，有人在醉情唱歌，也有人嗑瓜子聊天。
为了能在嘈杂声中听清对方的话，话音都落的重——
“物理竞赛正在报名，听说拿了名次高考都能加分的，咱班有人报没？”
“一个学校总共就那么几个名额，不是想报就能报的，得有老师推荐才行。”
“这么难啊？”
“那可不，但我听说，老王给了路尧野推荐名额。”
听到这个名字，程之陌不可见的指尖一顿，抬眼朝正说话的那两个人看去。
其中一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老王是不是老糊涂了？”
“你不知道。”另一人道：“高一期末考，路尧野虽然语文英语两门没考，物理试卷也前半部分空着，但他后面几道大题都做了，尤其最后一道拓展题，出题老师就没指望有人能做对，但路尧野却给了满分，据说比标准答案还要好。”
“那也不行吧，两个小时磨两三道题出来，怎么算数。”
“那个考场里的人说了，路尧野刚开始动了一下笔，后面就趴着睡觉了，总共花费就半个小时多一点。那个人啊，脑子比我们都聪明。”
话音刚落，包厢门就被推开了。
包厢内温热气流像是被打开了一条缝，新鲜空气扑鼻而来，紧接着，一个陌生的男声率先响起——
“我们是不是迟到了？”
程之陌扭头，先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容儒雅，说话的时候带着很淡的笑，年纪要比她们大一些，但单就面相来说，也就三十出头。
而在他紧后，站着面无表情的路尧野。
别说笑了，眼神都没半点聚焦，好似对满屋子的人丝毫好奇都没有。
路尧野的出现，让这个包厢短暂性的哑了半刻。
音乐只剩背景伴奏，唱歌的不唱歌的皆齐齐往门口看过去。
苏黎玥的手机界面大大闪着一行“GAME OVER”的红色字样。
“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姚书林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前迎了两步，“介绍一下，白城，我常合作的摄影工作室老板，另一位，你们都应该认识，不用介绍了吧？”
姚书林转头看他，问：“筱筱呢？不是让你把她也带着吗？”
“她敢来这地方？”路尧野抬眼，反问，声调一如既往的冷的不像话，“看我不把她腿打断！”
而后长腿一迈，找了个最靠近门的沙发边角坐下。
开始一声不吭，与周遭所有人都不在一个次元内。
这时有人切了歌，举着话筒喊：“周杰伦的《稻香》谁点的？”
“我！”苏黎玥举手，将手机塞到程之陌怀里，喊：“之陌，替我先打一局！”
话落，路尧野忽的抬眼，往她这边看来。
程之陌猝不及防与他撞上。
有些怪。
江宁对此小插曲半点不知，重新开了一局游戏，问：“这个游戏你会打吗？”
“……会一点。”程之陌别过视线，“技术不行，你别嫌弃就行。”
“没事，别乱跑，输了算我的。”
一局游戏程之陌打的敷衍之极，毫不意外输了个彻底。
江宁傻眼：“你说你技术不行，可真是一点都没谦虚。”
程之陌：“……”
很快苏黎玥一曲唱完，程之陌赶紧将手机塞给了她，免得江宁忍不住爆粗口。
再抬头看向门口时，路尧野正在低头敲字。
两秒后，程之陌手心一震。
一条新消息悬在最上方，只有两个字——
【野：忘了。】
昨天她问他：筱筱作业本你带了吗？
这中间将近隔了三十多个小时，他回她：忘了。
两个人就坐了个对角，还用得着发消息？
【M.O：……】
下一秒，路尧野抬头，看着她，似是不太能理解她这一串省略号的意思。
一改反常的忽然开了口，语气还算不上好——
“不是你在问我？”
那一刻，整个包间再一次静了下来。
苏黎玥也不打怪了，毫无愧疚心的挂了机，好半晌，才转头问程之陌：“吓死人，他这是在跟谁说话？”
注意到这一点点插曲，很快，姚书林跟白城走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程之陌的错觉，在某一刻，姚书林的视线多少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发生什么了？大家怎么都干坐着？”姚书林指着桌上的一个游戏转盘，“我们玩个游戏吧。”
寿星的话，当然大部分人附和。
白城走过去挨着路尧野坐下，莫名给人一种将喧嚣之外的路尧野拉入了战列的错觉。
“简单一点。”姚书林提议，“每个人挨个转一次，这上面显示什么就是什么，如果确实不想做，喝两杯啤酒就算过。”
姚书林比同龄人要成熟，做事考虑更夏全。
哪怕是玩闹，也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游戏。
姚书林第一个拨动转盘，指针停在“自饮一杯”。
耸肩，这惩罚对她来讲不算什么，仰头一杯见底。
轮到江宁，他先是叉了一块苹果，塞进嘴里，而后才随意一拨，指针摇摆数下，最终停在“拥抱你的左边”。
众人视线高度一致，从江宁往左移了两寸，停在苏黎玥这里。
不知是哪个先带头吹了一声口哨，气氛忽然热了起来。
苏黎玥“唰”的一下脸红，不可见的用脚踢了一下江宁。
“哎呦~”众人欢呼，“这感觉不太对啊！”
江宁摸了下鼻子，自觉的开始倒酒。
两杯酒，苏黎玥执意替他解决了一杯，毫无意外的再次换来一阵高潮。
转盘推到程之陌这来的时候，坐在最外边角落整晚连头都懒得抬一下的路尧野，像是终于有了一点游戏参与感。
他第一次，追着那个指针。
比江宁还要不友好，是“亲吻你的左边”。
左边是谁来着？程之陌扭头，与周正大眼对小眼。
她不是刚刚都调整一次座位了吗？这个周正又是什么时候转过来的？！
这时候五班有几位跟周正熟的，试图破坏游戏规则——
“喝杯酒就过也未免太简单了吧。”
“就是，周正肯定没问题了，就看程之陌了……”
谁不知道，周正对程之陌有好感。
这么好的机会。
程之陌抬眼扫了一圈刚说话的几个人，都是五班的，平时跟周正关系很好，于是开口：“我喝酒，这规则是今天主角定的，怎么着都得算数吧。”
姚书林摊手，笑，起身推了两个酒杯过来。
但其实，程之陌长这么大没怎么喝过酒。
硬着头皮一杯下去，肉眼可见的一张脸皱在了一块。
苏黎玥手快将另一杯抱在自己怀里：“这杯我替她喝。”
“规则里可没这条！”五班一位男生道：“要代酒也可以，一杯怎么着也得一瓶。”
这明显就是要故意为难了。
白城离路尧野最近，他很清楚的听到在那一刻路尧野从鼻腔内嗤了一声。
周正刚要起身，余角里路尧野已经先他一步。
两瓶啤酒不知何时已在他手中，瓶口互相一对，像是变了个魔术似的，一秒钟的功夫，其中一瓶瓶盖已经落地。
他谁也不看，仰头。
喉结随着瓶身的“咕噜咕噜”声上下滑动，而后“佟”的一声酒瓶毫无所顾的怼在桌角，手臂鼓起的肌肉线条流畅且漂亮。
灯光下一双眼漆黑深邃，眼型狭长稍扬，眼皮子塔拉着，一副老子看谁都不顺眼的错觉。
抬眼，一字一句的问：“现在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