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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点和起点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的一刹那,耀眼的光芒包围了我的身心,空气的味道都变得清澈。

    仿佛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是全新的。

    很快我的病床旁边就围满了人,但不是穿着花裙子的珠玛。是我的爸妈,室友,辅导员。他们齐刷刷地看着我,脸上流露出或多或少的关切。

    按照他们的说法,我晚上自己一个人跑出学校,从一个高台阶上跳下来摔蒙了,被马路上的行人抬到了医院。妈妈脸上又急又气,不知道她下一秒会抱着我哭一顿还是把我翻个面打一顿;爸爸皱着眉头,似乎在考虑等我身体好点要怎么盘问我;辅导员一脸懊悔地嘟哝说都怪他没有及时关注我的心理状态,虽然没有人理他;三个室友一脸八卦地看着我窃窃私语。我一下子就明白,自己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一个不会再有人告诉我,“嘿,你身边有个大欲怪”的世界。

    我在病床上赖到天黑,该走的人都走了,妈妈已经在旁边的床上睡着。我打开手机微信,深吸一口气,在联系人搜索框中,输入“可洛”两个字。

    屏幕立刻被一串冰冷的联想词填满。而我记忆中那张名片,已经不复存在。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反复问自己,却又不敢去追寻答案 。

    那一晚,我反复查找通讯录,搜索微信名,甚至把微信卸载了重装,可是一无所获。我不断地翻找相册,印象中那几张随手拍的照片,也莫名地消失了。第二天出院,我不顾爸妈的反对,独自溜出家门,来到了那个我这几年来去过无数次、呆过无数个小时的咖啡店。而我找到的是一家招租的店铺,门口的牌子被风吹掉了颜色,大门紧锁。我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又坐上了去东城的地铁。我来到胡涂涂生活馆,发现那的确是个家居体验馆,可跟我记忆中的大相径庭。这个体验馆位于大商场的一层,人来人往非常热闹。也就是说,就算我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坐一下午,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回到学校,我跟人到处打听可洛,但得到的回复都是:

    “你动画片看多了吧?怎么会有名字这么奇怪的人啊?”

    我就特别想对这些人吼,就是有。他前几天对我说的话还仿佛在耳边回响,你们却硬要告诉我他从未存在,我怎么可能相信啊?

    可是肉结已经没有了,重生水也没有了。我不敢去想这些脱魂者的结局如何。我宁愿他们都是我的想象,这样会不会更好些?

    我想起大家一起围坐聊天的场景,每一秒都是那么平淡而无法复刻。那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这将是一段很美好的、值得我一遍一遍回忆的时光。我想有人亲口告诉我,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破洞了。人与人之间的大网致密而结实,也不会再有欲怪被杀死。我想让他亲眼看看这个没有莫西的世界,告诉他,那些肉结是我放出来的。

    我知道这些都不会再实现。可是当我在食堂打饭时,在校医院排队时,骑车路过篮球场时,还是会四处张望,盼望有一个顶着鸡窝头、眼睛漆黑深不见底的男生对我说:“嘿,能借我点钱吗?”

    后来,我顺利毕业,转行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之后又涉足新媒体,现在在充实的工作之外还经营着自己的公众号。和脱魂者在一起的日子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内心。我终于能够跳出群体价值观的压迫,不再拿社会的标尺来度量和捆绑自己,不再被那所谓的欲望左右,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会为了满足别人的要求而委屈自己,不会为了成为别人眼中成功的样子而牺牲自己的快乐。向着自己心的方向努力,回首蓦然发现,自己过得居然不错。我用真诚面对每一件事、每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我的心都平静如水。

    几年后,我和家人故地重游,来到了省内这座著名的旅游城市。一个温柔的午后,我们准备去海边泡澡,驱车路过牌坊街。我深埋的记忆被唤醒,于是让家人先去海边,我下车,走进了这个曾经让我揭开某些真相的地方。

    纯子的店已经找不到了,毕竟我只来过一次。那家刀具店旁边的确有个楼梯可以上到二楼,那是一个带遮阳顶的露台,堆放着无数的杂物。我在露台上转了转,吃了一嘴灰,想走到栏杆边往下看看,却被一个纸箱子绊倒,脑袋差点撞到旁边的立柱上。一抬头,立柱上一个年代久远的划痕像是一只饱含轻蔑的眼睛,冷不丁与我对视。

    记忆像洪水一般涌来。

    那是老锅扔的飞镖划出来的痕迹。那飞镖可洛不要,原因是太贵。那时我手里攥着妈妈给我的钱,我其实可以帮他买一些,可是那时的我也不舍得。

    时间无法倒回,我顿时泪如雨下。

    不管你们在哪里,不管你们是不是真实地存在过,谢谢你们曾经陪伴我的时光。我现在过得很好,在这个已经没有了欲怪的世界里,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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