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行至球场中央，等锣一击响，苏锦书便率先抢过球往前奔去，赵景琮也不甘示弱在后方追上去抢过球传给凌知鸢，她径直一击，第一发球击入球门。看着场上打得如火如荼的几人，周围的人群都在议论纷纷，好奇今天谁会夺得魁首。

    几轮下来，眼看着比分持平，香也快燃尽，赵景瑜将球击给苏锦书，她弯腰下地躲过拦截，冲上去用力一击，将球击入对方球门。与此同时，香尽锣响，人群中发出一阵阵欢呼，苏锦书不愧是京都第一才女，连马球也打得如此好。

    苏锦书接过侍女端来的锦盒，拿起一只镯子走过去套在凌知鸢手上，“我知道你刚刚并没有尽全力，这镯子好看，我们一人一只。”

    凌知鸢看到她笑，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对战苏锦书，本就是占了便宜，因此才想着偷偷放水，不想却还是被人看出她的小心思。

    是夜，丞相府，苏锦书仍是穿着白日的马球服，跪在正厅。

    明亮温黄的烛光里，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长身玉立，双手背在身后，腰间挂着一枚双鱼玉佩，一身暗紫色锦袍衬得他威严又大气，这便是当今羽国第一权臣——丞相苏无绪。此时，他站在正厅上方面色严肃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你今日与二皇子打马球了？”

    “是，我……”

    “谁允许你私下和他接触？”苏无绪瞪着她，严厉地质问道，“你将来是要做皇后的人，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纠缠什么。”

    “父亲！”苏锦书倔强着抬起头，语气也强硬了起来，“陛下已说了要为我和二皇子赐婚，也允了太子和凌小姐的婚事，且他二人两情相悦这是明眼人都能看见的，女儿如何再去插一脚，难道要我做妾吗？”

    “只要凌知鸢还没成为皇后，一切皆有变数，为父定会替你扫清障碍。”苏无绪拂袖坐下。

    “父亲，父亲不可！”苏锦书知道苏无绪一向铁血手腕，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屹立朝堂不倒，她怕父亲伤害无辜的人，忙跪着上前去抱住他的腿，“父亲，我是喜欢二皇子的，女儿一向循规蹈矩，但是如今，我也想为自己争取一下。父亲我求您，不要伤害她们。”

    苏家祖上是出过几位皇后的，只是后来岁月更迭，苏家逐渐没落，传到苏无绪这一代，他费尽心思才坐到丞相的位置。

    可他的儿子苏文整天只知道喝酒玩乐，是个扶不上墙的，女儿倒是秀外慧中，是京都数一数二的才女。他便将全部的希望放到苏锦书身上，精心培养她，望来日可以入主中宫，母仪天下，成为苏氏一族最有力的靠山。

    这么多年，他这个女儿一直都是听话顺从，无欲无求，他说什么她便做什么，从没有半分忤逆。今日，她竟然说喜欢，说她喜欢二皇子。苏无绪俯身抱住她，听着她小声抽泣，他的心里也有些许不忍。

    这是他最宠爱的女儿，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希望。若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定会和喜欢的男子厮守终身，可她偏偏生在了丞相府。

    那日赏花宴，苏无绪叫太傅拖住太子，又找人想趁着赵景瑜过去时，将凌知鸢推下水，没想到刚好姚月玲这个蠢货对她发难，倒是省了他不少力气。他知道赵景瑜定会去救她，一旦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凌知鸢有了亲密接触，陛下定会将他二人赐婚。

    可他低估了赵景琮，跟他老子一样，为了一个女人，全然不顾其他，要他娶自己女儿，是万万不可能了。如今苏锦书喜欢二皇子，都是皇帝的儿子，那这储君换个人做，也不是没有可能。苏无绪心里想着，慢慢有了成算。

    转眼已是中秋，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禄全公公带来了宫里的圣旨。

    “制曰：昊天有德，成人之合。兹有骠骑大将军凌万顷之长女凌氏知鸢，秀毓名门，恭和谦顺，温良敦厚。今仰承皇太后慈谕，特册尔为太子正妃，于年后择吉日完婚。另骠骑大将军凌万顷征战多年，劳苦功高，特擢为正一品太尉，加太保，享禄万石，授金印紫绶，统领八十万禁军，钦此。”

    众人跪拜谢完恩，凌万顷往禄公公怀里塞了两把金瓜子说道：“这点子心意，就当请公公喝茶，辛苦公公跑一趟。”

    头发发白的禄公公笑得眉眼都眯了起来，“凌小姐在太子身边陪伴多年，情分颇深，这是上天注定的姻缘，洒家今日做了这喜事的见证人，高兴还来不及。太尉大人快收拾收拾和凌小姐准备入宫，参加晚上的中秋宫宴吧。”一番客套下来，禄公公笑呵呵地往丞相府宣旨去了。

    “阿鸢，此刻，你可放下心来了吧。”凌万顷将圣旨交到凌知鸢手里，她双手接过来，面上恭敬称是，心里早已按捺不住喜悦，她真的，要嫁给喜欢的男子了。

    中秋宫宴设在积英殿，殿外张灯结彩，十步一仪仗，锦绣维帐从殿门向外铺设至宫门。皇帝赵明俨坐于正殿，面向南方，一人一桌，桌子上铺黄绫，下方坐太后、各嫔妃。

    太子、二皇子、三皇子、成王及王妃、英王及王妃、其他勋贵等坐东排席面，丞相、太尉、枢密使、六部尚书和其他高级官员等坐西排。

    今日是大宴，席上在场女眷除了太后、皇后、后宫嫔妃及两位王妃外，便只有苏锦书和凌知鸢，因着是与皇家有婚约，才有机会出现在大宴上。

    宴会宣布开始之后，皇帝举杯，群臣起贺，每斟一遍酒，场中歌舞、奏乐、戏曲等节目便换一场。行酒至三盏，宫女开始端来下酒菜及点心，之后每行一盏酒，上一次菜，有白肉、咸豉、爆肉、炙骨头、圆饼、肉丝羹、胡饼、索粉等，直至九盏。

    九盏过后，不胜酒力的早已趴下，其余人各自玩各自的，周围乐师奏着闲适的乐曲，舞者轻柔曼妙地舞着。

    “报……”

    凌知鸢正遥遥举杯与苏锦书对饮，突然殿外传来禁卫军统领韩适的声音。

    “陛下，保州急报！”韩适跪在大殿门外，双手托举着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战报。

    赵明俨对旁边的禄全公公略使眼色，对方立马迈着小碎步去殿前接过蜡封的圆筒，又急速转身回到上方交给他。

    “啪”

    赵明俨刚拆开急报看了一眼，一掌用力拍在桌上，将杯中酒水都震洒在桌面上，音乐声戛然而止，众人皆起身跪地叩首。

    “纪国宵小之辈，竟敢单方撕毁盟约。金烈煌亲率十万大军，突袭我羽国北境，攻保州不下，转兵又奔祁州而去，已经攻下祁、墨二州。”他气急，不由得咳了几下，“众位爱卿，谁或可与之一战啊？”

    “陛下，臣请战。”凌万顷率先说道。

    “陛下不可，太尉大人统领八十万禁军，若是离开京都，在外拥兵自立，谁能与之抗衡。纪国大汗亲自率兵，还请陛下也御驾亲征，以扬我军威。”苏无绪拱手劝道，他这话一出，场上众人皆开始议论纷纷。

    “还请陛下御驾亲征。”身后大半臣子都跟着附和道。

    “陛下万金之躯，且岁过半百，如何能去战场受刀光剑影的苦，还望陛下三思，臣愿为主帅，出征迎敌。”镇北将军谢平也说道。

    “你出征，你算老几，你谢平在军中的威望，能比得过对方大汗在他们军中的威望吗？”苏无绪瞪了谢平一眼，满嘴嘲讽。

    一时间群臣众说纷纭，左右都拿不定个主意，朝堂上大部分都是丞相的门生及其党羽，自然是劝和皇帝亲征，只有少部分武将摩拳擦掌想要去打上一仗。然而羽国近年来重文轻武，因此少部分人的意见并没有得到采纳。

    赵景琮看着大家一脸焦灼的样子，主动说道：“父皇，儿臣愿带兵出征。”

    “如此尚好，我国储君亲自带兵，自是能鼓舞士气。”众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也开始劝和赵明俨准允。

    可这个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才刚为他赐婚，他也没有过上战场的经验，赵明俨仍是不语。

    “父皇，儿臣食天下俸禄，理应为万民分忧，儿臣定能击退敌军，守卫好北境安宁。”赵景琮再次深深地拜了下去，只有凌知鸢在下方攥紧了手心。

    “陛下，臣女愿与太子殿下一同出征。”

    凌万顷听到声音，回首狠瞪了凌知鸢一眼。

    “你一介女子，有什么资格上战场！”闻言苏无绪大声地反驳道，他历来看不上女流之辈，何况还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

    “我自小在北境长大，是陛下亲封的四品归云将军，又熟悉地势和敌方作战方式，我的祖母亦是勇冠三军的怀英大将军，女子，如何就不能上战场？”闻言凌知鸢也不再做出一副谦顺的模样，只梗着脖子看着苏无绪，场面一时陷入了无声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