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

    当晚师徒二人无话,吃了晚饭就各自回房。

    严夫人看出来一点不对劲儿,但也不敢多问。

    相里松晚上就失眠了,睁着眼睛一直在回想白天茶楼里郦婵君问他的话。

    心如火煎,煎得他辗转反侧。

    到了后半夜,相里松实在没有睡意,爬起来打坐,刚调息好,还不等他把心火压下去,就听见窗户被狂风吹开,狠狠拍打在墙面上。

    “谁?!”相里松立即睁眼,刚要捏诀点亮蜡烛,一根皮鞭划破黑暗,带着迅疾的凉风缠上了他的脖子。

    相里松回手将鞭子和自己的喉咙隔开,但那鞭子越收越紧,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把住鞭子未缠住他的地方,狠狠往过一拉。

    一个人影很快就被拉了过来,郦婵君披着一件单衣,手中紧握着鞭子把儿,还在施法勒相里松。

    这鞭子到底是相里松给她做的,他轻轻念咒,那鞭子就不受郦婵君控制,往另一边儿飞去。

    “婵君!”相里松试图叫醒她。

    但郦婵君恍若无闻,手掌翻飞,又要过来打他。

    相里松使出太极掌法,很快将她双手制住,郦婵君拼命挣扎,相里松担心真的伤到她,连连叫了几声“婵君”。郦婵君却挣扎得更厉害,相里松只得念咒让那鞭子绑住郦婵君的手腕。

    郦婵君一双眼睛灰得吓人,她死死瞪着相里松:“你就这么见不得我?”

    相里松却不跟她多说,他咬破中指,沁出一点血珠,往郦婵君额心一点:“破!”

    一道金光从郦婵君额头荡开,郦婵君眼睛眨了眨,瞳色恢复正常,茫然地叫了一声:“师尊......”

    随后双眼一闭,就往后倒去。

    相里松急忙接住。

    郦婵君靠在他胸膛,相里松先是检查了她的眼睛,后又探她脉门,那条躁动不已的脉总算安稳了一点。

    他看着郦婵君的脸,将她落在脸前的一缕发丝往耳后拢了拢。

    本来想着那东西要是压制得很好,去冥界可以慢慢来,现在却不行了。

    她颈上一直戴着那串舍利,相里松点亮蜡烛细细一看,最中间那颗已然有了一条细细的缝儿,不知道又能支持多久。

    若是剩余这三颗舍利全部碎裂,郦婵君又能保持多久的清醒?

    相里松不敢多想,他现在只希望早些上路,到达冥界,解决了在她体内的那个东西,至于会不会被冥界发现她身上的另一件事,他如今顾不得了,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

    郦婵君依然不醒,相里松将她打横抱起,就要送她回房。

    没想到刚一出门,外面已经有值夜的家仆点着灯笼来看了。

    他们刚才的打斗惊醒了不少人,此时一出来更是让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大家都知道这郦姑娘是老爷夫人的妹子,这先生是什么山上下来的仙长,还是郦姑娘的师尊。

    那这师尊就穿着睡觉的里衣抱着他如花似玉的女弟子出来,这女弟子虽然披着外衣,可里面也就穿了一件里衣,还昏睡着,双手还被鞭子绑了。

    外面的五个家仆脑袋里想了十个版本,但一句都不敢说。

    相里松没有被这么多人在这种情况下围观过,他本想悄悄把婵君送回去,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这样吧。

    相里松送郦婵君回了房,在鞭子上轻轻一点,解开她的双手,仔细检查手腕没有被勒出痕迹,才将蛇鞭盘了盘,放在她的枕边,给她掖了被子,看她确实睡熟了,这才要准备离开。

    没成想郦婵君像是做梦了,眼睛睁开一条缝,拉住相里松的衣袖:“师尊......”

    相里松被她拉得坐回了床前,柔声安抚:“嗯,我在,睡吧。”

    郦婵君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手指却不肯撒开相里松的袖子。

    相里松心里自然明白男女大防,可婵君今夜情况不好说,他不能放心,再说,他们曾经差一点就成亲了......虽然她忘记了,可他还记得。

    相里松不敢往去挖自己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想法。

    他甚至有一点偷偷的、本不该有的喜悦,坐在郦婵君的床边,要守她到天亮,等她醒来。

    外面的家仆早就去告诉了严夫人。

    严夫人到了这时候本来也睡不好,听着下人添油加醋的描述,说什么姑奶奶的师尊抱着姑奶奶从房间里出来,两个人都衣衫不整,之前好像还打了一架......

    她不放心,起来要去郦婵君屋子看看,还没进屋,就听下人说那位仙长在里面陪着呢,不知道啥时候出来。

    严夫人越想越不对,想冲进去把相里松揪出来,又怕贸然进去会激怒相里松,他要是对郦婵君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就真的是不好了。

    严夫人挺着肚子在外头走了几个来回,最终没有进去,她安排了几个心腹,让他们时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要是有一声不对,里面冲进去按住相里松,派一个出去报官。

    于是郦婵君的屋子外是严阵以待的家仆,里面是一片柔情如水的相里松。

    就她自己睡得香。

    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时相里松正看着她:“醒了。”

    郦婵君揉揉眼睛:“师尊?”,她迅速坐起来,“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在做梦......”

    “你梦见什么了?”相里松问。

    郦婵君挠头:“梦见师尊......啊其实也没梦见什么,就是梦见我们在山上,我想叫师尊吃饭......”

    她怎么敢说自己又梦见把他绑到了黑漆漆的山洞里,每日抽打一百零八鞭这种事情。

    相里松道:“就只梦见这个?”

    郦婵君心虚,眼神有些躲闪:“啊......就是这个......师尊怎么来我这里了?”

    她迫不及待转移话题。

    相里松自然而然就说出想了一整晚的借口:“昨晚你梦游,把我房门敲开了,我怕你有事儿,就送你回来,幸好后半夜无事发生。”

    “那师尊......我梦游的时候没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吧?”郦婵君问道。

    相里松本来担心她怀疑自己梦游的说法,没想到郦婵君接受得很快,那他就不心虚了:“没什么事情,你这段时间要好好休息,毕竟身体还没彻底恢复。”

    “好,我知道了,师尊。”

    两个人昨天在茶楼上的事情,此时谁也不愿意提起,现在反而有些客气疏离。

    相里松自觉有些尴尬,点点头:“行,那我先走了。”

    “好,师尊再见。”

    相里松往出走,正好碰见外等着的严夫人,她身后是一大堆困得颠三倒四的家仆。

    严夫人脸色不善,但也没和相里松撕破脸皮,敷衍地问了个好:“仙长。”

    相里松点头示以回应,他能感觉到严夫人的不友善,但不太懂这不友善从何而来。

    直到相里松离开郦婵君的院子,严夫人才奔进郦婵君的房间,郦婵君正在换衣服。

    “嫂嫂这么早就来了?”

    “妹妹,你没事儿吧?”严夫人细细打量郦婵君。

    郦婵君也疑惑:“我没事儿啊......嫂嫂这是怎么了?”

    严夫人神情严肃:“妹子,你跟嫂嫂说实话,你那师尊,不是骗人的人贩子,不是骗你的吧?”

    郦婵君更疑惑了:“当然不是了,嫂嫂怎么这么问?”

    严夫人道:“我看他对你心思不正,哪有师尊这么对自己的徒弟的?你们还是男师女徒,这男女大防,那也不是修仙修道就不管了呀。”

    郦婵君摸了摸额头,她对相里松的心思也没正到哪里去。

    “嫂嫂,我明白你是担心我,但我师尊他真不是这样的人,你放心,我也不小了,不会遭人骗的。”

    严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她点着郦婵君的鼻头:“你呀!我看你不是被人骗,你是昏了头!”

    她“你”了好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昨晚那事情她说不出口,毕竟是关系到女儿家身家清白的,府里的家仆她都已敲打过,事情不会传出去,可落到当事人身上,还是要再三思量的。

    见她这个反应,郦婵君更是不清楚她的意思了。

    到了晚上严夫人的胎就彻底动了,马上要临盆,郦婵君几乎以为这是自己气得,她陪在严夫人身边,怕她出意外。

    外面忽降瓢泼大雨,严夫人身下血水不断,稳婆急得一脑袋汗,郦婵君没有见过女子生产场面,哪里想得到是这般血流成河。

    她握着严夫人的手:“嫂嫂,你别怕啊,我在你旁边呢。”

    严夫人反手抓紧,脸上的血色已经下去好些:“好妹妹,你帮帮我,东哥就要回来了,得去接他......让他快点回来......”

    “好,嫂嫂你等着,我马上就去找他!”

    相里松不在房里,就在大堂等着,郦婵君拜托他去找严大东,相里松没多说一句话,飞身就进了雨幕之中。

    郦婵君一句嘱咐他当心的话都在喉中没说出来。

    那边严夫人还在使劲,相里松已然到了城外,一辆马车陷在泥泞之中,几个淋湿的人正在一起努力把马车推出泥坑。

    见到相里松来到,其中一人扭头,抹去脸上的雨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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