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零食区出来，拐入蔬果区。

    “会做菜？”程响推着购物车。

    “嗯，一点点，不过没有希希说得那么夸张。”向念忙作解释。

    期望太高的事总是失望得多，她不想他失望。

    “会做什么？”他问。

    “就是一些家常菜。”她试探性地，“你有想吃的吗？或者不喜欢吃的？”

    “都行，我不挑食。”他笑回。

    一秒的对视。

    他温柔的目光，怎么像是在诠释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一定是妄生的错觉。

    向念躲闪而过：“这个瓜不错，希希喜欢吃。”

    程响嘴角轻挑，他似乎发现逗她是件挺有趣的事情，而且，她害羞的样子还挺可爱。

    “那就买一个。”他伸手拿起她选中的那个瓜，放进购物车。

    两人和谐的画面，落在不远处的“旁人”眼里，多少有种新婚小夫妻的即视感。

    **

    结账的事，程响没有跟她抢，毕竟因为房租，向念已经过意不去。

    两人采购完出来，就遇上了太阳雨。

    六月的天，总是这般多变。

    雨不大，却密，看起来这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好在车停得不远，跑几步就到，冒一段雨问题不是太大。

    车是楚南的，光看这鲜艳的颜色和拉风的车型就知道不是程响的风格。

    不是他不会开，是没必要。

    从住的地方到学校，开车最起码要堵上20分钟，而坐地铁可以直达，省时省力，有这时间他能做的事很多。

    “车钥匙。”买了太多东西，重物自然被程响承包了，他实在腾不出手去掏裤子口袋里的车钥匙，只能示意向念。

    “嗯。”向念应了应，将一袋零食并入另一只拎着蔬菜的手中，腾出的手试探性地去摸钥匙。

    但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伸手进男人的裤兜！

    不免有些畏畏缩缩。

    而且，男人的裤兜怎么这么深！

    她已经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地、克制地、尽量减少幅度地摸索，但似乎有人比她更为克制。

    几缕细碎的头发被雨打湿在额间，还挂着晶莹的水珠，轻蹙的眉头下，程响的表情难以言喻。

    她过分放缓的动作似乎——更折磨人。

    早知道会这样，他应该先把钥匙交给她。

    好在这样的“折磨”没有持续太久。

    向念掏出钥匙的那一刻，程响轻微地吐出一口气。

    “你先上车吧。”

    后车箱打开，程响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接过向念手上的袋子。

    “好。”

    向念跑回副驾，下意识抽了两张纸巾，掸去衣服上的雨渍。

    显然，这并不够用。

    再次伸手，只剩下空空的纸巾盒。

    最后两张纸巾此刻正握在她的手中，已经浸透，不能再用。

    可是，他也淋湿了，不擦干会感冒的。

    向念没有多想，开始在车里翻找。

    前排的储物箱被打开，正好有需要的备用纸巾。

    与此同时，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装袋滑落下来。

    向念伸手去捡，在看到拇指处的“超薄”字样时，脑袋一瞬间空白。

    下一秒，她以反应回来的最快速度，塞回，合上。

    另一侧的车门不合时宜地被拉开。

    见她正襟危坐地呆愣着，长发还沾着水珠，钻入车座的人迟疑地拉上门：“怎么了？”

    “嗯？”怔如葡萄晶般的眸子对上氤着水汽的墨瞳。

    “嗯～”滞了一秒，摒气，否认，摇头，假若无事。

    空气带点湿，喉头却干得异常。

    刚才的意外“发现”，要她怎么宣之于口？

    “嗯？”一个字，两种不一样的语气？

    一点疑惑在心头漫开。

    程响抬手抓了两下头发，试图挥散一些水分，视线落在她遮住侧脸的半湿长发上，以及因局促而绞作一团的手指上。

    是冷？

    显然，他注视到了空空的纸巾盒，顺手去开放备用纸巾的储物箱。

    重复的剧情第二次上演。

    那方方正正的包装袋再一次滑落。

    只是这次尴尬的，是两个人。

    早已知情的向念选择目不斜视，却又忍不住去偷瞄身旁人的表情。

    天知道这样的场景该怎么处理！

    靠！楚南那家伙！这东西也不知道放好！

    那刚才从她发丝遮掩处看不真切的、从脸颊到脖颈的绯红是因为——

    眉头一丝颤动，程响敛神，将包装袋收在手心，镇定自若地放回，拿出纸巾，合上。

    与她的慌张不同，他好像过分的冷静。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前一秒攥紧那玩意儿的手有多用力。

    车内陡然归于安静，手上扒拉开的纸巾撕口声异常的尖锐。

    “那个，先擦下吧。”程响稳住声线。

    “嗯，要不你先用吧。”话音烫舌。

    向念咬唇，程响轻咳，两人默契地，没有丝毫眼神的交错。

    摸裤兜、找纸巾、意外的计生用品……

    “先擦下”、“你先用”……

    前后的情节贯连，好像说什么听着都像让人浮想联翩的虎狼之词。

    程响无所适从地又抓了两下头发，因为潮湿的缘故，显得杂乱无章。

    向念象征性地抽了两张，心不在焉地摩拭手机外壳，一遍一遍，直到屏幕光洁如新，能倒映出她低落而分明的根根睫羽。

    怎么办？谁来救救她？

    手机屏霎时亮起，灵光应时闪现。

    AI！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她快速拾起，打开“试恋”界面，输入：

    「提问：在别人的车上发现计生用品该怎么办？」

    “咳。”握拳的手抵在唇边，冒出的音被强制咽下。

    注视在手机信息的目光不自觉偏移瞄向身旁的人。

    还好，她捧着手机，没有分散注意力。

    只是这样的问题，他该怎么回答？

    任程响的IQ再高，也无法想出完美的答案，何况他还是当事人！

    指尖迅速地打了两个字，结束问题。

    X：「忘记。」

    两个字的回复在向念眼里过于突兀，毕竟她此前以为AI会有长篇大论。

    就这么简单？又好像有理！

    他似乎该为她的捧场而庆幸！

    一丝暖风拂过脸颊，是程响打开了暖气。

    这不失为快速蒸发水分的好办法。

    “安全带。”他提醒。

    “噢。”她回应。

    尴尬的场合不适宜再逗留，两人打道回府。

    **

    向念和程响回来时，张希希和楚南已经自顾自地打上了游戏，甚至场面激烈。

    “左边。”

    “右边。”

    “……”

    “诶，回来啦。”楚南瞄了一眼大包小包的两人，“需要帮忙吗？”

    “免了，大驾。”程响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嗯？这语气怎么听起来有点怪？

    谁得罪他了？

    于是，这局游戏在楚南的晃神中结束。

    “这么多！”张希希甩下游戏机，也过来帮忙。

    四人开始分门别类地收拾。

    “我来吧。”程响托住向念提起的饮料，“这些，都放冰箱吗？”

    “嗯。”身子下意识地收回，“那我去洗菜。”

    这一路，程响没提过只字，向念试图去忘记，可在看到楚南和张希希时，那丢人的记忆又死灰复燃了些。

    只是，该尴尬的明明应该是他们，怎么成了自己？

    “呼。”向念打开水龙头，和着水声，轻呼出一口气。

    问题不大，她只是还需要点时间——忘记！

    “嗯？我怎么觉得他俩比出门前更疏远了？”张希希黑人脸问号。

    “想多了吧。”楚南看不出来。

    不对，就是哪里不对！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有事！

    “嗯哼。”张希希靠近厨房，“这么多菜，看来今天可以饱餐一顿哦。”

    “不过念念，你应该不希望我下厨吧。”张希希露出招牌笑容，“这个瓜就包在我身上了！相信我，绝对把它完美解剖！”

    好像忘了什么，张希希又指着楚南，认真道：“噢，他也不行，他比我还厨房灾难！”

    楚南黑线：有这么败自己男人名声的吗？虽然相差无几。

    张希希踢了踢楚南，示意抱瓜离场。

    “我帮你吧。”身旁的空间被占据，连同光线都暗了下来。

    “没关系的，我可以的。”张希希的摆烂，向念并不意外，可程响的帮忙，却是受宠若惊。

    目的达到！张希希得意回身，开启和楚南的宰瓜进程。

    人家已经二话没说地摘起了菜，向念再回拒，多少显得矫情。

    注意到他白色的衬衫，她拿来新买的围裙：“系上吧。”

    “嗯。”程响答应着，空出一个身段，手却没有停下来。

    向念滞愣。

    嗯？什么意思？

    要她帮他系吗？

    “怎么了？”他似乎在嫌她的动作慢。

    “没有，我打开。”嘴比心快，向念懊恼自己没经大脑的脱口而出。

    然而眼前的某人甩了甩双手的水，已经摆好了等待的姿势。

    怎么竟有种即将黄袍加身、君临天下的气质？

    害，她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

    刚将围裙敞开，程响的脸已经凑到了眼前，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笑容。

    他很少有这样不吝啬的笑，好看、温暖，像是一场阳光的洗礼，连同外面的天也一起放晴了。

    向念有些迷失：这又是什么电视剧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