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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上门

    越近傍晚,茶馆的人越少,原本沸沸扬扬的,眼下竟一个客人都没了。

    燕罗绮也不例外,摘下面纱,喊道笙:“萝卜头我饿了,快做饭。”

    道笙还在收拾茶盏,却仍应声:“好,这就做。”

    他这样惯着她,虽然阿难已知晓他们应该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但也不忍抬头看看,恰好见燕罗绮把银色面纱摘下,露出那张冷艳的脸。

    阿难早就对此不解了,她明明没出门也不出门,偶尔却戴起面纱,而且是随身带着,像他一直背着剑一样,就连道笙衣里都揣着一块面纱,上次被他瞅见了一回,道笙说是怕她忘记拿,给她备着的。

    而阿难问燕罗绮为何要戴面纱时,道笙却缄默不语,继而转移话题扯到别的地方上去,他深感疑惑。

    夜深后,阿难听见楼下传来声音,好像是酒瓶磕在桌上的声儿,现在这个时辰,道笙早就睡了,因为他第二天要早起,那就是她在楼下。

    阿难走下楼梯,看见了她,今日是蓝衣,和初见时穿的一样,苍郁深蓝,与夜空同色,她也总是晚睡,像把夜空披在了身上,相伴相随。

    “怎么还不睡?”阿难坐到她身边。

    燕罗绮没有看他,专注于杯中美酒,“喝完就睡。”

    阿难看她喝得轻松,忍不住拿起她的酒壶嗅了嗅,但同上次一样,烈得他皱了下眉,“为何总在这么晚的时候,喝这么烈的酒?”

    燕罗绮抬眸看了他一样,又很快转了回去。

    “你好多问题。”

    语气不善,惹得阿难无奈轻笑,才问了两个而已。

    她不想回答,阿难也不问了,可才过一杯酒的功夫,她又说了:“以前开酒馆总要很晚关门,所以习惯晚睡。”

    阿难重新露出才收回去的笑意,倒了杯她的酒,小心克制地微微啜了一口,可惜没有控制住表情,脸皱起来,“咳咳……”

    咳的时候对上了燕罗绮的眼睛,深邃下埋着些审视的意味……

    阿难瞬间警觉,扮演起自然,虽然不知她为何突然有这样的眼神,但无论怎样他得先说句话,可他还没找到别的话岔开,就听燕罗绮问:“你是哪里人来着?”

    “云州。”

    看似沉稳的男人,胸膛之下的心绪已经乱成一团。

    “你不是有个妹妹吗,你住在店里这么多天,她怎么没来看过你?”

    “她……腿脚不好。”

    阿难曾受过如何说谎的训练,一路南下,也算经历过无数次的考验。眼下她问的明明都是些很简单的问题,但他却莫名地紧张。

    “腿脚不好,是天生的吗?”

    阿难摇头,胡诌道:“不是,是以前干活的时候被打的,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从云州搬过来。”

    不知她信还是不信,她比他更像是一个探子,脸上从不会有多余的神色,总叫人猜来猜去的。

    燕罗绮突然说:“哎,我这儿有瓶治腿的药,不知道有没有用。你之前说过你妹妹住在团阳巷……

    “那明天我过去送给你妹妹吧。”

    阿难心下大惊,“不用了,大夫说已经留下病根没得治了。”

    “那瓶药可是我当初为了治道笙求名医给的药,他用不着,万一对你妹妹有用呢?”

    她如此说了,阿难也不好再回绝,不然显得更加可疑。

    只好应下:“那多谢你。”

    他这下喝了一大口,脸颊逐渐浮上了隐隐一团酡红。

    许是烈酒作祟,他心里冒出股无名火,饮完这杯,又拿过她的酒壶喝了一口,没有对着壶嘴,合着烦闷的清冽酒水直接倾进喉间。

    燕罗绮倒刮目相看起来,还以为他真的会喝,原来一直都装作不会喝,还没开口夸他,转眼就见一个长剑不离身的男人……结结实实地趴到了桌子上。

    就这还仗剑走天涯,还没走就醉倒了。

    燕罗绮轻笑两声,把酒壶从他手里拿回来,继续喝着。

    这深夜里还是只她一个人喝,月光从外面渗进来,照到她的脸上,竟不知不觉少了些许孤寂。

    等阿难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他昏昏沉沉坐起来,脑袋一阵疼,他晃了晃,不经意瞟见前面桌上的长剑,他那名叫盛却的“兄弟”,他惊觉自己居然还在床上!

    他霎时间清醒过来,简单洗漱了下,将残留的醉意迅速洗却,就捞起剑冲下楼去,双脚还没沾到一楼的地,便被道笙喊起,“阿难快来帮忙,我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了。”

    阿难着急地寻觅那女人的身影,哪里都不见她,问道笙:“她人呢?”

    道笙手脚麻利地煮着散茶,“陶家大公子刚来报到,带着姐去茶行了。”

    完了。

    去茶行的路上会经过酒行街,团阳巷就在酒行街。

    甩下一句,“道笙,我想起我妹妹叫我回家,我先回去一趟,马上回来。”

    然后他就夺门而出,在兰亭旁的角落里登上房顶,径直飞奔向团阳巷。

    赶至时,瞧见陶家马车正要停下,那阿宋又刚刚好坐在河岸边洗衣裳,阿难越下房顶,朝她跑过去,不顾阿宋诧异的神情,一把背起她。

    马车那边帘子已经缓缓掀起来了,燕罗绮正正好好看到阿难背着阿宋的样子。

    她走的时候,阿难的房门明明还是关着的……

    瞧见后边盆里还有衣服,想来衣裳还没洗好,怎么又把妹妹背回去了?

    阿难知道身后二人已瞧见了他们,他不敢背着阿宋跑起来,低声嘱咐道:“少说话,你受过伤,腿脚不好。”

    阿宋训练有素,比他待在南盛的时间要长,一句话便明白了,将他脖颈搂紧。

    “阿难。”燕罗绮唤他,他只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四人相对,阿难先说:“阿宋,那位是刺史家的陶公子,这位就是兰亭的燕老板。”又向对面二人示意道:“这是我妹妹,阿宋。”

    燕罗绮轻轻对阿宋点了下头,眼神却转向阿难,“你怎么在这儿,我走之前你不是还没起来吗?”

    阿难面不改色说:“我突然想起她今天叫我回来。”

    “什么事啊,大清早的这么急着赶回来?”

    这应当是极为针对的话,而阿宋反应很快,装作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的样子,缓缓回道:“今日是我生辰,哥哥疼我,早说了要给我做长寿面吃。”

    燕罗绮哑然,与陶者华对视一眼,二人先后对阿宋道:“失礼,阿宋姑娘生辰快乐。”她赶紧把带来的药送到阿宋手里,“这是极为珍贵的好东西,我找了很久,如今也用不上了,就送给阿宋姑娘当……”

    她悄声问阿难,“她几岁了?”

    “十九。”

    她复道:“送给阿宋姑娘当十九岁的生辰礼。”

    临走时还对阿难说:“你好好陪妹妹吧,今日休一天,不用着急回来。”

    阿难甚是感激地点了头。

    待燕罗绮和陶者华两个人走到巷口上了马车,阿难才真正松下一口气,背着阿宋走到小院子里。

    阿宋拍拍他,他才想起把她放下来,“她为何突然会来我这儿?”

    “起了疑心吧。”阿难蹙着眉,把背上的剑抽出来,“也刚好你帮我磨一磨剑。”

    纯黑的长剑上面刻画着流云纹和蛇纹,毒蛇悬浮于云雾之上,一半吐着信子一半隐匿进晦暗里,嘲讽地盯着世人。

    阿宋双手接过他的这把毒蛇剑,推开房门。

    吱呀一声拉开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帷幕,阿难虽然已经见习惯了她满是兵器的屋子,但每每来还是感觉一阵凉风贯通全身,那些冰冷的刀枪剑戟悬挂在墙上,搁置在屋子的每个地方,他甚至无处下脚。

    阿宋腿脚并未不利,熟练地开始准备打磨的工具,先将剑身细细观察了下,而后忽然淡淡一笑,笑阿难显然没怎么用剑了。

    阿难刚找个地方坐下,背后又猛地传来三下敲门声,阿难一惊,回头看阿宋。

    姑娘面不改色,“是袁子赴。”

    她跑过去打开门,袁子赴却不进屋,只是扔给他们一句话,就迅速翻上房顶躲了起来。

    这句话也使得屋内二人措不及防。

    “燕罗绮回来了。”

    二人眼神才碰到一起,随即院门那儿便有了声音,阿宋赶紧坐下。

    走去开门的阿难,见燕罗绮和陶者华并肩站在门外,目光在他们之间游移,“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我问问你妹妹喜欢吃什么,我去买点送来。”燕罗绮越过阿难往里边看了一眼,阿宋朝她点头微笑,她也笑着说:“你妹妹这么瘦,要多吃点。”

    阿难注意到她的眼神,似乎不带任何一丝猜忌,甚至多了许多善意。

    他知道燕罗绮是个谨慎的人,一直以来都没有信任他,她而今难得地露出盈盈笑意,好似冰雪融化,万物复苏。

    阿难不知,这算不算信了他。

    即使算,阿难还是不懂。

    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

    对他的妹妹好,对他好。

    陶者华添言:“赠人家生辰礼只送一瓶不知管不管用的药也不好。”

    他们的架势是一定要买些东西,阿难没办法,但又不知阿宋喜欢吃什么,一时间脑子反应不过来,只得说:“她不挑食,你们随意。”

    燕罗绮随意一瞥,竟瞥见屋子里似有兵器堆砌,好奇地问阿难:“你们家里……”

    阿难顺着她的视线知道她是看到了,抢先解释道:“我妹妹她从小就喜欢这些兵刃刀剑的,自己做了许多,卖出去不少,也算是个营生。”他还装作不太好意思地低了下头。

    这话他没有撒谎,阿宋确实一直在做兵器卖给别人,只不过不是明面上的武器交易,那些人也不是以自己的身份来买,从她这里买走的都是用作杀人的工具。

    这本没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之所以不好意思,是因为他记得阿宋跟他说过:她喜欢刀剑,但只是因为喜欢锻造,她绝不喜欢利用刀剑取人性命的快感,兵器是美丽的,赋予它们罪恶的是人。

    她无法决定从她这儿买走武器的人的想法,所以曾为此感到羞愧。

    以前有邻居知道阿宋做造兵器的营生,还曾说三道四过,而令人意外的是,燕罗绮诧异地问阿难:“你那把剑也是吗?”

    她两个眼睛突然闪闪亮亮的,阿难磕磕巴巴地说:“是……”

    燕罗绮惊喜地看向阿宋,“你妹妹好厉害,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那把剑很漂亮。”

    陶者华也笑着附和说:“没想到阿宋姑娘不仅人长得灵秀,还有如此手艺。”

    “没什么厉害的,女子做这些总不足为外人道。”阿宋故意拖着右腿,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燕罗绮不太认同这句话,“都是营生,有什么男子女子之分,你做得就是很厉害呀。”

    敞亮大方的语气,倒让阿宋一愣。

    接着她又闪烁着明亮通透的眼眸,说道:“东延别巷的奶酥饼,梅子街的酒酿兰芝丸子,岳岸楼的弯月酪……”说得都是鄯州有名的甜食。

    全是阿难的口味……

    一家人,哥哥喜欢的,妹妹一定也喜欢。

    “再配上一瓶清爽的含光阁清灵水,那可真是美味啊。”陶者华与她一同报起菜单,燕罗绮甚是满意,“送给阿宋姑娘做生辰礼。”

    阿宋心头莫名暖暖的,她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只是从阿难和袁子赴的口中听说过,今日也并不是她的生辰,但就此刻而言,她非常希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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