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赶忙拿开自己的手，低头看了看手掌心，汗渍沿着指纹独立分流，黑的实在显眼。
她身无长物，只能诚恳地鞠了个躬，“对不起大娘，我不是故意的。”
……
“要不您带我去条河边，我给您洗干净。”
……
可能是看钟灵这副样子实在……大娘叹了一口气，“算了，下次注意点，你刚刚问什么来着？”
钟灵看有戏，赶忙又问了一遍：“好心美丽的姨姨，我刚来没看明白。吕仲望大人怎么确认大树种的土地就是赵家的呢？一般公堂上不都要出示一下文书凭证什么的吗？”
这里也对他没什么忌讳，大娘快言快语：“哎呀，你来的晚了没看到是吧……赵家十四早上过来承认了这是自己家的地。”
钟灵惊到了：“给自己好东西一般人都会收下的，这就能证明？”
大娘一副看文盲的眼神看向钟灵：“那大人家的地都是有编制的，冒领可能逾制的，一亩地对大人不算多，不会闲的没事占这等便宜的。”
钟灵点点头，又听大娘一声疑问：“不过赵家十四是个混不吝，街上出了名的不学无术……”
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妈呀，这可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
说完大娘就捂着嘴，左右瞅了瞅没人注意到这边后偷偷走了。
【系统建议：「宿主可以把公堂上的信息告知赵家家主。」】
‘可是我们如果直接下手的话，明天就能准时回去了。’
钟灵心里是这么想的，想了想自己肯定没系统姨姨懂，还是老实应下了。
钟灵一路打听到赵家的位置，可她的这副尊容连大门的身都近不了。
力量增强只剩下两次机会了，迷魂药还剩下三瓶。
用迷魂药？门口两个人她一个都拿不下。
力量增强两次，一次动手，一次跑路，现在用会不会太浪费了？
正纠结间，系统开口：【宿主可听我的话行事，代价是收回三瓶迷魂药，宿主愿意吗？】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她忙不迭开口：“愿意的。”
一个小乞丐在别人家门口突然一句，引得两个守门小哥都抛来一眼。
……【宿主在心里回答我即可。】
她跟着系统的指示走上前去，走近一个面向和善些的守门小哥，怯怯地走近，看他没有急着赶人，才开口道：“小哥，我想见赵家家主，你能帮忙通传一下吗？”
小哥面色马上变得难看，还是看着是个孩子斟酌开口道：“我家没有拜帖不能进的，你赶紧离开吧，好歹洗洗。”
钟灵马上补充道：“是仇虎大人叫我来的，他保证说只要赵家家主听到他传的消息，就会给我很多钱，如果是真的，你拿走大头，剩下的给我买身衣裳，买点吃的就行，我不贪多。”
即便是这样，小孩子说的话终究没个准数。
看小哥还是犹豫，钟灵又说：“就算最后我说的消息赵家家主不稀罕，也是我的错，你就叫他打死我就是，你只是一片忠心。”
钟灵眼神殷切，小哥最终还是松了口：“你等会儿。”
他正要进去，旁边的小哥拦住他：“你真要进去？什么消息非得随便叫个小孩子帮忙传话，仇虎大人一地邑宰，连个传话的人都找不到吗？”
他转身看了钟灵一眼，小孩子清秀的小脸专注地等着他决断，殷切地看过来像是只有他能救她。
他抓住同伴拦着自己的手：“这个小孩子没有撒泼，是个实诚的，我就去试试也死不了。”
他走了之后，他的同伴看钟灵的样子像看个祸害，“也不知道这么心肠软的人都能被派来守门，家主到底怎么想的？”
虽然言语鄙夷，比起村子里对娘亲一人抚养她的闲话比起来实在都不算什么。
钟灵分得清主次，分毫不敢怠慢，知道人家不喜欢，就离远一点，站到能看到门里的赵家门口不远处等心软的小哥。
小哥回来的比想象中的快，他看见钟灵就热切地牵住钟灵的手往门里拉。
钟灵跟着他走过一道道门洞，走到了一个堆满书的屋子里，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书房，娘亲说之前外租家里也有一个书房。
小哥送她进去后，就出去守住门，屋里只剩她和面洁无须的大叔。
钟灵开口问道：“您是赵家家主吗？”
大叔却开口道：“你应该先向我行礼。”
钟灵扑通一声跪下，然后又问：“您是赵家家主吗？”
大叔点头承认：“听说你有仇虎大人的话要传给我。”
钟灵回答：“吕仲望不是个好人，他故意抓了你家十四，说是蔡家占了你家一亩地，可是我觉得您想要一亩地不会这么麻烦，而且吕仲望出自福禄镇，家里多受了县丞的帮衬，而福禄镇的县丞姓蔡。”
孩童的口吻一字一句，虽然说得有理，但……
赵家家主沉默一段时间后，突然狠劲攥住了钟灵的下巴，憋的钟灵没有血色的脸上一阵通红，“这话真的是仇虎大人叫你传的！？”
钟灵终究见过世面太少，一时迟钝，心神失守，发不出声来，眼看就要僵直下去，脑袋却像被人压住了一样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轻微，攥住她下巴的赵家家主却感受到了，他放开后，用棉布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就叫门口的小哥进来送钟灵出去。
钟灵恍惚之中，感受到小哥扶着自己的力道，“仇虎大人还说您会给我很多钱。”
赵家家主一顿，就吩咐小哥带着她去拿些钱。
兴许是看在仇虎大人的面子上，钟灵拿了很多赏钱，等出了门后，她牵着小哥走到无人处，拿了十分之一，觉得够买一件衣裳和一个馒头的铜板，就把剩下的都退还给小哥。
小哥还想多给她些，她却没受：“我们之前说好的。”
说完，钟灵转身就走，到了无人处，她平地一晕，再睁开眼睛，就觉得有些头痛。
“系统姨姨，刚刚是怎么回事？”
【检测到情况危急，系统耗费自己能量代为为宿主执行任务一次，并执行扣除迷魂药三瓶作为报酬。】
“可是我还能看到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动作啊。”
……
钟灵忍了忍，还是问了出来：“系统姨姨，您怎么知道福禄镇的县丞姓什么，还有什么勾结？”
【宿主需要知道的东西，系统会让宿主知道。】
钟灵知道不该再问便撑地要起身，不料刚站起来腿就没了力气，扑通一下跪到地上。
她在心里小心询问：“系统姨姨，我的腿没事吧？”
【宿主该吃饭了。】
等她吃完饭，买完衣裳换上，布店老板免费给她冲洗了下。
铜板已经全部花完。
刚走出店门口，一行红衣武士就拦在自己面前。
“您好，我家主人要见您。”
为首的红衣武士恭恭敬敬拱手行了一礼。
钟灵仔细扫过他们的面孔，除了中间站着的一个早上在公堂上被大树的汉子指认过外，就只有最后面那个半藏着的面孔有些认识了。
是赵家门口拦着同伴，害怕自己会拖累那个同伴的另一位小哥。
钟灵心里沟通着系统：“系统姨姨，给我最后一次体力增强。”
【系统建议：「复仇对象吕仲望可能能调动的红衣武士只站到中间，不敢直视这一行红衣武士的首领，还有赵家人带路，来人不一定是敌人，可以去看看。」】
【宿主是否使用力量增强一次？】
等了好一会儿的红衣武士的首领已经不耐烦，把钟灵扛到了肩上。
钟灵压抑住对未知的恐惧，还是决定听系统姨姨的话，先看看情况。
钟灵一路在红衣武士的肩上颠簸，这样的姿势让她努力抬起头来也够不到房子的牌匾上。
但是这个房子的门洞，要比赵家的门洞大了很多，也精致了很多。
拐过隐秘的角落，武士把钟灵放了下来。
房门打开，房子的门槛都够到了钟灵的膝盖上。
钟灵攀爬过门槛，门又被武士闭上。
还是堆满了书册，钟灵熟门熟路地跪了下去，“拜见大人。”
这个人倒是友善，不仅两步并一步把钟灵扶起来，还把她抱到凳子上，桌前摆满了包子和茶水。
他坐到旁边的凳子上，笑眯眯地询问：“小姑娘怎么称呼啊？”
钟灵在村里不是没见过，笑眯眯地上来，给自己吃的，让她跟他们去玩的人，娘亲说过这些人给的东西都是强迫她借的，会要钟灵用性命来还。
虽然她不觉得真会有这么严重，往日里他们的嘴脸钟灵还记得，自然也不会轻易答应他们。
现在娘亲不在了，她努力镇定自己，从凳子上下来，又规规矩矩跪在地上。
那人的脸色果然没那么和善了。
他放回要递给钟灵的包子，冷了些声色：“小姑娘借我名头倒借的紧，现在连个名字称呼都不能告诉吗？”
钟灵福至心灵：“您是仇虎大人？”
那人冷笑一声：“正是。所以小姑娘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借我的口陷害吕仲望吗？”
钟灵知道没人愿意听别人的冤屈，她想了想系统姨姨见赵家家主时说过的话：“我只是没有证据，但是对赵家家主说的都是实话，之所以借您的名头，是因为只有您的名头才能帮我见到赵家家主。”
钟灵壮着胆子抬头看了看他，没有怒意，还是刚刚的表情，才继续解释：“吕仲望害我娘亲家破人亡，是我痛恨的仇人，但是借您的名头是因为这件事也对您有利我才敢做的。”
娘亲教导过，想请别人帮忙，信任自己，一定要给他讲明对他的好处。
看着他面露好奇，钟灵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更是滔滔不绝：
“您可以去查一下，吕仲望的确勾结蔡家想要陷害赵家，我不知道他的好处在哪里，但是有您这么厉害的大人在，他却背着您这么祸害您的治下，惩治了他，肯定会让您更显得厉害的。”
一番话说的用力又诚恳。
看她再没别的话好说，那人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开朗地好像之前没有半点生气。
还夸赞她：“你这孩子倒是有几分胆识，也算你歪打正着，我就不追究你了。留下来吧，我养你长大。”
钟灵在他真切的笑意下多了几分胆子：“我娘亲对我另有安排，谢谢您的照顾。”
“是福禄镇的仙门天赋测试吗？你确定你一定有天赋？”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在人家家里，钟灵认真回答：“我娘想让我去，我怎么样都要去试试的，不过您怎么知道的？”
”多亏你的帮助，我治下确实有了厉害，一些事情轻易就看到了。“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
“也好，我仇虎不做强人所难之事，这包子和茶水是无毒的，你且吃着就是。待会儿陪我去观个礼，之后我用派牛车送你回福禄镇。”
钟灵结结实实给他磕了个头，“谢仇虎大人。”
本是仇虎的地方，他却出去了，留下钟灵一个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