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走向钟灵，很是灵动爽朗的声音：“小道友不好意思，刚刚打扫了下卫生，请问你是来拜仙门的吗？”
钟灵很少遇到和娘一样温柔的人，不觉多了几分好感。
“是啊……不过我今天有事，请问什么时候结束呢，我不想错过时间。”
女子脸上又了几分新奇：“我很少见这么有主意的孩子呢，今天是第一天，我们总共在这里待三天，大后天一早我们就走。”
钟灵小脑袋点点，认真答道：“谢谢仙人，我后天就来。”
见钟灵要走，女子挽留道：“小道友，来都来了，要不先给你测一下？如果通过的话，你可以大后天一早来，我保证等你。”
钟灵犹疑间，听到系统姨姨道：【快走。】
她咬住嘴唇，抬头不好意思道：“我真的有事……后天我一定来。”
不自然又说不出理由的神态让黄衣男子出声：“若妹，回来吧。她既然是个有主意的，相信她就是。”
黄衣女子回到她身边撒娇道：“哎呀，我就是好奇，她这么肯定自己有灵根吗？今天测了万一没有，也好省了之后再来啊。”
黄衣男子摸了摸她的头：“我们来到凡世，最重要就是避免沾染因果，你一次提醒已是仁至义尽，不必苦恼。”
钟灵听系统姨姨的话离开那里后，一时迷茫无措。
既然要找吕仲望报仇，肯定要找到他现在在哪里。
可是她沿途问了很多人，一提到吕就讳莫如深，要么就厌恶如斯，挥挥手就把她赶走了。
她只好再回到馄饨摊上再碰碰运气。
三个官差提着个半满的袋子，走到馄饨摊旁，要了三碗馄饨汤和六屉包子，为首的官差把袋子放到脚边。
吃饱喝足之后，一直给两位大哥端茶倒水的小弟提起袋子，到了老板娘旁边抬起袋子抖了抖。
老板娘随即把自己收纳铜板的布袋子递给官差，官差掂了掂，往自己拿的布袋里大手倒了一半就还回去了。
老板娘感恩戴德：“差大哥辛苦了。”
钟灵看着奇怪：“大娘生意这么好吗？居然要交五成的税钱？”
她的眼神太过懵懂无知，以至于官差都不觉得是在讽刺。
为首的那个招钟灵过来，给她讲道理：“小孩，咱们这可不是税钱，是治安管理钱，凡是没有正经在屋子里做买卖都要交的。”
钟灵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那在屋子里做买卖的话要交多少呢？”
官差答道：“一成的税钱就可，不过这可不用我们来收，到月份了掌柜们都会自己整理好账册送到府衙的。”
旁边的官差大哥打趣道：“这孩子这么小居然对这些感兴趣，倒是个怪孩！”
为首的官差被这么一打岔，也没了闲聊的心思，招呼小弟把布袋递过来，摆摆手就走了。
钟灵奇道：“官差大哥还没给钱呢。”
大娘边收拾碗筷边笑笑：“你这孩子，差哥吃饭是给咱们脸面，来往的力气活儿都高看咱一眼，少生许多事端呢。”
钟灵没听懂，但她心里藏着事，便顺从地点点头
她边帮大娘收拾，边问道：“大娘，我想和您打听一个人。”
大娘看了看她，“你在我摊子上帮一会儿忙，下摊后我回答你，再管你一顿饭怎么样？”
钟灵心里着急，但想了想到后天还有两天呢，应该来得及，就爽快答应。
大娘铺子上其实不止力气活，还有好些凶神恶煞的人满嘴脏话。
钟灵送食物到桌上时，正听得他们污言秽语。
一个脸上有伤疤毛发稀疏的男人一把捉住了钟灵的手，钟灵思考要不要再用一次力量增强之际，大娘走了过来，轻易牵走了钟灵。
那恶心男人面上不忿，还是顺从地放开手，转脸对着大娘客客气气。
“老板娘再来一屉包子。”
大娘亲自上了，吃完规规矩矩给了钱，再没生什么事端。
钟灵惊奇，晌午了，大娘才下摊，钟灵注意到官差走后大娘挣到的铜板都放到新布袋里。
看到钟灵一直盯着她的布袋看，大娘笑了：“不要多想，旧袋子里剩下的钱是我自用的，新袋子里是新挣的钱，明日还要给差哥的。”
钟灵佩服道：“大娘，你真会做生意，肯定很快就能挣够钱在屋子里做买卖了，到时候交的钱还少些。”
大娘做了两碗馄饨汤，放到桌子上和钟灵一起吃：“不会的，咱们镇子上，能开铺子的就只有吕家，得在府衙开文书的，咱安分开摊子也挺好。”
吃了一会儿，大娘开口：“早上你说你想打听一个人？”
“正是。”
钟灵抬头看向大娘：“您有听说过一个叫吕仲望的人吗？”
大娘不像其他人一样有诸多忌讳，反问钟灵：“你找他有什么事？”
钟灵露出了一个难为情的表情，闭嘴不言，她拿着勺子搅着汤，“我不便多说，但是我一定要找到他的。”
大娘看着她，低下头多吃了几口馄饨，复又抬起头，声音不似先前一样大：“吕大人现在应该在郡城，你要找她最好去神威镖局跟着镖，要不一个小孩太危险。”
钟灵莫名感到这是很重要的消息，她感激地看向大娘。
大娘手握成拳用指头一面敲敲桌子：“吃完和我洗碗。”
洗完碗后，大娘双肩挑着两个担子稳稳当当地往镇子边缘走去。
大娘想给钟灵一些工钱，钟灵拒绝了，比起大娘帮自己的，钟灵觉得自己实在没做什么。
有仇必报，无功也不该受禄。
这是娘亲教我的。
神威镖局很是华丽，正经四方的院子，拱形门洞，还挂着门匾。
是钟灵只听娘亲讲起过的府院一样的地方。
他们下午要往郡城送一趟镖，但是要捎上钟灵的话，要钱。
钟灵没钱，只好偷偷跟在他们身后。
牛车走的不快，从下午到半夜，钟灵脚下的水泡早就被踩烂，血肉浸着鞋底，全凭着精神盯着前面的牛车。
她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可又觉得可以再撑一下。
牛车无情地往前走，钟灵麻木地在身后追，终于看到了郡城的城门。
钟灵的精神耗尽，力竭倒下，也错过了前面牛车有通行文书，守城武士给他们开了门。
这一觉睡的香甜。
有些蛇虫鼠蚁想要接近，却被她身上蔓延出的一阵暗光驱散。
驱散后，暗光没有消散，而是一路蔓延进郡城里，直到整座城都在覆盖之下。
郡城蔡家。
一个山羊须的男人和一个华服男人对坐着，桌上佳肴美酒，烛光曳曳在旁，闪动在两人脸上明暗交替，多了几分莫测。
日出时分，一滴露水滴答到了钟灵眼睑上。
等她醒来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
好在林子里有认识的野菜，充饥还是没问题的。
她用露水接了几小把，洗了一下小脸。
一路进了郡城，主道上零零散散开着馒头摊和面摊，比镇子上热闹许多。
可能城门刚开，食客寥寥无几，还有几个人听了巷子里跑出来的一个人的一句话，就连正在吃的面都不要了，和他一起沿着城门主道往里跑。
钟灵自信跑不过他们，就苟苟祟祟地挪到面摊旁的墙边，虽然小脸干净，但充满尘土和划痕的衣服、赶路过后的臭汗、和乱糟糟的头发让她蹲在那里毫无违和感。
面瘫上三两个人讨论的热火朝天。
——“听说了吗？吕仲望大人裁定，蔡家侵占了赵家的一亩地，责令退还呢。“
——”不过大树磕磕巴巴的，好像有些内情。”
——“大树一向老实，说不了谎的。”
——“可是就一亩地，蔡赵两家暗地里不知道对方互相占了多少，这也值得拿出来说？”
——“可能是仇虎大人实在看不下去他们两家相互争斗，让农户们终日都不晓得该给谁交粮食吧。”
——“总之能惩治一下也好，我三姑家种的地就受过这种害，总之谁家来要都得给，没一个惹得起的……”
——“他们跑什么呢？”
——“大树磕磕巴巴不敢说个准话，万一弄错了，头都给他砍下来。大树平日里对谁都乐呵呵的，大家伙愿意就去看看，这么多人、总不至于一点都不顾。”
听到了吕仲望的名字，钟灵也准备跟上去看看情况。
钟灵的打扮实在让人难以产生好感，所以在她挤进人群的时候，气味和脏污都让人们自发“友善”让路。
她站到人群最前方，旁边甚至形成了个空圈。
公堂之上，一个山羊胡的男人端坐在侧位之上，虽然看到了小乞丐的存在，也只是隐秘地憎恶了一下，抬起头来又是公正威严的神态。
他看着堂下男子发问：“大树，要不是你家是外来的，住的又偏远、没有友邻可作证，我也不至于在你身上耗费时间。”
一个敞胸汉子跪在主位下方，老老实实答道：“大人，小人真不晓得……小人的地种的好，到日子了看到穿的好些的大人过来收粮食我就都给了……我家是外来的，主人家肯让我种地已经很好了，我实在没计较过这些啊。”
吕仲望脸色明显好转：“也算是开口了。那要是再叫问你收粮食的人到你面前，你能认出他来吗？”
“小人可以试试看，应该能的。”大树憨憨回答。
不一会儿，一个武士模样的人走到大树面前。
大树一脸茫然，对着吕仲望摇摇头。
又换了个长袍文弱的人。
大树一脸畏惧，自然地低下头又抬起来对着吕仲望点头。
吕仲望盖棺定论：“这正是蔡家的人！然大树是赵家庄子上的人。可见蔡家侵占赵家土地属实，判蔡家归还土地，并罚处归还多收的粮食给赵家！堂中情形之后会公示到公堂之外的公告上，以示仇虎大人的公正。”
说完这句，吕仲望向空悬的主位拱了拱手，就让武士清散了门口的民众，把准备好的纸张递过去。
钟灵随着人群散开，一头雾水。
公堂外街上。
她随手抓住一个姨姨，抬起自己瘦弱又天真的脸庞，发起了疑问：“姨姨，吕仲望大人怎么确认大树种的土地就是赵家的呢？”
一个小乞丐突然抓住自己，是个人都会怔一下。
大娘是个实诚的，“啊～～～～你这个小崽子！弄脏我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