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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风起

    阿难寻了个出去买菜的由头,从兰亭这囹圄逃脱出去。

    到暗探据点找袁子赴,汇报了他刚听到的有关陶修平的消息。

    陶者华的支支吾吾和燕罗绮的那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云里雾里的,袁子赴不由得掐着下巴思虑起来。

    这时,外面闯进来一名探子,步伐慌张,贴近其耳畔悄声说了些什么。

    阿难想应是比他带来消息更为惊人,因为他从没见过袁子赴露出过这种表情。

    探子出去,袁子赴沉声道:“陶修平……可能已经死了。”

    阿难瞪大眼睛,“陶府有何动向?”

    “埋伏的眼线说……陶府似乎在准备白事。”

    袁子赴头疼欲裂,抚上额头,“陶修平要是真死了……”

    那就真的麻烦了。

    虽说硬撬也撬不出来秘密,但毕竟人还在,嘴就长在那儿,要是真逼急了,也有可能张开,若人死了,那就是彻底没指望了。

    也意味着后面诸多事宜牵动,局势动荡…

    不对啊,不对。

    阿难晃过神,心里怎么都觉得不对。

    那夜燕罗绮从陶府出来,除了困倦什么反应都没有,若是没医好陶修平,她不应该是那样的啊,她更不可能还有闲心问他……什么喜不喜欢他的荒谬之言。

    这才几日过去,陶修平就死了?

    更何况如果陶修平奄奄一息或者已经死了,那今天陶者华怎么会安然自若地给燕罗绮送礼物去,还赖着不走?

    阿难说:“看陶者华那副样子,我还以为是陶修平好转了。”

    袁子赴琢磨了下阿难所言和陶府的新动向,“兰亭那个女人不可能有办法将一个重病卧床的人医好,陶家偷偷摸摸的办事儿,应该是怕外界人知晓,而陶者华又一大早那么大阵仗的跑去兰亭,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这说不通,还同燕罗绮伤感叹惜… …”

    阿难静静观察着袁子赴的神情,听他下了结论。

    “他们想要逃走。”

    ——燕罗绮潜入陶府的那晚——

    病榻上的人呼吸逐渐均匀舒缓,嘴唇上余留几滴晶莹的水珠,燕罗绮看着已经差不多了,再饮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接过文茵一直准备的手帕,轻拭脸颊。

    “他大概能撑一段时间了,你们要尽快离开鄯州。”燕罗绮擦完脸上的湿润,告诉文茵。

    她略过陶者华那错愕且惊恐的眼神,不料等她靠近文茵之时,陶者华一下子醒过神来,把母亲拉开,往后撤了好几步,神情紧张,像是视她为什么异类一样。

    燕罗绮笑笑,并不介意,文茵安抚了下陶者华,对燕罗绮说:“陶府虽说不上有多富贵,但要举家迁到别处去绝非一天两天的事。”她担忧地望向她的夫君,“他最多还能撑多久?”

    “说不好,具体多久得看他自己。”她有些疲累,坐到椅子上说:“田产店面这些能换的就快些换了,不能换的就留在这儿,别舍不得。”

    “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想抓你儿子,肯定是想从他口中知道些什么。”

    文茵垂下眼眸,眉骨间流露出的忧愁,显然她已从下人口中得知了自己儿子在兰亭门口被刺杀的事情,后怕地握紧了陶者华的手,“他父亲身为鄯州刺史,做官多年,自然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他是不会和我们说的。”

    燕罗绮说:“病得如此严重了,也没有交代你们什么,那应该就是你们绝不能知道,若一旦知道就必死无疑的秘密,他怀揣着这样的秘密,无论好转还是……你们都会有麻烦,眼下我有一个办法,兴许可以拖延一些时间。”

    “什么办法?”

    “放你夫君将死的消息出去,但不要太过明显,同时你们两个人却要多出门,尽量看上去开心点,让人家猜来猜去的最好,他们摸不清状况,想是会猜忌试探一段时间,除非气急败坏不然不会轻易对你们动手。”

    她的话文茵从来当作圣旨,更别说如今这个时候,燕罗绮不管嘱咐什么,她都会照办。

    燕罗绮起身,她起得缓慢,像是受了伤,还忍不住咳嗽了下,“给我拿壶好酒,我走了。”文茵赶紧让陶者华去给她取,她一拿到酒就立马打开喝了一大口,好像这不是酒,而是什么仙药。

    离开之前,她回头对文茵嘱咐了最后一句,“小心府里人的嘴。”

    现下正如她所料,袁子赴弄不清陶修平是死是活,又因为之前出过手,陶者华加派人手保护自己,不像之前那样好抓,正苦恼如何能将其攥到手里。

    阿难问:“陶修平真的会将事情告诉陶者华吗?”

    袁子赴也没准,“抓到人就知道了。”

    可是陶家这颠三倒四的举措,难保有什么后招在等他们,贸然动手乱了阵脚,得不偿失。

    能有一个燕罗绮突然冒出来,难说会不会有第二个……

    况且一个燕罗绮就已经让他们鬼打墙了,再来如何吃得消。

    阿难知袁子赴多疑,给出最后一击,“陶者华赖在兰亭不走,或许是想求燕罗绮再帮他做些什么,也未可知。陶家底细我们清楚,而这个燕罗绮……实在不知她背后有何势力,不能轻易招惹。”

    袁子赴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笺,“可是我义父说要尽快解决陶家。”

    看到那封信笺,阿难的心瞬间如针扎般疼了一下,甚至后劲强到他看不清信笺的模样,若隐若现出袁子赴方才口中那“义父”的样子。

    阿难强忍着胸间翻腾的恨意,给他想办法,“陶者华这几天应该都会去兰亭,不如……在他来回的路上?”

    袁子赴摇头,“白天下手不好隐匿,且官兵很快就能赶来,我看过两天的拜月灯会鱼龙混杂,倒是个好时机。”

    “你回去撺掇撺掇他们,务必让陶者华拜月节那晚前去游逛灯会。”

    ……

    燕罗绮把陶者华拉到后院厨房里说话,刚好她也饿了,外面没客人,道笙也不会进来拿点心。

    她伸手就把道笙刚做好的青草糕拿起来吃,“你父亲今日如何?”

    陶者华忽然恭敬起来,抱拳道:“多亏了姨母,我父亲好多了。”

    “假消息流出去没?”

    “母亲叫人悄悄去置办了白事要用的东西。”

    燕罗绮点点头,“你跟你娘多出来逛逛,让外人看见你们心情好,越是不正常越让人慌,且让他们心里忌惮着一时半刻。”

    “过几天拜月灯会,我带我娘去逛逛?”

    “可以,但记得多带点人,对于身在暗处的那些人来说,车水马龙的拜月灯会定然是个绝佳时机,你最好去斗场找些打手来,那些人要钱不要命。”

    陶者华也吃了一口,他悄悄看着燕罗绮,他发现了自从那晚之后燕罗绮对他的态度,似乎缓和了许多,虽然依旧爱答不理,但只要开口,这语气中就有几分对子侄的关心之意。

    他深知,这是看在他母亲的面子上。

    “你来吗?”

    燕罗绮停顿了一下,一边咀嚼着美味一边缓缓抬头,“当然,只不过我肯定得要最后登场,只要他们出手,我就会让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等他们想对策的时候,你们就趁此机会离开。”

    陶者华信赖地点点头,“能变卖的东西基本都在处理,多余的下人也都安妥好了,在我们离开那日他们会自行出府各谋生路,拜月节后我们一定可以离开鄯州。”

    所有担子都解决了,包括父亲也正好转,他们一定可以离开鄯州。

    燕罗绮知他是个懂事的孩子,忍不住多嘱咐他几句,“让你娘跟家里人说一声,你外公也好派点人手半路上接应你们,这样最为稳妥。”

    陶者华正要答应的时候,外面传来缓缓的脚步声,燕罗绮迅速抬头,示意他别接话了。

    她话口一转,“这青草糕你拿点回去吧,你娘应该喜欢吃。”

    “你做的吗?”陶者华往厨房外面瞄了两眼,脚步声虽然停了,但是人却没进来。

    燕罗绮说:“不是,道笙一天天瞎鼓捣出来的,阿难也喜欢吃。”

    话音刚落,手里拿着菜篮的阿难就进来了,与站在灶台旁的那两个人对视一轮。

    燕罗绮很自然地递给他一块儿青草糕,阿难也自然接过去吃了,他边吃边说:“张大嫂向我埋怨说你再不去买菜,她下次就不卖给我了。”

    “那明天我去买。”燕罗绮笑着说,“刚好去茶行添些茶叶。”

    阿难问:“我和你去?”

    燕罗绮说:“不用,我去对面刘掌柜那儿借个车。”

    被冷落在一旁的陶者华立马插话,“那我明天来接你吧,用我家的车,我陪你去。”

    阿难和燕罗绮吃糕点的动作同时停下,燕罗绮看了他两眼,说:“也行,不然那个刘掌柜下次还要过来蹭吃蹭喝。”

    陶者华和阿难的气质是有些相像的,但与其说是气质,倒不如说是身上那种明显被规训过的分寸感,他们待人接物上都有最基本的分寸和教养,所以看起来相像。

    而命运却截然不同。

    阿难此时低着头吃糕点,不知为何抬头这个动作变得异常艰难。

    反观陶者华却用一种极不友善的眼神看着阿难,好像他赢了什么,更得意对面这个人根本不配和他比的这个事实。

    燕罗绮未发现任何异样,将剩下的青草糕全都包起来给了陶者华,“太甜了,盯着你娘少吃点儿。”

    陶者华舒畅地笑起来,“我娘说那几年都把你吃穷了。”

    阿难的忽然沉闷,似乎让燕罗绮察觉到了什么。

    她摇摇头回陶者华的话,“没有,也就是把我家底掏空了而已。”眼神却悄悄注意着阿难。

    阿难生得好看,眉眼那处最甚,双眸似一汪湖水,永远噙着柔软的水汽,让人不愿凶他。好在直冲冲的眉给他增添了英气,又随身背着剑,身上带有很强的疏离感,他的世界像是阻隔了所有人。

    这样好看的眉眼一旦被愁思附着上,就会让人忍不住好奇,好奇他为何不高兴,并且……希望他可以高兴。

    陶者华拿着青草糕终于走了,燕罗绮也没送他,更是难得撸起袖子收拾灶台来。

    阿难盯着她这罕见的背影,盯了会儿,也上手帮忙,不着痕迹地问道:“你与刺史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一会儿姐姐一会儿妹妹的。”

    燕罗绮说:“自然我是姐姐。”

    与她并肩的阿难,突然把脸凑过去,狐疑道:“你是姐姐?你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刺史夫人儿子都那么大了。”

    忽然,阿难的视线被块儿绿油油的东西挡住,叫他看不清她。

    阿难后退了一步,才看清是青草糕。

    燕罗绮从后面冒出来,俏皮道:“看不出来吧,我年纪很大了。”

    阿难愣了,“你不是都给陶者华了吗?”

    “哪儿能全给他,这给你留的。”

    阿难接过青草糕却没有吃,他觉得这块儿青草糕有些不一样,仔细看了看,却也没看出来哪里不一样,吃下一小口,清新的甜味便在舌尖蔓延开来。

    好像是比之前的甜些。

    肯定是道笙又改进过了。

    燕罗绮见他吃了,立即就问:“你方才是不是不太高兴了?”第二口停在阿难嘴边,“没有。”

    “没有吗?我还以为你不高兴了。”燕罗绮身子探过去。

    阿难没有躲,只是脑袋垂得更深了一些。

    “有什么让我不高兴的吗?”

    如果当真有,那也是你把他拉到厨房偷偷说话,使我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和你要把青草糕给谁,没有任何关系。

    燕罗绮想着糕点也留给他了,这碗水端得也差不多平了,他确实也不应有什么不高兴的。

    低头看了一眼,角落里零星几根柴火,“有也正好,正好你待会儿劈点柴火。”然后挽下袖子,拍拍手就走了。

    阿难吃下第二口,品味口中甜腻之余,他莫名因为燕罗绮丢下的那句话想起了些事情。

    儿时修习武艺时总会犯懒,母亲知他爱吃甜的,就会用各种他喜欢的甜糕来哄着他,多练一些就能多吃一块儿。

    武艺增进之后,时常在母亲面前炫耀,母亲笑着看着他,十分为他骄傲。

    他那眸中永远噙着的水汽,眼下如履薄冰,阳光照进他眼睛里,映照的不是手中的青草糕,而是心中那难以言说的思念。

    不可说,不敢想。

    他曾也是陶者华那样的人,生活在云端上,不晓黑暗,背后有依靠。

    直到苍穹压顶。

    燕罗绮拉住了陶者华,而他甚至不知可以向谁伸手,被袭来的乌云推下去,一夜就变成了阴暗角落里的蚼蛆。

    他或许羡慕,但并不嫉妒,只是心中升起些好奇。

    拜月灯会,你还能拉得住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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