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记挑眉打断了阳光的直射。

    他比她高了一个头，所以主动弯了腰。

    向念忙将握在手里的围裙套入程响的脖颈，沿着他的腰线绕后，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某人嘴角洋溢的笑先一秒收敛，耷拉下的衣袖被亲手奉上：“帮个忙。”

    程响甩了甩潮湿的双手，以示他的不方便。

    一切似乎自然、应该、合情合理。

    她并没有发现他的得寸进尺。

    轻薄的袖口被绻起两层，她的力度很柔，但程响依旧能感觉到指尖透过衣面的微凉，不痛不痒，却很舒服。

    不似电梯里的用力，他的手苏白诱惑，松弛得过分好看，向念私心幻想着它在钢琴上优雅跳跃的动作。

    美妙的欣赏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她都在想什么？

    一定是最近被希希拉着看的偶像剧太多，看来要恶补些史实纪录片才行。

    **

    因为时间的缘故，四人商量，只让向念简单炒了两个菜，其余的食材统一变成了火锅料。

    “嗯，向念，你手艺不错诶，比他炒得好吃多了！”撩起的炒蛋还未入口，楚南就遭到了“他”的桌下攻击。

    算起来，程响的厨艺只不过好那么一点，比起楚南的黑暗料理至少能吃，最擅长的是煮面，每次一个鸡蛋是标配，只是吃多了，总觉得清汤寡水。

    这样的待遇，每逢暑假，楚南就会享受一次，不过他可不会亏待自己，点外卖是日常，再不济还有泡面调剂。

    向念微微一笑：“其实也很久没做了。”

    “我还想说以后没了学校食堂怎么办呢，看来我可以经常来蹭饭了！”刚夹起的糖醋小排猛地滑落，这下承受的是来自另一边的攻击，抬头对上张希希的挤眉弄眼，楚南吃痛地咬牙改口，“我是说——我们。”

    怎么每次受伤的都是他！饭都不香了！

    他还是闭嘴算了。

    “学神，你尝尝。”张希希故意将向念做的菜往程响面前推了推。

    都说，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

    对于向念的厨艺，她还是有信心的。

    “不用尝——就知道好吃。”程响的停顿让人大吸一口气。

    一秒的慌张好像被他尽收眼底。

    向念在他含笑的注视下低了头，漫不经心地往嘴里扒拉米饭。

    这白米饭，怎么，好像有一点甜？

    “来，为我们同在屋檐下，干杯！”

    ……

    社牛的好处，是永远不会冷场。

    两个社牛在一起，是永远聊不完的话题。

    从学校到工作，从八卦娱乐到热门游戏，偶尔爆出些“他”和“她”的黑料……

    “哈哈哈！”屋内放肆的笑让人羡慕。

    而屋外，下过雨的空气飘着淡淡的清新，晕开她脸颊的微烫，向念吹着风，消减微醺。

    露天阳台的好处，和自然多一分惬意的亲近。

    手机响了两声。

    向念打开，竟然是“试恋”的消息。

    X：「今日份小朋友！六一快乐！」

    节日提醒，日常游戏的设定，她倒也不觉得奇怪。

    N：「六一快乐！X小朋友！」

    X：「想不想看焰火？」

    焰火？

    向念抬头，空空的天，怎么会有焰火？

    她微微一笑，AI的话怎么当了真？

    再低头，屏幕上多了一条X发来的链接。

    向念点了进去。

    漫天焰火绽放，绚烂璀璨，幻化出有趣的动物图案，缤纷如梦，身临其境。

    她是打开了月光宝盒吗？

    嘴角不自觉上扬，眼睛舍不得从这美好幻境中离开。

    他牵着她漫步家园。

    X：「好看吗？」

    N：「好看。」

    X：「没有你好看。」

    好吧，她承认，AI是懂说“情话”的。

    向念笑了笑，转回身，正对上程响的眼睛。

    他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阳台上的她，眼底似有花火。

    **

    张希希开始忙着壁画工作室的事，天天早出晚归。

    对门的两位忙研究的忙研究，忙公司的忙公司。

    相比之下，向念似乎成了最悠闲的人，毕竟她的生活碎片总结起来不过八个字：看似单调（除了练笔还是练笔），偶有惊喜（灵感来的时候）。

    “啊！”

    程响今日回来得算早，才踏出电梯，便听到隔壁的响动。

    “咚咚！”

    敲门声稍显急促。

    一秒的停顿，没有回应。

    “出什么事了吗？”他有些担心地问。

    举在空中的手再度握紧，顺着他用力的方向，门被拉开。

    屋内一片漆黑，只一束手机光打在眼前，衬得面前的人儿，身形更单薄了些。

    向念穿着睡衣，头发明显还未吹干。

    瞥见地上一处玻璃碎片，程响紧了紧眉，关切：“受伤了吗？”

    向念摇摇头，脚趾抠地。

    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在他眼里会不会很狼狈？

    可谁能料到，头发吹到一半，突然就断了电，本来想自己查看一下，又不小心蹭到了玻璃杯，还未来得及收拾，就听到了程响的敲门声。

    好像他出现的时候，总是有很多——巧合，却又——及时。

    “停电了？”他大概能猜到。

    “嗯。”她点点头。

    “我看看。”他进门，查看电箱。

    “走廊的灯亮着，应该是家里的问题。”程响摸索到面板，打开。

    阳台透进的光太过微弱。

    注意到他眯起的眼眸，向念踮起脚，将手机灯凑近了些。

    视线变得清明。

    “房子太久没用了，估计是哪里老化了，只是跳闸，没什么大问题。”他的手指拨弄开关，“过两天我再找人来检修下。”

    听着他的分析，向念领悟式点头，视线仍停留在问题所在处，默默记下刚才拨动的位置。

    她的皮肤很好，因为刚洗完澡，水嫩红润，泛着细腻的光泽，是天然的婴儿肌。

    没有妆造的五官，不会太惊艳，透着恰到好处的精致。

    伴着柔和的光线，似乎每一根绒毛都娇俏可爱。

    这么近的距离，程响看得有些失神。

    “这样就好了吗？”向念转过头，跌进他的眼眸。

    那如夜的眸子里，她成了唯一的光亮。

    显然，被他这样盯着看，她毫无准备，也经受不住。

    他的眼睛太过好看，多看一秒，都会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可似乎他并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愈加放肆。

    握着手机的手指抠紧，粉嫩的唇瓣抿得更加水润、诱人。

    温热的气息扑打着颤动的眼睫，欲惑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逐渐蔓延，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她想逃，却好像动不了，甚至像是有天然的吸引力。

    距离在一步步缩减，心脏抑制不住地剧烈……

    “啪嗒。”一声脆响。

    “念念，你怎么开着门，不开灯啊？”

    光线霎时明亮。

    两人晃了晃眼，手足无措地收回视线。

    张希希睁着眼睛，磕巴：“额……我是不是打扰了，要不，你们继续……”

    她转过身，懊恼自己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咳咳。”程响的喉结处有明显的滚动，“那个，明天活动开始布置，早上一起去学校吧。”

    “嗯。”向念下意识地顺应。

    “那、晚安。”

    “嗯、晚安。”

    两人错开视线，各瞥一处，结束话题，快速逃离。

    “诶、诶……”立在原处的张希希看着两人头也不回的背影，不满结局地皱眉。

    **

    手上的一页翻来覆去，今天的书似乎怎么也看不进去。

    刚才的他好像有点不受控。

    会不会吓着她？

    程响盘桓。

    印象中，他和她的交集为数不多，但似乎每次相遇，她总会有意无意地躲避。

    程响合上书，手边翻出一张画纸。

    边角微微泛黄，像是经常翻阅的痕迹。

    笔触细腻，人像逼真，看得出，他把它珍藏得很好。

    程响笑了笑。

    这张素描画，她大概已经忘了吧。

    那个阳光的午后，简单而美好。

    但那天的他，并不全然快乐，因为他的父亲再一次失约了他的生日，尽管本就没抱太多奢望，在那个人的心里，赚钱永远比家人来得重要。

    也是那个午后，他第一次遇见了她，她咬着画笔，长发翩翩，安稳沉静，尤其她的眼睛仿佛有种天然纯粹的治愈力，那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他知道她在画他，所以他私心把她的画占为己有，当作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第二次是在走廊上被她意外撞见的难堪。

    后来，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向念，念念不忘的念，但似乎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受欢迎；

    再后来，他好像遇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少；

    再再后来，她和他上了同一所大学，他些许的庆幸，却意外听闻她有了男朋友——那是张希希帮她避桃花的常用理由；

    再再再后来，张希希成了楚南的女朋友，他知道了真相，然而偶有的相遇，她总会先一步逃离，只是这个逆人潮而行的她早已不知不觉地成为了他眼里最独特的存在。

    或许他应该感谢楚南那天的生拉硬拽，不过只一日男友，恐怕并不足够。

    他好像开始贪婪了。

    他自以为不算是个主动的人，但现在似乎有些后悔没有早一点靠近她。

    手机振动了两下，程响的视线收回。

    N：「你，会不会有点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