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漂泊

    水儿看着坟包上的鲜花,呢喃道:“您平日里省吃俭用,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首饰也不舍得买,日后便让这些花儿陪着您吧!”

    吴水儿有灵力这件事情她很早便知晓了,虽说灵力不高,但自保却不成问题。她本以为自己可以留在吴名村,伴在吴娘身边,日子就这么一天又一天,平凡的过着也不错。

    至少在这里,她不用考虑自己是谁,虽是日子清苦些,却可以一直无思无虑的以吴水儿这个身份生活下去......

    可吴娘走后,水儿也渐渐明白,这世间并无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即便她已经忘记了过去,她也没有办法留住将来。况且这天上的皎月,也不会长盈不亏,更何况是这人世间的缘分呢。

    水儿跪下身来在吴娘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随后站起来又将自己身上那身已经不再光鲜的红色嫁衣脱下,叠好后放在吴娘的墓碑前,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便眼眶微红的转身离开了。

    她知道自己日后再也不会来吴名村了,而这里的人和事也会如同她记不起的从前一样终将都会成为过去......

    走时水儿并未带走一分钱财,她知道吴娘的一切都应该是属于吴一的。故而,在路途上饿了她便摘些野果充饥,渴了便掬起泉水来喝,至于睡觉的地方,树下,破庙,他人的屋檐下皆是她休憩的地方。

    她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漂泊着,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几日后,她来到了临周城。

    城中繁华热闹,大街小巷的商铺紧挨着,而不管是从店铺中走出的俊男美女,还是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行人,个个身穿锦服,无时不刻不再彰显着临周城的富有。

    而一身麻布素衣的水儿,衣裳处不仅有几处补丁,甚至因一路疲累,以至于她那张白皙的脸蛋上沾惹了几道灰痕,与周遭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三年来一直呆在吴名村那个小地方,突然间来到了如此繁华的都城,着实让水儿一时间无从适应,甚至行为举止上都有些蹑手蹑脚。

    可那咕咕直叫的肚子又在提醒着她,这里没有野果子可以吃,想要吃饱必须得找些事情来做。

    于是她鼓起勇气,问了不下十几家的店铺,皆在还未见到掌柜本人时,便被店中的小厮撵了出来。大概是自己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误让别认为她是个叫花子吧。

    一路碰壁,让水儿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力上都有些交瘁,她已经将近两日没有吃任何东西了,路过馒头铺的时候,她望着那一箩筐热气腾腾刚出锅的馒头,情不自禁地咽了几下口水。

    她甚至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想冲上去抢上俩个馒头逃走,可最终还是将这股邪念压了下去。

    水儿不依不舍地将视线从那雪白的馒头上移开,来到一处被闲筐堆满的屋檐下坐着,周遭的笑语盈盈以及熙来攘往的人流全然与她无关。

    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水儿垂下眼眸,攥拳往腿上捶打着,她的这双红色绣鞋也是吴一嫂嫂的,只是自己的脚比她的要大上一些,故而水儿的脚趾头已经被拘掉了一层皮。

    可纵使这样,水儿也舍不得扔掉这鞋,毕竟如今的她好像也没有资格嫌弃任何东西。

    捶完腿,水儿将鞋子脱下摆放在一旁,霎时间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觉得整个身心都通透了。就在她难得的惬意一笑时,脸前忽而出现了用油纸包裹的两个馒头。

    水儿一愣,抬眸时但见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站在自己身旁,男子身姿挺拔,气质清新幽雅,他伸过来的手指白净如玉,一看便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

    许是因为自己只顾盯着男子看,并未接过他手中的馒头,男子再次晃了晃手中的馒头道:“饿了吧,趁热吃”。

    声音温润,听起来让人感到十分舒服,并没有高高在上的疏离感,也听不出任何施舍之意,倒像是一直伴在身边的亲友那般自然,让人心窝子暖暖的。

    水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男子手中递来的馒头,她道了句谢谢后,便拿起馒头狼吞虎咽的啃食起来。见她吃的急迫,男子又递过来一壶水给她,并提醒她慢些吃。

    不知为何,明明萍水相逢,互不认识,水儿却因为男子突来的关心忍不住坠下泪来,她将身子别向一侧,不想让男子看见她落泪。

    但她不停抖动地双肩还是暴露了情绪,男子站在她身后,眼神中划过一抹心疼,他抬起手臂刚想安抚水儿,却被匆匆赶来的侍从崇宁唤住。

    “公子,属下都已安排妥当,您现在便可直接入住了”。

    男子收回半空中的手臂,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他再次将目光放在水儿身上:“听闻影舞坊正在招人,若是你需要的话不妨前去试一试。”

    水儿闻言用袖口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她用力咽下嘴里的馒头,转过身来问道:“真的吗?......”,可开心到一半,她忽而又想到什么,神情变得落寞:“可是我不会跳舞,怕是入不了影舞坊吧”。

    男子淡笑道:“影舞坊不只招舞姬,还需要端茶送水的伙计,以及侍候舞姬的贴身丫鬟,这些你都可以考虑”。

    见水儿还在犹豫,男子又道:“正巧我刚来临周城,听闻影舞坊的歌舞乃城中一绝,故而在下也想去此地观赏,若姑娘想好了可与我一同前去。对了,说了这么多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在下玄榕!”

    水儿自认自己是个比较理智的人,尚且懂得识人,但不知怎的,眼前的男人眉眼纯粹明亮,不同于吴一的贪婪,温柔细碎的言语间更是总能给人一种厚重的信任感。

    但即便她对这位叫玄榕的男人印象还算不错,水儿也知道莫名信任一个生人这种想法是多么危险。只是如今的境况,水儿知道自己并未有过多的选择,只得再三考虑一番后同意与他同行,先去那影舞坊谋一份差事。

    离开前,水儿早便在心中打算过,她有灵力,身手还算不错,若玄榕真是恶人,她也不是很忌惮,大不了到时打伤他逃跑。

    三人来到影舞坊前,便有看门的小厮上前殷勤地招呼着,那小厮打量了一下玄榕身后穿着寒酸的水儿,眼眸中有藏不住的嫌弃,只是当他再次瞥向玄榕时,那抹嫌弃便又随之淡了去。

    水儿跟在玄榕身后,顺利的踏进了影舞坊,影舞坊中歌舞升平,十分气派!这里的姑娘个个生的如花般娇美,微微一笑间便动人心魂。

    正当水儿看的出神之时,一位体型富态的中年女人迎面走了过来,她看见玄榕后更是笑的眉眼合成一条长缝:“哎呦喂,您就是玄公子吧,影舞坊最好的房间已经给您留好了!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影舞坊的姑娘不仅貌美,还个个身怀才艺,您......”

    “在下来影舞坊只为欣赏歌舞,无需姑娘作陪!”

    老板娘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玄榕淡声打断。老板娘尴尬地笑了两声,随后将目光放在水儿身上,细细打量一番后道:“这位姑娘可是来我影舞坊找工的?”

    水儿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回话:“小女吴水儿,我不怕吃苦,也有的是力气,什么脏活累活我都可以做得来,还请老板娘您给我个机会,钱多钱少的无所谓,能让我留在此地赏口饭吃就行。”

    中年女人听完后哈哈大笑:“这里没有什么老板娘,姑娘们都叫我沈姨,你日后也可以随她们一样这么叫我......”,沈姨说完又将水儿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比之前还要仔细:“相貌还不错,小腰也挺细,这屁股嘛......”

    沈姨这方说着,便要将手往水儿的屁股上拍去,水儿吓了一跳,急忙往身侧挪了两步。沈姨娇笑着不死心,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屁股,又要再一次抬手拍去时,却在半道上被玄榕伸手拦住。

    沈姨一愣,抬眸望向玄榕,却发现他正目光冷然地盯着自己,虽是不发一言,却给人一种极重的震慑感。要知道能花重金包下影舞坊最贵的房间,还一包就是一年,这种人非富即贵,况且向来来影舞坊的客人鱼龙混杂,有时就连眼神毒辣的自己也有猜不透的贵客,沈姨自是不敢怠慢,亦不敢招惹。

    一旁的崇宁看向沈姨咳了两声,沈姨这才回过神来将手放下,她即刻换上一副谄媚笑意看向水儿:“看你这副样子也没有什么舞蹈功底,舞姬就算了吧......”。

    沈姨说着,余光瞥向玄榕,但见玄榕嘴角扬起一抹淡笑,沈姨这方才松了口气,接着道:“如今我影舞坊的头牌秋霜姑娘身边还缺一个贴身的丫鬟,你便先去她那里伺候吧。”

    水儿点头,随后沈姨便向玄榕行了一礼后离开了。

    玄榕在小厮的引领下回了房,水儿则跟着另一名小厮来到了秋霜姑娘的房间。

    只是刚到秋霜姑娘的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摔打东西的声音,紧接着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哭着从房间内跑了出来。一旁的小厮看见后,忙着也逃开了。

    水儿站在门外犹豫了一瞬后还是决定走进屋内,只是她后脚跟刚着地,伴着一声吼叫的“滚!”字,便被突如其来的一个茶盏砸在了胸口上。

    茶盏自胸口坠到了水儿的脚背上,故而没有摔碎。水儿不管疼痛,弯下腰来将茶盏捡起缓缓走至桌前将它放好。

    与此同时,一个女子的冷声漫入耳廓:“都说让你滚了,怎么还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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