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公主

    这一次各宫受邀、特意挑选长公主驸马,陈贵妃提前精心准备多日。因此,只要是梁夏国里舞象之年,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美男子全都在此列。

    北茉出入御前多年,虽骄纵跋扈,然对朝中后起门生已经烂熟于心。她一眼便看出这一群驸马人选空有其表,一个个都是世族庶子,一无实权,二无大志,家中妾室成群者不在少数。

    陈贵妃当真恨不得让她立刻找一个草包嫁了。

    北茉眸光流转,并没有立刻动怒,反而勾了勾手指道:“多谢陈贵妃费心,本宫这就来亲自挑一挑。”

    见此情景,一旁的灵秀会意,双手奉上一根白玉碧眼狐狸为柄、藤中镶嵌叶形象牙的马鞭。

    “大理寺少卿之子,方家二少爷。”北茉从善如流地接过马鞭,慢悠悠地渡步到了第一位青年面前,嗤笑道:“听说你为人豪爽,平常最喜花天酒地,倒与本宫十分合得来。倘若成了亲,我们两人正好切磋切磋酒量,你说,到底谁更厉害?”

    梁夏长公主擅骑射,宫廷几乎人人皆知。方家二少看着面前明晃晃的马鞭,吓得瑟瑟发抖道:“小臣不敢……不敢与长公主相提并论……”

    “没用的废物!”

    下一刻,长公主倏忽一马鞭重重地拍向青年腿心,直打得他皮开肉绽、哀声连连地跪倒在地面。

    众人顿时色变,陈贵妃正欲发作,却见梁皇后放下手中茶盏,轻声安抚道:“栎阳不喜欢,再挑便是,何必动怒呢。”

    “一身腌臢酒臭味,也敢在本宫面前显眼,还不该打?”北茉干脆利落地挽了一个鞭花儿,傲慢道:“本宫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倘若有什么自不量力的东西胆敢往本宫面前凑,那就别怪本宫的马鞭不客气了。”

    闻言,一众驸马备选青年纷纷低下头,甚至有几个胆小的当场就打起了退堂鼓。

    陈贵妃扶了扶额角的云鬓,规劝道:“栎阳说的有理。不过,梁夏国的青年才俊何止一二,全都在这儿了,栎阳耐着性子慢慢挑,总能选到合适的,切莫辜负皇上的一片心意啊。”

    北茉听出了陈贵妃用皇帝压迫的意思,左右一定要她选,那她就真的开始慢慢挑了。

    “这小子的相貌长得真有创意啊,只能用歪瓜裂枣、惨不忍睹形容了。”

    “皮肤这么黑?晚上出门还能瞧得见人吗?快滚。”北茉指指点点,嘲讽得一众青年狗血淋头,“什么又矮又胖的狗东西?脏了本宫的眼,滚滚滚!”

    梁夏国长公主常年凶名在外,又容颜尽毁,前来参选的青年更是不愿娶,奈何受不住世族压力,只得走一趟过场,其实一个个心里都祈祷着长公主千万别选中自己。

    如此一圈儿挑选下来,剩余人选已经寥寥无几。只有几位相貌不凡、挨得起骂,又经得起吓的武将之子。

    北茉掂量着手中马鞭,正打量着剩余的几位青年,陈贵妃已经忙不迭地起身,插话道:“栎阳,这一位是今春三月的探花郎,还有安国府小侯爷、吏部尚书右丞的侄儿……”

    “他们与你年纪相仿,又是当朝一等一的好手,栎阳定然会喜欢。”

    驸马名册已经被太监划得寥寥无几,陈贵妃唯恐长公主三言两语又将人随意打发了。

    “喜欢是喜欢。”北茉眨了眨眼,忽而道:“却不知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不如与本宫去演武场跑一圈马儿,自见分晓。”

    陈贵妃微微蹙眉,说:“栎阳,你一个女儿家,如何能与一群男子上场跑马?不妥,不妥。”

    北茉回过身,双手抱臂道:“陈贵妃此言差矣。梁夏国的铁马骑兵威震四方,万里江山更是父皇当年御驾亲征打下,梁夏国风一直重武好文,怎能因为我是女子便厚此薄彼?”

    陈贵妃被北茉呛得说不出一句话,正面红耳赤之际,梁皇后趁机解围道:“既然陈贵妃刚刚说,这几位青年都是当朝一等一的好手,亮一亮本事岂不简单?总得让栎阳心中比较一番,方能挑选到心仪的驸马人选。”

    陈贵妃咬了咬唇,颇为不甘心道:“皇后娘娘所言有理。”

    难道,栎阳一个深宫之中娇养出来的长公主,还能比得了经过重重筛选、一等一好身手的硬汉男儿?!

    陈贵妃胜卷在握,今日一定要让长公主挑选到心仪的驸马。

    ……

    烈日当空,蹄声飞溅,演武场上一派热火朝天景象。

    闲杂人等屏退之后,几位青年换好方便行动的装束,各自牵着马儿站在一旁,待北茉骑着玄墨战马出现时,瞬间便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北茉一身朱红劲衣,如瀑长发高高束起,面上则将轻飘飘的面纱换成了银质面具,仅露出一双难以遮掩凌厉的冷眸,让人不敢直视。

    北茉微仰着头,视线扫过在场心思鬼胎的众人,鼻腔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

    陈贵妃眸光沉沉望着演武场,心底滑过一丝快意,且得意罢,过了今日,她倒要看看没了实权的栎阳长公主还要如何高傲得起来。

    北茉嫌弃光是跑马没甚意思,故而提议比试时在演武场内增加十人移动活靶,谁率先射中更多的靶子便为胜者,如此一来,骑术、箭术便能同时得到考验。

    众人一听竟要以活人为靶,不禁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虽只是由宫人顶着靶子在演武场内跑动,但跑马中箭矢无眼,稍有不慎活靶就有可能丢了性命。

    尽管栎阳长公主行事如此刁蛮乖张,在场却无一人提出异议,片刻过后,比试随着撼人鼓点正式开始。

    率先上场的便是今科探花郎,只可惜探花郎虽有文才却无武略,光是骑马便已很是勉强,更何况场上还有许多为了活命四处奔逃的活靶,莫说开弓射箭,光是努力不发生马蹄伤人事件都逼得他冷汗直冒。

    反观北茉却游刃有余,她腿部发力,马儿一声长嘶撒开四蹄,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北茉身骑马上,挺直腰背,瞄准一处,弯弓射箭一气呵成,举手投足间行动洒脱利落,引得众人热血沸腾,挪不开眼。

    顷刻之间,十个活靶竟叫北茉一人全部射中,看台之上不知谁起的头,一时纷纷鼓掌叫起好来。

    探花郎灰溜溜认输,后又有几位青年上场比试,无不例外,皆无一人能胜公主,北茉以一敌多遥遥领先众人。

    比至最后,场上只剩下安国府小侯爷一人,陈贵妃面色有些挂不住了。

    小侯爷咽了咽口水,压下心间的无比紧张,他知晓栎阳长公主一贯恶名在外,却不知对方一介女子,竟有这等骑马射箭的本事,不怪当今圣上对她宠爱有加、百般纵容。

    陈贵妃死死盯着场上最后二人,灼热的视线几乎带着温度向小侯爷逼视而去,小侯爷与陈贵妃遥遥对视了一眼,几不可见的微点了下头。

    比试再次开始,二人骑着马一前一后向前跑去,对着活靶子射出一箭又一箭,小侯爷虽没有箭箭正中活靶头顶着的靶心,但好歹与北茉的差距不算太大,只是始终无法更胜一筹。

    小侯爷不禁有些着急起来,安国候府代代武将出身,他自小习武,若是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一个久居深宫的女人,岂不是丢光了安国候府的脸面?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破空之音,小侯爷尚来不及反应,身下的马儿已然吃痛般立起前身,两蹄虚空扑腾了几下,随即伴随着长长嘶鸣疾速冲了出去。

    巨大的冲劲儿害得小侯爷差点被马甩出去,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扭过头来,却见栎阳长公主抬手挥了挥马鞭,有些恶劣地说道:“瞧甚?本宫看你磨磨唧唧的,便出手帮了你一把,怎的还不谢恩?”

    小侯爷敢怒不敢言,眼见北茉再次拉弓搭箭,小侯爷连忙捞出一支箭矢,急急冲着北茉瞄准的活靶射了出去。

    小侯爷心急之下射出的箭自然失了准头,箭矢越过五环箭靶,直直向场外飞去。

    好巧不巧,场外恰好正有一行人经过,演武场一阵骚动,这些箭矢可都是开了刃的,若是不小心射中场外之人,那人必死无疑。

    一道寒光闪过,站在最前方的男人好似轻飘飘抬了下手,万分危急间竟以单手之姿握住了直冲他首级而来的箭矢。

    眨眼间危机消弭无形,箭被随意丢至一旁,男人一身素色道袍卓然而立,浑身寻不出半分慌乱之色,后方负责押送的禁军齐刷刷跪成一片。

    男人转过俊逸如谪仙一般的面孔,表情淡漠,眉目清俊,目光更是寒凉如万年冰雪,仿佛世间一切皆与他无关。

    众人被眼前景象吓得不住抽气,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顿时四起。

    “小侯爷差点射中的竟是国师?!他身后押着是西凉国抓来的人祭吧?”

    “国师?可是那阴鸷残暴、以活人祭天的妖道楚、楚......”

    “嘶——且快住嘴,你不要命了竟敢直呼其名?!”

    北茉眯了眯眼,捕捉到了其中关键,原来大名鼎鼎的国师就是眼前之人么?她微微挑眉,当即用马鞭指着男人道:“就要他做我的驸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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