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拍就是连续六个小时。
不但要拍照，还要拍摄视频素材。
他们在各个小景点间辗转腾挪。
到后面，翁小白觉得自己的脸都僵了，一半是笑的，一半是冻的。
好在结果是好的。
雪山远眺、山间独行、庭中矗立、凭窗赏雪、雪夜赏灯……
都相当有氛围感。
因为要拍夜景，等哆哆嗦嗦回到酒店都已经快九点，翁小白洗了半个小时的热水澡才觉得缓过来。
做模特尽管时薪还不错，但这活儿也真不容易。
罗钊敲门问她：“要不要出去吃夜宵？这边夜烧烤特别出名，就这条街就有一家，不远。”
她见只有罗钊一个人，问：“小夏呢？”
小夏是那个做摄影助理的妹子。
“哦，她说不去。”
翁小白看看时间，已经10点多。
“你去吧，实在太冷。明天还得早起，我已经电话让酒店送餐，吃过就早点睡了。”
罗钊：“好，那我先去给你们探探路。”
这会儿酒店的大师傅已经下班了，厨房值班厨师只能煮粉煮面，翁小白点的是汤面。
“没有你做的好吃。”翁小白给程洛抱怨。
手机支在桌子上，她和程洛在视频。
镜头里，男人套着一条防水围裙，手里抓着一只叫声惨烈，奋力挣扎的奶牛猫在给它洗澡。旁边还站着一只排队等洗澡的狗狗怀特。
程洛给她解释：“布莱克跑酷失败打翻了花瓶和花盆，厅里都给霍霍成了泥塘，这两个不省心的还在泥水里打滚。”
翁小白都能听出他说话时候的咬牙切齿。
他就像一个无情的搓澡机器，毫不在意，布莱克的惨叫，搓猫的手都没抖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拔毛做猫汤。
翁小白还笑他：“这可是你当时非要养的。”
“那我这不是挺主动地在收拾烂摊子。”程洛没好气，“你都不知道，地毯成了什么样，你要是在家，不一定有我这定力。”
“看来你这家长的威严不够啊，我在家的时候他们多乖。”
程洛：“这倒是事实，你在家的时候我不也是很乖，你不在我也挺暴躁的。”
他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可翁小白听着莫名脸红。
她转移话题对象，清清嗓子，呼唤乖狗狗：“怀特，看这里，想不想妈妈呀。”
“汪汪汪~呜呜呜~”
手机镜头惨遭狗狗口水荼毒，怀特用行动证明它的想念。
怀特被程洛嫌弃地踢开关到浴室外，特别搞笑地捏着兰花指给手机擦狗口水。
重新固定好机位，继续把布莱克拎回来洗澡。布莱克以为逃过一劫，再次被抓叫得格外惨烈。怀特也在浴室外配合着刨门，还不停汪汪叫。就跟个什么虐杀现场一样。
小动物和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翁小白在屏幕外看得十分欢乐。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小家伙见实在逃脱不能 ，改变不了现状才逐渐安静下来，两人也才有机会继续聊天。
程洛问她：“明天什么时候结束？”
“还不一定呢，摄影师说要找光什么的。不过大概吃过午饭就能往回走了。”翁小白也不是很确定，“下午三四点到家？”
“唔。”
她面还没吃完就听到门铃响。
“我是罗钊，给你带了点烧烤。”
开门看见罗钊气喘吁吁的，把用锡箔纸以及保温袋包好的食物递过来。
翁小白：“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罗钊：“太晚怕你……们睡了。烧烤捂久了不好吃，我跑回来的。你快试试。”
“你快回去吃吧，你这样我怪过意不去的。”
“没事啊。”罗钊大大咧咧，“我跑得快，来一趟总得让你们尝尝这里的特色。”
没办法，翁小白只好谢过。
程洛还在默默给布莱克洗澡冲水。
翁小白重新坐下来，在面碗旁剥开锡箔纸，解释了一下刚才的事。
“摄影师？多大年纪？”
“我我们差不多，可能稍微小一两岁。”翁小白随口答，“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随口问问。”又问，“好吃吗？”
烧烤还是用竹签穿着的，每样只有一串，但种类多，她根本吃不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悄悄吐槽：“不好吃，一股烟熏味儿，而且都捂软了，有雾气。”
“嗯。”
布莱克冲洗干净被丢到了烘干箱，他又去抓委屈巴巴趴在门外怀特来洗。狗狗倒是不讨厌水，配合得很。就是挺大一只，费力又废水。
程洛洗得哼哼哧哧，怒道：“我早晚得请个助理。”
“干嘛？”
“专门帮我洗猫洗狗。”
“……”
-
有了头一天的经验，第二天拍摄顺利得多。
就是早上起得太早，困得不行。翁小白打哈欠都能挤出眼泪，而且这眼泪还被罗钊给抓拍了下来。她看了，光用得非常好，那滴眼泪挂在颊边，经过恰到好处的阳光反射，居然有种晶莹剔透之感。
罗钊满意得不行，可翁小白挺窘的。
收工还不到十二点，本来约了三人一起去吃山腰上一家农家乐的柴火鸡，听说这边挺出名。
可等翁小白从存行李的地方拿出手机，才发现程洛给她发了消息，是一个定位，定位的地方就是他们在县城下榻的酒店。
说实话，这不可谓不惊喜。
她忽然便归心似箭，即刻就想见到他。明明两个人才分开不到两天而已，在家的时候还因为一些难以启齿的原因尽量躲他来着。
可现在，这些都不是事儿了。她想见他。
“那个抱歉，我不跟你们去吃柴火鸡。我朋友来了，我去找他。回程你们也不用等我。”
罗钊：“没关系啊，叫你朋友来一起。那家店挺不好约的。”
“还是算了。”
罗钊叫住她：“你出去也不好打车，我们先送你去找你朋友。”
为了方便，这两天他们在县城租了一辆车装道具来往于景区和县城之间。
“不用不用，那你们还得跑回头路。我坐旅游大巴就行，没有行李也挺方便的。”
罗钊这才作罢：“那回头素材后期处理好了我发你。”
翁小白着急忙慌地往出口走，一边给程洛打电话。结果电话还没有接通，就看到程洛站在景区出口处的花坛边朝她笑。
去见爱人应该是用什么样的姿势呢？以前翁小白不知道，但今天身体的本能反应回答了这个问题，是要用飞奔的。然后狠狠地撞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攀附在他身上，贪婪地感受他的体温，上瘾一样嗅着独属于他的味道。
程洛稳稳地将她接住，口中是温柔地斥责：“山上还敢跑这么快。”
翁小白赖在他怀里，仰头看他，觉得他连胡茬子都那么帅！
“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老婆下班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他怎么那么会呀！
翁小白抱着他的手臂，笑容止也止不住：“好叭，没问题。程先生这次表现不错，下次继续保持。”又说，“你来了可太好了，我在拍的时候就老想着这么好的景色居然不是和你一起看的。走走走，我带你去山上逛，这两天跑下来各个景点我可都熟悉了。给你免费当向导。”
程洛却拉住她，将她的手握住放到他羽绒服的侧袋里：“先吃饭，下午再去玩。”
说起来是有些饿，不过程洛已经买票进门了，要是出去了再回来，得浪费两张票钱。翁小白觉得不值，于是决定在景区里随便吃点什么。
可景区嘛，大家都知道。味道先不说，价格贵得离谱，每到饭点人还特多。
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人没那么多的店。
这家主营腊排骨汤锅，翁小白要了一个小汤锅，再炒一个时蔬，两碗米饭就花了600块。
这比外面贵了快三倍。
程洛还笑她呢：“为了省60块钱的门票，花了600块。”
“哼，有得吃就不错了。”她自己还郁闷呢，不过嘴上不能输，“今天姐姐请你，这次出来可挣了不少。”
“噢？多少？”
她把手机转账的界面给他看。
这次出来累计拍摄时长9个多小时，按照约定的500时薪，老板娘凑整给发了5000块。
两天时间挣5000块，这绝对是翁小白人生中迄今为止最高的一笔薪酬，值得庆祝。
出乎意料，这锅贵价腊排骨份量着实不多，但味道却很不错。排骨咸鲜，炖得火候恰到好处，刚好脱骨又不至于软烂。配菜也丰富，笋干、干黄花、土豆干、萝卜片……
吃得翁小白都想找老板买两根腊排骨回去，被程洛给及时制止。
“这还是第一次，我在景区里面的餐厅也能吃到可以称之为‘好吃’的东西。”
某人特别自恋地往他自己脸上贴金：“噢，那可能是因为和我一起吃的吧。能有美味滤镜加成。”
“……”
可是，和爱的人在一起，似乎真的所见所感均有不同。
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
独自一个人和他陪着一起时的感觉又是不一样的。
比如走路的时候尽量避开那些结了冰凌的树怕它们掉下来砸到她，可程洛会专门找那种树然后掰了冰凌拿在手里玩。这让她也觉得冰凌可爱起来。
比如晚上下山到县城随便找了一家街头的大排档烧烤摊，同样也是烟熏火燎烤出来的，她会觉得那烟熏味香得很，这才也和其他到这里旅游的人一样，认为这烧烤确实是值得品尝的一绝。
“所以嘛。”程洛仿佛不经意地提起，“还是要和我一起吃才香，也不是每一个人出来玩都有能力能随手选出一个好餐厅。”
翁小白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他可能、大概是在说昨晚罗钊给她送烧烤的事儿。
这话可真不像是程洛能讲出来的，她张张嘴又闭上，好一会儿才问：“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