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公主

    一语惊座满堂!

    半晌,偌大的演武场鸦雀无声、周遭温度似乎在一瞬间下降到了冰点。

    偏偏北茉毫无所觉地勒紧缰绳,策马而前质问道:“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你是何人。”

    烈日晖光折下云层,施施而慢般得映亮了一双幽邃沉瞳,如此近距离之下,那清冷如无瑕宋玉的五官更教人觉得一眼绝滟。

    “梁夏国师——楚霆兮,参见长公主。”

    男人的身形极为欣长,一举一动间玄紫金纹的华贵道袍轻轻流拂,雅致之中又透着几分邪俊的神秘。他略微抬起眸,冷淡视线明明平视着北茉,却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贫道路过此地,无意打扰长公主雅兴,先行告辞了。”

    这一道声线冷冷冽冽,宛如山涧檐雪、出尘脱俗的谪仙。

    “且慢!”北茉微微挑眉,回身看向众人道:“重箭之力势如破竹,楚国师却能以赤手接刃,可见身手不凡。”

    “陈贵妃娘娘,既然您一心为本宫挑选驸马,旁人一概不论,本宫只要他!”

    “栎阳……你、你!!”最初的怔愣之后,众人显然没想到长公主如此大逆不道。陈贵妃气得发抖,翕动着双唇,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倒是一直静默不语的梁皇后突然动了怒。

    “胡闹!!”

    梁皇后性格温厚,对待唯一的亲女儿向来百般溺爱。此刻她却疾言厉色道:“栎阳!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楚国师位高权重,不仅尊为你父皇的御前贵客,还是万人敬仰的道教尊师,怎么能做你的驸马?!还不快给国师赔罪!”

    楚霆兮。

    天极山道宗传教第一人,道法登峰造极,声望显赫、举世闻名,法号“北斗灵尊”,四海之内信徒、道观不计其数,可谓受尽信奉香火。

    如此出尘绝艳的道宗仙师,本应一心修炼道法,不问俗世。然而,多年前梁皇帝上拜天极山、亲请楚霆兮入了庙堂,成为当朝国师。

    自此以后,梁皇帝听信楚霆兮谏言,开始痴迷长生之术,常常以活人为祭,残暴不仁,惹得四处怨声哉道。楚霆兮的名声也在民间罄竹难书,背地里称他为“紫衣妖道。”

    “国师?梁夏国那一条律法规定,国师不能做本宫的驸马?”北茉嗤笑一声,道:“本宫想要什么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栎阳!不可对楚国师无礼。”

    梁皇后呵斥出声,随即面向楚霆兮,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楚国师,栎阳性格顽劣,口无遮拦,万望您海涵。”

    作为梁夏国最有声望、信徒众多的国师,楚霆兮不仅是梁皇帝最信赖的人,还拥有在朝堂上翻云覆雨、一手遮天的权利,内庭之中绝无一人胆敢得罪。

    不过,不敢得罪的人显然不包括长公主。

    北茉无视了众人难看的脸色,颇为轻佻的询问道:“楚国师,你可愿意做本宫的驸马?”

    众目睽睽之下,楚霆兮冰山一般的面容没有丝毫动容。他只是略微转身看了一眼身后押送的囚犯,示意禁军继续前进,甚至不想理会北茉的话,便直接走了。

    “放肆!”

    骄纵跋扈的长公主哪儿受过这种忽视?当即策马上前,扬起马鞭狠狠地抽向了楚霆兮——

    众人大惊失色,显然没想到长公主居然敢对楚国师动手!!

    马鞭裹挟着猎猎风声,如同一道闪电般直朝楚霆兮后背袭去!千钧一发之际,却见男人不躲不避,微微侧目间,徒手握住了近在咫尺的凌厉马鞭。

    下一刻,北茉只觉手心一滑,马鞭徒然被一阵堪称恐怖的力量迅速抽离!北茉不甘就此罢休,顺着这力道旋身下马,灵巧身影在半空翩若惊鸿,如同一只蝴蝶般落在楚霆兮面前。

    两人对峙而立,各自持着长鞭一头,暗自较劲!

    刚刚站稳,北茉便有些难以支撑,脚下步伐随着这一阵凶悍力量微微挪动。反而楚霆兮,仍旧一副风轻云淡的冰雪面容。

    “本宫问你话,为何不答?”北茉猛地拉动马鞭至胸前,双手反扣,借用身体的力量勉强维持住局面。

    “难道,楚国师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听不见也看不见本宫吗?”

    听着长公主不客气的讽刺,楚霆兮眸底难得闪过了一丝厌恶之色,冷道:“多谢长公主抬爱,不过,贫道修炼无情道多年,对于尘世婚俗没什么兴趣,恐怕要辜负长公主的一番好意了。”

    北茉闻言,精致的眉眼不禁染上一丝怒意道:“不识抬举!”

    楚霆兮面色冷淡依旧,道:“恕贫道还有公务在身不便奉陪,长公主自便。”

    音方落,北茉只觉一道凛然气劲凶猛袭来,她尚不及作出应对,马鞭便自她手中应声而裂,只瞬间便化作齑粉飘散。

    北茉微怔,楚霆兮回身兀自迈步离开,押送着囚犯的禁军一行齐齐跟上。

    北茉气急,随手拔出身旁一名禁军佩剑,正欲再次发难,皇后厉声呵斥道:“住手!栎阳可是连母后的话都不听了!”

    北茉被皇后难得严厉的话语拦下,皇后见北茉没有不管不顾追上去,这才放缓了语气道:“阳儿休要胡闹,国师公务在身万万不可耽误,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母后也保不住你。”

    北茉柳眉微蹙,举起的佩剑却收了下来,皇后见状继续说道:“栎阳今日既然并未选中心仪之人便罢了,缘分不可强求,陈贵妃以为如何?”

    陈贵妃早被眼前的变故惊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全程站在一旁作起隐形人,此时皇后突然发话,无非是在警告她今日不许再提选驸马的事,陈贵妃虽心底恨极,却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反驳,故而只能咬着牙答道:“皇后说的是。”

    “哐啷”一声,北茉丢了佩剑,被押送的女囚犯如惊弓之鸟般浑身一抖,禁军队伍擦肩而过,北茉视线一扫,突然瞄到了女囚犯耳后一抹云纹。

    那是西凉独有的习俗,凡西凉未嫁女子,娘家皆会在女儿家身上一处描上代表吉祥如意的纹饰。

    皇后将手轻搭上贴身宫女,沉声道:“既无异议,本宫也有些乏了,摆驾回宫罢。”

    “栎阳过来,与本宫一起回罢。”

    众人齐齐道:“恭送皇后娘娘、恭送长公主——”

    北茉满含深意看了眼女囚犯渐行渐远的背影,跟着皇后的仪仗离开了演武场。

    凤辇未至寿安宫,远远便见一身形挺拔的男子跪在宫门之前,似是听见脚步声,男子转过身来,对着行至近前的凤辇俯首道:“微臣永昌侯府世子秦子吴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挥手示意停下,微微有些诧异道:“平身,秦世子找本宫所为何事?”

    “微臣心慕栎阳长公主已久,今日拜见是因想要求娶长公主,恳请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不语,微微侧首,贴身宫女附耳至皇后身旁,几句耳语过后,宫女向后方走去。

    皇后抚着花丝黄金甲套,一派温和道:“栎阳长公主一向有主意,这件事还需她亲自点头才行......诺,她来了。”

    秦子吴看见北茉瞬间眼前一亮,面色微红有些激动道:“微臣秦子吴拜见栎阳长公主,长公主金安。”

    北茉并不搭理跪在地上的秦子吴,皱着眉心问道:“母后,这是?”

    秦子吴自发答道:“微臣心慕长公主久矣,今日特来求娶长公主,不知长公主可愿......”

    旁人皆对求娶公主避之不及,但秦子吴不同,他曾无意中见过北茉面纱下的真容,登时惊为天人、魂牵梦萦,直至听闻北茉将选驸马,这才慌忙进宫来找皇后赐婚。

    秦子吴话未说完,北茉出声打断道:“不愿意,凭你也配肖想本宫?滚!”

    秦子吴还想再争取一番,却见北茉干脆利落地掀开轿辇,蹁跹身影毫不留情的走远了。

    ……

    “你疯了吗?招惹谁不好,为何偏偏要去招惹国师?!”

    寿安宫内,皇后屏退左右,面上已不见往日的一派温和,反而含了几分锐利。

    北茉挑眉道:“姨母难道不知为何?正因他是国师,我才要选他做驸马。”

    今日陈贵妃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北茉骑虎难下,若是她贸然拒绝陈贵妃,定然又会被闹到梁帝耳中,既然楚霆兮身份特殊,绝无可能成婚,那她利用一番又有何妨?

    “胡闹!”皇后显然明白了北茉未尽之意。

    梁皇后本为西凉皇后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彼时西凉、梁夏二国邦交,她因庶出便被送至梁夏国和亲。

    和亲之后梁皇后原与梁夏国皇帝育有一女,奈何女儿长至十岁那年,遭人暗算毁了容貌不说,更是丢了一条性命。

    后西凉国破,梁皇后身为西凉和亲皇后,权势尽失,为了能在梁夏皇宫中站稳脚跟,她瞒天过海救下西凉皇室的公主——北茉,又狸猫换太子让北茉顶替了她亲生女儿的位置,这才有了今日局面。

    在梁皇后心中,她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北茉可以任性妄为,却不能得罪不该得罪之人,妨碍她的大计。

    皇后盯着北茉眼眸森然道:“你该唤我一声母后!栎阳,就算你想摆脱选驸马之事,也不该牵扯到国师身上,他不是我们现在可以得罪的人。”

    北茉话锋一转道:“方才被押送的是什么人?”

    皇后冷冷道:“自是西凉国余孽,但宫内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母女,你万不可轻举妄动听见没!”

    北茉可有可无点了点头,实则有些不以为意。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