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离

    浔阳江头,一艘小型客船灯火摇曳,纱帘随着船只的晃动摇摆,船头有一位船夫撑船,船舱中间放着摆满饭菜的小木桌,菜香飘扬,酒香飘扬,船也渐渐驶离渡口。

    刘文亭看着清漪好像又有些不一样了,更好看了。

    其实,清漪在出门前仔仔细细的描了眉,换了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擦了香粉,涂了胭脂。此时,她眼中含笑端起酒杯,纤细的手骨节分明:“刘文亭,预祝你金榜题名。”

    微风拂过,清漪的一缕细发扬起,刘文亭含笑看着她:“借你吉言。”随后他端起酒杯与清漪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清漪将扬起的发抚平,似是想到什么对碧云吩咐了几句,碧云便去旁边翻找起来,刘文亭问:“在找什么。”

    清漪调皮的一笑,此时碧云拿着一把剪刀走了过来,清漪接过将自己刚才飞扬起的那缕发剪断,用红线将发丝绑了起来,随后,她掏出荷包,将这两样东西一起送给了刘文亭:“你此行进京,我们会有很久无法见面,这个荷包还有我一缕发丝一并送给你,你要带在身上,就像我一直陪着你一样。”

    刘文亭双手接过,他内心有惊喜,有欢喜,也有即将离别的不舍,他先是将那一缕发丝小心翼翼的收起,然后又抚摸着荷包上的一对鸳鸯,望向清漪:“这是你自己绣的?”

    清漪低头掩饰心虚:“你喜欢吗?”

    刘文亭点头:“喜欢,非常喜欢。”然后他牵起清漪的手,仔细的看,清漪都要被看的不好意思了:“你看什么?”

    刘文亭还在认真的看:“我看看你的手上有没有伤口,绣这个荷包一定很辛苦。”

    清漪忙收回手:“才没有,我很厉害的。”

    刘文亭笑,随后望着清漪那一双似要将人吸进去的眼眸说道:“清漪,我会收好你的心意。”

    清漪开心的笑了,她满眼都是刘文亭,满满的爱意一直流淌到心底:“那就好,我会等着你回来找我的。”

    刘文亭点头应下。

    二人在船上赏夜色,听着远处传来的琵琶曲,让人想起诗人笔下的辞藻,清漪虽不喜读书,此刻却也十分享受,她与刘文亭并肩坐在船头。女儿身上特有的香气萦绕在刘文亭的鼻尖,他觉得脸有些热,肩头忽然一重,他扭头,清漪靠在了刘文亭的肩膀,刘文亭觉得自己更热了,他一点也不敢动,有些僵硬的问:“你的嗓子已经完全好了吗?”

    清漪忽的想到清涟代替自己去见刘文亭,回来生无可恋的向自己叙述过程的样子忍不住唇角飞扬:“我已经好了,你看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我的嗓音是不是还同从前那般好听?”

    刘文亭放松一些也扬起唇角:“嗯,和以前一样好听。”

    清漪也笑:“刘文亭你和我多说说话吧,总是我在说,你都不怎么说话。”

    刘文亭看到远处有河灯,心想或许女孩子都会喜欢这些,于是便开口说:“清漪,我们一起放河灯吧。”

    清漪眼睛亮晶晶的,她瞬间坐直身体,拉着刘文亭的手:“好啊好啊,我去问问船夫船上有没有。”

    在船夫那买了河灯,清漪和刘文亭两人便坐在船边将河灯点亮,二人将河灯放入河中,刘文亭看着身旁的小姑娘闭着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刘文亭只觉得此刻十分幸福。

    清涟睁开眼睛,看向刘文亭:“刘文亭,你许愿了吗?”

    刘文亭摇摇头,清涟惋惜:“哎呀,你这个呆子,你怎么不许愿呢,放河灯要许愿的呀,那你再重新放一个。”

    刘文亭想拒绝,但是看到清漪满脸的期盼,还是接过了河灯,闭着眼在心里默念,许了愿,在清漪灼灼的目光中,将河灯放到了河里,刘文亭觉得有些热,他不自觉的咳了一声,问道:“你许了什么愿望?”

    清漪捂住嘴:“不能说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然后,她又问刘文亭:“那你许了什么愿望?”

    刘文亭好笑的看着她:“不是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清漪气鼓鼓的:“刘文亭,你变坏了。”

    刘文亭低低的笑出声了,清漪有点呆:“刘文亭,你要多笑,你笑起来真好看。”

    刘文亭觉得脸有些热,收了笑:“哪有夸男子好看的。”

    清漪眉眼弯弯:“你就是很好看。”

    离别之际,清漪没忍住掉了眼泪,她上前抱住刘文亭:“京城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你不许看。”

    刘文亭也拥住她:“好。”

    “你不许对别的女孩子笑,你只能对我笑。”

    “好。”

    “我听说考上功名的人都会与京城的官家小姐结亲,你不许答应。”

    “好。”

    “你要努力考试,写信给我。”

    “好。”

    “考完试快点回来。”

    “好。”

    清漪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刘文亭:“你,你怎么总是好好的,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刘文亭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被这双眼中的泪水融化了:“清漪,我会好好考试,我也会想你的,我考完试会尽快回来去你家提亲。”

    清漪破涕为笑:“这还差不多,你要像我一样多表达自己的情绪知道吗?不然我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会胡思乱想的,我也会害怕的。”

    刘文亭抬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晶莹,她的脸颊滚烫,刘文亭以为女孩子是害羞了:“我知道了,别哭了。”

    清漪松开他:“回去吧。”

    刘文亭又拉住她的手:“我送你。”

    清漪低下头:“不用啦,你快回去,我等你回来。”

    刘文亭理解清漪的为难,便没再坚持。

    二人分开后,清漪便一手抓住了碧云轻声说道:“碧云,我们快回去。”

    当夜,清漪回到家之后便又发起了高热,清涟的心情由假扮清漪的战战兢兢转变为自责和内疚,她与母亲一起围坐在清漪的床前,给她擦拭滚烫的身体。清漪迷糊之间醒过来看到满脸担忧的母亲和姐姐,她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晕晕乎乎的冲二人笑了:“娘,姐姐,放心,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身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清涟喉头发哽,看着迷迷糊糊又睡着的妹妹忍不住说道:“都怪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清漪。”

    楚奕媛握着大女儿的手,轻轻拥抱了她:“好孩子,不是你的错。人各有命,清漪从小身体就是这样。”

    清涟眼泪落下:“或许我是不祥之人,或许我不该回来。”

    楚奕媛嗔怪的说道:“这是什么话,你是娘的女儿,以往那些年是我和你爹对不住你,不该相信那神婆的话。你回来清漪很开心,生病的次数都比以往少了许多。娘不求别的,只希望你别怪娘。”

    清涟忙说:“娘,娘我从未怪过您,我只是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妹妹。”

    楚奕媛摸摸女儿的头:“好孩子,你很好,妹妹已经被你照顾的很好了。你不要忧思过重,你也要好好的,如果你也生病了,你让娘怎么办?”

    清涟点点头:“娘,对不住,我让您担心了。”

    那边刘文亭意气风发进京赶考,这边清漪形容枯槁,病入膏肓。

    清漪站在一个平静的湖面上,与上次梦中的那个湖一模一样,她看到一条金黄色的小鲤鱼浮出水面化作人身,还是上次那位少年郎,这次,清漪看清了那少年郎的面容,那少年郎身姿挺拔,鼻梁高挺,嘴唇微薄,一身青色锦缎长袍,并无过多坠饰却明显能感到他天生贵气,只不过,他的双眼是闭着的,不知是否有疾。

    清漪有些惊讶:“九歌?”

    九歌浮在半空薄唇轻启:“夏清漪,事到如今你可后悔?”

    清漪不解:“后悔什么?我没什么后悔的事情。”

    九歌微微低头,像在俯视清漪,可他明明是闭着眼的:“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一份不属于你的缘分,你可后悔?”

    清漪眉头微蹙:“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又来让我离开刘文亭吗?”

    九歌沉默一瞬,随后睁开了双眼,清漪一下子就对上了少年郎那金黄色的瞳仁,她吓得一惊,只听九歌轻飘飘的说:“事已至此,也不妨告诉你真相,与刘文亭命定今生的人是夏清涟,你的寿命本不止于此,但正是因为你与刘文亭在一起了,不仅影响了自己的寿命,也影响了夏清涟的。”

    清漪满脑子都很慌乱:“不,怎么会呢?我与刘文亭是真心相爱的,怎么,怎么会影响姐姐呢!你在骗我?”

    九歌摇摇头:“这世上的人和事,有因便有果。”

    清漪不死心:“我,真的是因为我,影响了姐姐吗?”

    九歌沉默:“是与否现在都已成定局,你也不必纠结于此。”

    清漪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之中:“怎么办?我...你是仙人,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九歌再次闭上双眼:“夏清漪,命定之事又岂是轻易就能改变的!”

    清漪哭出声音:“那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九歌周身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我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的。”随着话音的结束,九歌不见了,湖中一尾金色的小鲤鱼消失不见。

    清漪猛地一震,随即她便听到着急的呼喊和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九歌已经离开了,她顺着熟悉的声音往回走,便看到娘亲和姐姐伏在床上痛哭,而床榻上躺着的人竟是自己,清漪害怕极了,她想伸手拉住姐姐和娘亲,却触碰不到她们,她大声哭喊,可是却没有一滴眼泪,她呆住了,想起九歌的话,原来,她已经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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