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

    楚朝能把电话打到时渊这儿来,就代表着他今天一定要联系到秦晚的决心。

    于是,时渊将还在震动的手机递给了秦晚。

    她下意识接过,却面露不解。

    直到时渊对她说:“接吧。”

    她错愕地看向他。

    时渊眸光清润的望着她:“他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否则绝不会选择给我打电话。”

    心事重重地低下头,秦晚最终还是被时渊说服了。

    电话接通,她率先开了口:“有什么事吗?”

    楚朝大概是没有想到会在打给时渊的电话里听到秦晚的声音,他明显愣了一下,沉默片刻,秦晚才听见他似乎笑了一下,声音中充满了苦涩。

    他逞强般地说:“没事不能打电话给你吗?”

    “楚朝,我已经结婚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们之间不适合继续保持联系。

    “是啊,你已经结婚了。”他从来没有一刻比像刚刚那样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他打不通她的电话,尝试联系时渊却成功找到了她。

    扯了扯唇,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落寞地响起:“晚晚,我要走了。”

    秦晚心里一紧:“去哪?”

    “芬兰。”

    “工作?”

    “不,工作先暂停一段时间。”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感:“想出去散散心。”

    “……那样也好。”

    无论如何,她都希望他能好好的。

    沉湎于过去是不明智的,一个人如果因为失去了太阳而让眼泪盈满眼眶,那么他也许会因此失去闪耀的群星。

    现在看来,她决定和时渊协议结婚是对的。

    她和楚朝,他们都在尝试走出那段感情,去拥抱新的生活。

    只管往前走,无需留恋路边鲜艳的小花,更不用花费时间去采摘,因为未来的路上,还会有花朵继续绽放。

    楚朝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丢掉了某样东西,语气稍有几分轻松:“不来送送我吗?”

    “什么时候飞?”

    “今晚。”

    “这么快?!”

    “怎么,舍不得我走吗?”他笑着,话里有试探。

    秦晚默然。

    不是舍不得,而是会有些担心。

    不管他们之间的爱情经营得有多么的失败,但那份亲情是不会改变的。

    秦晚:“在国外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嗯。”

    话落,便是良久的沉默。

    按下挂断键的那个瞬间,秦晚似乎听到楚朝又叫了一声“晚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想,如果他还有什么事的话,一定会再打来的。

    不过她和时渊的手机始终是安静的。

    住宅区的入口处停着一辆敞篷跑车,楚朝坐在车里,看着已经被切断的通话,墨镜后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去。

    晚晚……

    “我爱你。”但已经不再拥有你了。

    她像是一只羽毛鲜亮的飞鸟,突然有一天飞到他的窗前,他以为他拥有了它,可是它只是为他唱了一首歌,然后便又飞走了。

    天高地阔,却不再属于他。

    ***

    秦晚接完楚朝的那通电话之后,一整个下午,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晚饭也没有吃。

    时渊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上楼去了。

    再回来时,他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手里拎着她的背包。

    秦晚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时渊,有瞬间的怔愣。

    时渊淡声开口:“去机场。”

    “……谢谢。”她明白他的意思,却只是摇头:“不过不用了。”

    她不能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不会让楚朝多想。

    既然决定了要分开,那就应该干脆一点。

    时渊在她面前蹲下身子,眼神深邃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说:“可你这里在说,你想去。”

    秦晚脸上的表情被茫然取代,她无助地看向时渊:“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

    “可是我担心他会……”

    “他不会。”时渊的语气格外笃定:“我陪你一起去,他就不会。”

    他双手扣住秦晚的肩膀将她从沙发上提起来,一只手贴在她的背上,轻推着她走到了楼梯口,说:“去化个漂亮的妆,然后我们再出发。”

    秦晚走上两级台阶,忽然转过身来。

    她笑着,眼底满是温柔:“时渊,谢谢你。”

    “第二次。”

    “嗯?”什么第二次?

    “从刚刚开始,几句话的工夫,你已经向我说了两次谢谢了。 ”他似乎“不满”她的回答:“如果你换一种表达方式,说不定我会更开心。”

    小秦同学不耻下问:“比如呢?”比如她要怎么做,才会让他更开心?

    “……明天早饭后还是你来收拾碗筷。”

    “没问题!”

    饭她也不会做,但洗碗机还是会操作的。

    朝时渊拍胸口保证之后,秦晚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跑上楼。

    在衣帽间换衣服的时候,秦晚忍不住在想,刚刚时渊在说出那句话之前,有好长一段的空白,就好像他原本要说的并不是这句话,而是临时换了一句。

    那他原本是要说什么呢?

    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秦晚也就放弃了。

    换好衣服,她简单化了个淡妆,然后便和时渊一起出了门。

    开车去机场的路上,她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打开车载音乐,可随即又想起曲库里是空的,便将手收了回来。

    她想着时渊没有开车听歌的习惯,便放弃了用蓝牙连接自己手机播放的打算。

    谁知时渊却按了一下播放键,复古怀旧的曲风瞬间在车厢内响起。

    是她最近单曲循环的一首歌。

    秦晚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问时渊:“你也喜欢听这首歌?!”

    时渊微微勾唇:“还不错。”

    “上次见你曲库还是空的,我以为你不喜欢开车的时候听音乐呢。”

    秦晚以为是自己误会了他。

    结果车子开了一会儿,她就觉察出不对劲儿了。

    怎么都是她喜欢听的歌?会有这么巧的事,她和时渊的歌单一模一样?

    她有一个不那么成熟的、稍微自恋的小想法。

    时渊曲库里的歌该不会就是特意给她下载的吧?

    当她问出心底的疑惑,时渊毫不掩饰地“嗯”了一声,神色坦然地说:“丈夫的车载音乐里有妻子喜欢听的歌曲,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秦晚默默向他投去了一个无比钦佩的眼神,心说细节控,妥妥的细节控!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听哪些歌?”

    “你之前在朋友圈分享过刚刚那首歌,我点进去听时,看到了你主页的歌单。”

    “这样啊。”

    秦晚觉得,他有做私家侦探的潜质。

    他们就这样一边听着歌、一边聊着天,连路上遇到堵车都不觉得烦躁。

    夜幕渐渐暗了下来,只余下天边的一抹灰紫色还倔强地不肯离去,路灯一盏盏地亮起,连成划过长空的光束。

    秦晚和时渊到达机场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她在来时的路上向楚朝要了他的航班信息,说了来机场送他。

    所以她到的时候,楚朝正在等她,没有进去安检。

    值得一提的是,秦晚在来找楚朝的路上接到了靳炎的电话。

    他问她在哪,她说准备去机场给楚朝送行,巧的是,他也在机场送朋友,便让秦晚到机场后去找他。

    就这样,秦晚带了楚朝最讨厌的两个人来送他。

    隔得老远,靳炎都能感觉到楚朝的“崩溃”。

    余光扫过站在自己旁边看似斯文有礼的男人,靳炎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时先生好手段啊。”

    时渊闻言看向他,神色疏离。

    “听盆盆说,是你提议带她来送楚朝的。”靳炎的目光遥遥落到秦晚的身上,语调散漫,有些玩世不恭:“既刺激了楚朝让他认清现实,又赢得了盆盆的好感,一箭双雕,好计谋!”

    时渊神色从容,淡声回道:“靳先生抬举了。”

    “抬举?”靳炎扬眉:“是低估吧。”

    认识秦晚之后,他常听她提到身边的朋友,除了郗又又之外,她提到最多的人就是时渊,甚至连楚朝都要往后面排。

    她说,时渊是她见过长得最漂亮的人。

    她说他很厉害,会自己种菜种粮食,认识好多她不认识的农作物。

    她说他特别聪明,高考保送到第一学府,入学后各种奖学金拿到手软。

    她还说,时渊有一颗坚韧的心,能够抵御这世间所有的苦难,可我不想那颗心再经历风雨,所以我想保护他……

    靳炎完全可以想象时渊在秦晚心中的重要性。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消失在了秦晚的生活当中,他以为是退场,却没有想到是蛰伏。

    伺机而动,干脆利落。

    靳炎得承认,他佩服时渊的这份魄力,也惊叹他居然这么快就成功了!

    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靳炎站没站相的倚着背后的柱子,看着楚朝将秦晚拥进怀里,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你不吃醋?”

    时渊:“吃醋不解决问题。”

    靳炎:“……”可真冷静。

    自来熟似的拍了下时渊的肩膀,靳炎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说:“要么说还得是你呢,这要换了是我女朋友和她前男友这么依依惜别,我非得当场发疯不可。”

    时渊面色镇静,目光坦然,心里想的却是,你以为我不想发疯吗?我只是没有资格发疯。

    他看着秦晚朝楚朝挥手道别,他人已经过了安检口,淹没在了人群当中,秦晚却仍旧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回来。

    时渊眉心微沉,抬脚朝她走了过去。

    靳炎慢他一步,便将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安静地站在原地等他们。

    时渊走到秦晚身边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他出言提醒:“他已经走了。”

    秦晚下意识转头看过来,睫毛被泪水打湿,黑亮黑亮的,眼睛有些红,看得时渊皱眉。

    留意到他的目光,她低下头去,胡乱擦了下眼睛。

    离别总是伤情的。

    时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秦晚接过,下意识道谢,而后忽然想起什么,又轻声补充道:“明天晚餐后也是由我来收拾碗筷。”

    她的鼻音有些重,听起来软软糯糯的。

    时渊回了声“好”。

    去另外一边找靳炎之前,他忽然问她:“你有把我们的事情告诉靳先生吗?”

    “你说协议结婚的事?”

    “嗯。”

    “当然没有!”秦晚一副“我怎么可能告诉他”的惊恐表情:“就他那个大嘴巴,保不齐哪天酒喝多了就给我嚷嚷出去了。”

    顿了下,秦晚疑惑道:“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他刚刚和我聊了几句……”

    “他怀疑了?!”

    “也许吧。”

    难得时渊也有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秦晚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当时秦姑娘心里就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靳炎起疑!

    她往旁边挪了挪,确保时渊的身体将自己完全挡住,然后才小幅度地朝他勾了勾手指,难得有些羞赧:“你、你过来一点。”

    时渊眸色一深,听话地上前一步。

    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秦晚再次开口:“再过来一点。”

    这次只挪了一只脚的距离,他们便挨到了一起。

    秦晚看着时渊平整的衬衫领口,咬了下唇,说:“……我抱你喽?”

    话音方落,就被时渊揽入怀中。

    她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沉沉响起:“这样的事情,我来就好。”

    是令人安心的嗓音,说出令人安心的话。

    秦晚的手一开始只是无措地搭在他的腰侧,可随着时渊的手一下下地抚过她的头发,她像被什么引导着一样,慢慢地,将手伸向他背,环住了他的腰。

    她将脸埋进他的怀中,嗅到了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像是白檀的味道。

    香气幽微,高贵淡雅。

    秦晚觉得这股味道和时渊给人的感觉很像。

    靳炎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总觉得这是时渊故意在秀恩爱给他看,报复他刚刚的幸灾乐祸。

    “艹。”无声地丢下这个字,靳炎转身就走。

    时渊看到他离开了,却没有告诉秦晚。

    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里,明亮耀目的灯光下,他循着心意久久地拥抱住她,却不得不将那份爱意深埋心底,等待着,终有一日能够招摇过市。

    ***

    楚朝的离开,对于秦晚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或者应该说,她是乐见的。

    不是说因为以后不会再有人纠缠她感到轻松,而是因为楚朝终于懂得放下,她为此而感到开心。

    和时渊的婚后生活也十分和谐,他们的兴趣爱好也许并不完全一致,但他们仍会互相分享,彼此尊重。

    比如——

    比起电视剧,她更喜欢看电影。

    时渊则恰恰相反。

    问他原因,他说电视剧更长,随笔找一个能播放好久,避免了短时间内再去寻找其他节目的麻烦。

    而所有类型的电视剧当中,时渊又最爱情景喜剧。

    他喜欢一群人热热闹闹在一起的场景。

    有时甚至并不坐在那里看,只是充当一个背景音而已。

    他们住在一起之后,闲暇时间她会找许多电影来看,慢慢地,时渊似乎也爱上了看电影。

    而她也受他的影响,开始习惯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点开一部剧,听里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再比如——

    时渊喜欢吃零食。

    她特意为他设计的零食柜从来就没有空过,他像只小仓鼠似的,时不时地往里面屯点这个,再屯点那个。

    秦晚是不爱吃零食的。

    可见多了他吃,她却开始馋了,偶尔便会接受他的投喂。

    这一天,他们一起回秦家,算是回门。

    原本该婚后的第三天回去的,但不巧那天秦挚和宋岚有事出去了,这几天才回来了。

    要在自己爸妈面前演戏,秦晚本来就心虚,想着速战速决的,谁知吃饭的时候秦挚忽然来了句:“今天就别回去了,住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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