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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眼中钉

    冰凉的酒壶抵到阿难的胸膛上,逼得他一步步后退,退靠在石墙上。

    燕罗绮问:“你又去看妹妹?”

    一对因困倦生了云雾的眼眸动也不动地盯着他,阿难不知她到底是醉了,还是困了。

    阿难道:“不是。”

    不是看妹妹。

    他抬手把酒壶挪开,“跟着你来的。”

    “跟着我作甚?”

    “……大半夜出门,怕你遇到危险。”

    燕罗绮拧眉,朝他凑得更近了,“保护我吗?”

    保护……阿难愣了一下,迟疑地点了点头。

    不知这女人又吃错什么药,问这么骇人的问题。

    燕罗绮看着他,一双被朦胧月光映照着的雾白眼睛,静静看着他。

    像是在看他,又好像不是。

    阿难察觉到她这样的眼神分明不是在看他,似乎只是把他当成了窗口。

    通过他,望向窗外闪过的回忆,思索着什么。

    “嚓、嚓……”

    巷口有人走近。

    阿难下意识一把抱住她,将她拉进阴暗的角落。

    抱得很紧,燕罗绮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愣怔半天才回过神问:“你抱我作甚?”

    阿难轻声说:“有人。”神情认真,目光注意着外面的动况,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呼出的气息,完全擦过了她的耳畔。

    被圈在他怀里的燕罗绮,往外探了探,不解道:“有人就有人,害怕什么?”

    ……对哦。

    他正大光明走在路上,干嘛害怕……

    习惯了在阴暗里,不能被人看见,这是他的任务。

    反应过来的阿难突然意识到软玉在怀,女人身上的馨香犹如蚀骨毒药,与他的鼻息混在了一起,他立马松开她。

    衣角摆动,拂乱心窝。

    而被抱住的人似乎根本不当回事儿,大摇大摆地走出巷子,阿难跟上她,出了巷子后回头寻觅,原来不过是几个宿醉回家的男子经过而已。

    两个人并肩走了一段路,燕罗绮突然弯腰,侧头问了他一句话,惊得阿难四周巡视,生怕被经过的一只蚊子听到。

    “你喜欢我吗?”

    眉眼间不乏一些戏弄之意,阿难看出来了。

    这女子绝对疯癫,不是一般的疯,也不是一般的癫。

    他缓半天,回答道:“我知你性情豪爽,倒也不必如此豪爽……”

    燕罗绮抿嘴偷笑,眼波流转,云霄上的星辰闪烁,夜风舒畅,仿佛赢了什么。

    阿难并不在意她因戏弄自己而生出的得意,满心只想问她去陶府做了什么。

    他不敢直接问出口,若真问了说不准此疯女子的思绪就飘到了何处,引起她的怀疑那就得不偿失了。

    阿难正想着,该如何问能婉转地套出她的话,却被前面一伙人打断。

    “今日亏曹公子请客喝得尽兴!”

    “方才曹公子看上的那姑娘,长得着实不错,那小腰可真细。”

    ……

    几个醉鬼拉拉扯扯,走路摇摇晃晃,嘴里说着些淫词秽语,听着都不入耳。

    前方坐落的是鄯州有名的大酒楼—曹宴楼,门庭若市生意兴隆,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客人实属正常。

    阿难面不改色地跟她换了位置,让她走在里面。

    燕罗绮做了多少年的生意,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她也不甚在意,从曹宴楼经过的时候,还跟阿难说:“生意真好,我也想开家这么大的酒楼,肯定能赚很多钱。”

    阿难道:“你与道笙两个人都可以维持一家茶馆,若能多招些人酒楼也是可以一试的。”

    女子脸上的笑容,怀揣着美好遐想,可在望向那座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曹宴楼之后转瞬即逝。

    “我与这样的事是无缘的。”

    阿难敏锐抬头,正想问她这话什么意思,却见她脸色又一变。

    他沿着她嫌恶的目光看过去。

    目光所至,一个面色绯红的男子坐在石梯上,身着锦罗玉衣但仪态狼狈,衣领松散,身边好几个躺着的酒壶,他仰头饮酒之际,注意到了他们。

    阿难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似乎在鄯州密录里曾见过此人画像,可一时间想不起来他是哪位了,只记得是个纨绔,不值得记挂。

    燕罗绮转身即走,阿难跟着她,没走几步,就被那人叫住。

    “别走!”醉醺醺的男子高吼道,踉踉跄跄站起来,朝他们走过来,“燕罗绮!”

    阿难看向她,只见她雾白的眼睛变成纯白,翻下来之后就耷拉着,还抱起手,不耐烦地观赏此人迷惑鬼魅的步伐。

    醉酒男子先是指着她,“燕罗绮,你可算来找我了。”随后就把手搭在了她肩上。

    她抖抖肩膀,竟发现此人用了力道按住她,无所畏惮地上下打量她,“还是你最漂亮,那些庸脂俗粉比不上你……”另一只手也攀上来摸她脸侧垂下来的发丝,“比不上你一根儿头发。”

    阿难挡到她面前,用身体撞开那两条胳膊,蹙着眉,侧头问:“他谁?”燕罗绮说:“曹洄,鄯州有名的浪荡纨绔。”

    阿难这才想起来,密录中那节记录鄯州各家膏粱子弟的第一页,便是他曹洄。

    曹家在鄯州经营着几十家酒楼,曹宴楼是其中最大的一家,每日迎来送往,可谓是鄯州最热闹的地方。

    只不过曹洄是次子,顶上还有一个哥哥,生意都是他哥哥来管,也不需要他做什么,所以每天斗鸡走狗,骄奢淫逸,不到弱冠便成为人尽皆知的泼皮。

    曹洄被阿难撞得天旋地转的,差点摔到地上,嘴里还念念有词道:“你为何不愿做我的小妾……”

    阿难露出同样嫌恶的眼神,双臂微微伸展挡着燕罗绮,燕罗绮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们走吧,不用理他。”

    两人转身即走,可无奈那曹洄又追上来,拦住燕罗绮,“你得跟我走!”

    阿难再次上前推开此人不干净的手,曹洄这下怒了,指着阿难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拦着我?”

    他冲着阿难指她:“老子看得上她,是看得起她。”说完打量起阿难来,“你也配护着她?”

    这句话刚说完,他又突然痛叫一声,阿难抬眸。

    原是燕罗绮往后掰着曹洄那根手指,像要把这根手指贴到他的手背上。

    燕罗绮死死掰住,站到阿难身前,像他方才挡她那样挡着他。

    曹洄不停喊叫,直到燕罗绮耳朵疼了才甩开他,恍然失力曹洄站不稳,摔坐到地上。

    一声喁喁私骂:“吊死鬼打粉插花。”

    阿难低头琢磨了一下,唇角微扬。

    燕罗绮看曹洄酒劲上来了,迷迷糊糊的,拉着阿难走之前还往他小腿上踹了一脚。

    “哎呦,痛!”

    曹洄只在那儿哼哼唧唧,眼睛都睁不开,估计醒来都不知道是谁踹的他。

    阿难跟在燕罗绮身后,问她:“曹洄家中有何势力吗?”

    应该是有官宦背景,不然不会如此目中无人。

    燕罗绮重重地拍了拍被曹洄碰过的地方,“听说他表叔在京城当官,传闻是户部侍郎。”

    “一个户部侍郎的亲戚就敢如此嚣张?”

    “不过是好色,杀人放火的事情倒没听说过,所以我也懒得理他。”

    阿难:“他中意你很久?”

    燕罗绮:“……他想让我做他第六房小妾,被道笙打出去了,后来他又遇到一个貌美女子做了六房,现在要我做他的七房。”

    阿难气笑了,他也不是没有见过这种人,但眼下他与燕罗绮是站一起的,头一次设身处地的站在女子这边考虑,竟原来是如此令人气愤,如此荒谬的。

    幸而她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明显并不在意这件事,曹洄不足以打扰到她,方才是为了他不被为难才出的头。

    ……燕罗绮。

    年龄不详,身份不详,查不出底细,收留过刺史夫人,如今看来更是有了办法救鄯州这片不堪一击的天。

    虽不想与她为敌,但他深知若再不想些办法抓走陶者华,此女子有天一定会打乱他们的计划。

    袁子赴已经盯上了她。

    燕罗绮这三个字已经成为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依袁子赴所言,陶修平被医治好就要灭陶家满门的话,阿难想—按照袁子赴一家的作风,定然也不会放过燕罗绮。

    她的背影看上去一身轻松,不知她会不会永远都这么无谓。

    没过多久,阿难就知道了……

    她每日睡到日上三竿,醒了就开始吃,吃饱了再松松散散地做一会儿事,绝不多干一点儿活,每到天将将暗了,就开始喝,喝困了就睡。

    阿难心里对她的那一点好意,渐渐都消磨殆尽。

    那小伙计道笙与她截然相反,许是被她训练出来的,从早干到晚,歇不到半刻钟又开始干活,不是在前厅给人煮茶端茶,就是在后厨研究糕点菜品,不曾有一会儿是闲着的。

    阿难忙着劈柴时,道笙做好了一道新糕点,从厨房里端出来,还是热腾腾的,递给阿难吃了一块儿,告诉他:“绝对独家匠心出品—青草糕。”

    阿难端详手中这如同翠玉一般,光滑细腻的糕点,小心翼翼咬下一角。

    清甜软滑,甜而不腻,伴着好似曾沾染露珠滴落的淡淡青草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道笙见他满意,忙端出去,“现在就把它卖了。”

    正好是给上次那位没来得及享用燕罗绮点茶的熟客,道笙笑道:“我姐点的茶,配上我精心研制的青草糕,足够补偿您了。”

    那名熟客惊叹道:“如此精美的茶点,你们兰亭怕不是想把整个鄯州的茶客都引过来吧!”

    道笙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刚想说过誉过誉了,就听门口那里传来一声,“兰亭老板貌美无双,自然是想吸引全鄯州的茶客。”

    坐在茶案前的燕罗绮才做完茶,正用清水涮洗茶筅,闻言抬头看到来人,伸手甩了甩湿润的茶筅,将上面的水珠尽数撒到此人将踏过来的地板上。

    本来安宁几日,以为他是不记得了,没想到还是要过来找茬儿。

    店内几桌客人认出是曹家二少爷,皆起身逃走,那名熟客又又又一口未用。

    “道笙啊,那个怕是日后无缘了。”熟客小声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陶家还好说,曹家其他人也好说,可这曹二那是人人避之不及的。

    阿难听到声音便放下斧子快步出来,瞥了一眼曹洄,又瞅见道笙不满地将腰间抹布抖来抖去,听他对着门外那些逃走客人的方向说:“无缘也得把钱给了啊!”

    曹洄并非单刀赴会,带了得有八九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手里都有家伙事,他底气十足地俯视着燕罗绮。

    道笙坐到一旁,没好气道:“你又来做什么?”

    阿难微微侧身,有意无意的将背上冷剑往曹洄那边露出来,曹洄瞧见了,却不在乎,反而还瞪他,问道笙:“他是谁?”

    阿难知此人底细,自然不把他当回事,任由他那揣度狐疑的眼神在自己和她之间来回窜动。

    却不料他口出秽词,羞辱道:“是你家老板的姘头?”

    三人怒目而视,同时射过去寒光剑影,以图射穿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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