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

    山顶上,这狭小的一寸土地仿佛被一个弧形玻璃给罩住了,他们紧挨在一块儿,外面的知更鸟们一圈圈围绕他们转着,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知夜音仰头环顾一圈,盯着飞在第一位的知更鸟,血红色的眼睛正监视着他们所有人,一股刺骨寒冷渗透了她全身,让她不由摩挲了几下胳膊,收回视线询问正在艰难进食的周安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们明明没有分开过的?”

    听到这句话,周安眠的手明显一顿,放下了果子,目光涣散地盯着枯草地,声音略显苦涩:“我也不清楚,你还记得房间里的那面铜镜吗?我在里面看到了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她在对我笑……很可怕的笑容,然后我就突然恍惚了一阵,一睁眼!我就在这山顶上了……”

    宋更停似是想到了些什么,蹲下身子与周安眠平视:“这么说,倒下的那个女人,已经不是你了,这一路都是另一个女人在引导我们,她……知道我们的所有事情……也许那面铜镜,是个通道?”

    周围的气氛降至冰点,他们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不知道结果的答案,知更鸟们的扇翅声无法透过屏障传到里面来,但是恐惧,却能自脚底贯彻全身。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里和村庄肯定是有什么联系的!还有先前那个女人说的村长家……如果我们没记错的话,就在这儿……可是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欧阳秦雁满心疑惑,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骆祁阳摇摇头,说出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猜测:“我想她说的,应该是白天的山顶,而不是已经天黑了的,你们没发现吗?这里的白天与黑夜,就好像有一条分界线一样,时间会交错,空间会扭曲,等到第二天天亮,一切又会重置,但是又会出现更为离奇的东西……不对!我们……一直在被推动,那些村民是,那个女人也是……”

    “这里一定有什么需要我们知道的!所以他们才会费尽心思把我们赶到这儿!”苏澈流声音洪亮,意志坚定地扫过他们每个人的表情,他们皆是陷入自己的思索,没有回应她的话。

    扬弥君蹙起眉头,缓步走向边缘线,伸手覆在屏障上,向下望去,山下村庄内,处于正中央的红木客栈,已然灯火闪烁,即使雨再大,也无法撼动其分毫。

    他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奈何那些知更鸟总是会警告似的从它面前掠过,阻挡他的视线:“你们快看!客栈又开始点满了蜡烛!”

    他招手让后面那群人来到自己身边,一同观看这不可思议的壮景。

    宋更停退后了几步,静静感受着这山顶上隐隐的波动,脚下几块碎土滚动起来,摇晃感逐渐强烈,致使他们站不稳脚跟。

    “怎么回事?地震了?”欧阳秦雁与旁边的郭婷互相搀扶,心脏漏跳一拍,双脚使劲按在地上,用尽全力稳住自己与郭婷的身形。

    震动的声音愈来愈大,他们已经有几个人坚持不住倒下,而那道屏障,也随着山石的坍塌开始破开一个个小洞,得以让那群知更鸟畅通无阻地钻进来。

    知更鸟们的叫唤声瞬间撕破天际,震慑到了他们的耳膜。

    他们全部下意识蹲下身子抵挡它们的突袭,捂住双耳,阻止声音的侵害。

    周安眠拿起自己的外套挡在头上,几只知更鸟撞在她的身上,一阵阵刺痛让她差点就站不住倒下,好在她身边的知夜音及时馋住她,也就在这一刻,她才注意到了知夜音手上的透着香气的外套。

    她瞬时瞪大双眼,抬头震惊地看着知夜音:“你怎么会有他们的衣服?算了……谁有打火机,把这衣服烧了!它们怕这个香味烧出来的火!”

    混乱中,沈殊摇摇晃晃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只打火机丢给宋更停,宋更停踉跄一下接住,拿过知夜音递过来的衣服,为了保证身体摇晃的幅度降下,所以他干脆坐在了地上,埋头一遍遍点着打火机。

    在他将衣服整整四个角都烧了个遍后,直接朝离自己最近的几只知更鸟的身上甩去,那群知更鸟在接触到这团火焰的时候,鸟鸣声倏地提高好几个分贝,他们捂住双耳的手更加用力。

    “屏住呼吸!离开这里!”周安眠继续充当指挥官,率先突出重围,往山下跑去。

    他们虽不解为什么,但这一路下来,这种可疑的香味已经刻入了他们的DNA里,这是一种及其危险的存在,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过度汲取。

    一群人再次踏上了逃亡之路,一路狂奔,完全没有时间往后面看一眼,由于大雨还在猛烈下着,地上泥土的松软程度足以没过他们的脚底,所以跑起来十分困难,更何况还是下坡,一个不小心就滚下去的几率极高。

    周安眠跑在最前面,在大概半山腰的时候,她突然一个急转弯,往左边斜跑去,身后的那群人还在疑惑之际,使劲眨巴了几下挂满了水珠的眼皮后,便渐渐看清了从山下跑上来的,乌泱泱一大片,形同丧尸的生物,它们成群结队,嘴里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直接撞击他们的灵魂深处。

    李雁城、季顺风、扬弥君、郭婷四人因惊吓过度,差点背过身去,不过也是这群人中反应最快的,连忙跟上周安眠已经有点模糊的身影。

    李雁城边向前跑还边回头提醒那群茫然的朋友们:“那些就是我们撞到过的玩意儿,跟丧尸性质基本一样!”

    “我靠!为什么它们会跑出来啊!这地方晚上都这么危险的吗?”郭婷拼尽全力奔跑着,声音即使再大,也还是被雨水给淹没了。

    赵西璇已经一连被绊倒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斜着走山路可谓是难度大增,随时有坠落的风险,她就算摔倒了,也不敢再多耽误一秒的时间,迅速爬起来跟上:“早知如此!还不如一直待客栈里呢?那女人是想让我们送死来的吧!”

    “好了!别抱怨了!留些体力继续跑吧!”何云暴躁的性格在这种时刻竟然没来由的冷静,他小心谨慎着每一个可能让他受伤的坑洼之地,注意力高度集中。

    雨水冲刷山土,大树的枝桠被汇聚的水滩压断,拦截在了周安眠的面前,让她吓了一个激灵,连连后退数步,撞到了李雁城。

    李雁城又由于长时间的奔跑,体力不佳,支撑不住她的重量,瘫倒在地。

    在他们后面的赵西璇差点被他们连带着摔倒,电光石火之间,被季顺风拖住了手臂,往自己的方向拉去,才避免了一起连环事故的发生。

    匆忙赶来的知夜音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扶起他们,不停回头警觉着那群丧尸的身影,其他人也从茫然震惊中回过神来,收拾好情绪后继续赶路。

    周安眠的左脚踝在方才的事故中崴到了,导致现在无法快速奔跑,只能由着李雁城搀扶着自己小跑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摒弃时间,不知道跑了有多久,终于在尽头处看到了一束幽幽红光。

    那是一座洞穴,里面整整齐齐地堆放了很多火把,照亮了他们已经适应黑暗的双眼,刺目感瞬间让他们抬手遮住自己的视线,待到逐渐适应光源后才放下,小心翼翼地走近,看清这个洞穴的真面目。

    周安眠示意李雁城先放开自己,然后一瘸一拐地绕过呆愣地站在原地的众人,用力摸了把自己的脸,尽量扫去身上的些许疲惫,声音沙哑道:“这个地方我在新闻上见过,是那些村民们供奉先祖的地方,不过……被后世重新搜寻到的时候,里面到处都是尸体,像是死了上百年的样子……”

    “那我们还要进去吗?”安然梓躲在何云身后小声询问周安眠。

    只可惜她跟错了人,何云直接向洞穴处走去,全然不顾及安然梓惊恐的表情:“不进去还能怎么办?等着被那些家伙吃吗?”

    赵西璇怒瞪一眼何云的背影,揽着安然梓的肩膀往周安眠走去:“安眠,这地方你比我们要了解,你来决定吧。”

    这一橄榄枝生生抛给了周安眠,她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还是进去吧,说不定那些家伙就是想我们进来,所以才一路追赶我们呢?”知夜音怕了拍周安眠僵硬的后背,走进了洞穴。

    周安眠得到解救般地看了眼知夜音,随即肯定地点了点头,跟上前面二人的步伐:“我也建议还是先进去躲着吧,这外面下那么大雨,一直跑山路很不安全的,而且我也怕拖你们后腿,毕竟我的脚崴到了,跑不了多久的……”

    安然梓与赵西璇惋惜地对视了一眼,长叹声气,迈出沉重的步子,朝里面走去。

    等到他们都已经动身往洞穴内走去的时候,宋更停依然无动于衷,并没有要跟上去的想法。

    他回头瞥了眼,下面密集成群,人头攒动,全都仰着头虎视眈眈地死盯着他们的丧尸,现在居然没有一个毫无顾忌地冲上来。

    “宋更停。”

    一道女声牵引了宋更停的思绪,他回头,对上的便是知夜音静默如水的双眸:“我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名字。”

    “安眠告诉我的,不过作为交换……我叫知夜音。”知夜音说完,便决绝转身,跟在众人的身后进入了洞穴。

    宋更停看着她的背影晃神了半秒,低声笑了一声后跟上去。

    洞穴内,只有不时几滴水珠顺着凸出的尖石滴落下,以及火把燃烧的声音,如今,他们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让这宽敞的洞穴内回音阵阵。

    崎岖不平的石地上分布着好几摊积水,水面上倒映着洞穴顶的模样,以及他们的到来。

    知夜音注意到了这里积水与村庄里积水的不同,村庄里的是照不出他们的样子的,但这里的可以:“我想……这里的空间并不受村庄里的控制。”

    她这么想着,也同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她走进一滩积水,蹲下身用手轻轻划拉一下,她的面貌就被扭曲起来:“你们看,这里的水是可以照出我们的,而村庄里面的却不可以,那条河也照不出我们的样子。”

    “并且河里面已经没有任何生物了,你们当时太着急,可能没发现,更重要的是,在桥底下,有个小漩涡,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应该是那个女人对那道桥做了手脚,我发现左右两边第一节的石球所面向的方位是不一样的,我想是被她转动过。”宋更停摩挲着下巴,视线专注地盯着水面一条条分析。

    沈殊没有随他们一起去关注那滩积水,而是跟着骆祁阳往深处走去。

    他们站定在一张供桌前,左右的两樽红色棺木尤为显眼,似是被鲜血染的色,一股腐烂味充斥了他们的脑神经,太阳穴不住刺痛起来。

    沈殊疼痛难耐,使劲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疼痛,可仍然无济于事:“嘶……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痛?”

    身后离他们不远的李雁城察觉到了他们的状况,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们前面,一挥手推翻了供桌后,他们的疼痛才忽而停止。

    李雁城扭了扭手腕,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脸嫌恶地回头告知他们真相:”我之前在义庄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情况,这些尸虫有问题,最好不要一直盯着它们看。”

    “这里真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郭婷皱着鼻子远离了事发地。

    邹颜将头发拧了个半干后,走到右边的棺木旁,轻轻敲了下棺盖,声音闷闷的,这樽棺木很钝重。

    哗——

    一阵粗重的哗啦声吸引了众人的关注,赵西璇急忙跑到邹颜身边,制止她接下来的动作:“邹颜!不要乱动啊!万一……啊!”

    邹颜是从棺首推开的,所以映入她们眼帘的,必然是一具尸体的头部。

    女子苍白到泛灰、却又姣好的面容画着精致的妆容,烈焰红唇就如同身上鲜艳的嫁衣一般,张扬诡谲,极具骨感的双手交叠,长长的指甲被染成了红色

    如墨的黑发散开在身下,在她有一道红痕的脖颈旁,静静躺着一根刻着一朵海棠花的木簪子,花朵的底部,绑着一根红绳。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棺木也被宋更停拉开了。

    男子的面颊、脖颈、双手上全是伤痕,就连婚服也似是被利刃破开一般,刀刀见肉。

    他的模样与女子相比,简直是不堪入目。

    宋更停与欧阳秦雁一同将棺盖全部搬开,放在地上。

    宋更停拍干净手上的灰尘后,定义他们的身份:“看来……他们就是那场大婚里,消失的一对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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