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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 十六

    茹争流期末考试进行得很顺利,除了表演课其他都是优。

    这次回去以前,她给自己的摄影事业做了充足准备,准备回去大干一场。

    每次到了放假之前,美术系同学都会淘汰一批作业。中京电影学院的美术系分为绘景和设计两个方向,尤其是绘景方向同学的作业,很多就是现成的幕布,有些水平比已经公映的电影还要优秀。他们听说茹争流买这些东西,抱来好多让她随便挑,价钱就像大白菜似的。

    都是自己同学,茹争流也不好意思占他们便宜,明确跟他们说明自己买回去是要做摄影的布景,用稍高于市面普通布景的价格买了不少。美术系的同学十分大方,还送了她一些自己做的小道具。

    七七八八加起来,这次要带回去的东西就比较多,茹争流装了两个大箱子,这时候也没有方便的物流,学校附近也没有能寄大件的邮政点,就算扛到市里去寄,大件特别慢,等收到都得年后,黄花菜都凉了。

    茹争流想起申东方他们机床厂的车队有条线专跑中京,联系了下,没两天,申东方就给她找了个顺风车帮她把东西先运回了宁市。

    茹争流几乎空着手,抱着她的宝贝照相机挤上了春运的回程火车。

    申东方开了单位的小卡来接她。

    一开始,茹争流还挺兴奋,但说了没两句话,发现申东方有点不太对劲。

    她观察了下申东方的表情,小心翼翼问:“出什么事儿了吗?”

    “为啥这么问?”

    “嗯……你没有嘲笑我不长个……”

    申东方这才笑起来:“鬼机灵,正想跟你说呢,咱家搬家了。”

    “啊?”

    原来法院的判决已经出来,认为茹凡达确实拥有家里原本在住那套房子的一部分产权,判决下来之后,茹凡达疯了一样天天堵着门要钱。家里人和谷西玉商量了一下,认为就算现在给了钱,只要这房子还在,茹凡达将来还会生事,不如把房子卖了,判给他那部分的钱给他。

    现在他们临时在隔壁胡同租了套房先住着,打算老房子卖了再添点钱买套新的。

    茹争流心中翻腾起各种滋味,一时间百感交集,想问“什么不跟我说”,但很明显,她在中京上学,除了干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忙,家人怕耽误她学习。

    申东方看她坐在副驾上脸色变换,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这才说:“租的房还没收拾好,有点乱,反正也住不了多久。妈把你那屋先收拾出来了。”

    “好,老房子好不好卖?”

    “卖房的事你不用操心,倒是可以帮爸妈想想要买什么样的房,他俩为这事儿吵好几架了。”

    “这有什么好吵的?”

    “其实没什么,就是俩人都憋着一肚子气,一点小事就能吵起来。你这一回来,他俩兴许能高兴点,我快顶不住了,天天被老爷子逮着骂——我就是咱家出气筒。”

    茹争流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啧,爸才四十多岁吧,你就逮着人家叫老爷子,他不骂你骂谁。”

    申东方听了这话嘻嘻笑,他只咧着一边嘴邪邪笑的样子,依稀能看出当年叱咤大厂区的风采。

    茹争流就纳闷儿:“你在车队呆得住吗?有没有混成车队老大?”

    申东方得意地笑起来,给了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但又说:“环境太简单了,没意思。最多去邻市拉点零配件什么的,我都不想干了。”

    茹争流点头:“怪不得爸要骂你。”

    “我看他就是闲的,前几年要照顾自由,现在自由也上小学了,有老师管着,还有好多小朋友,都不爱搭理他了,他心里不平衡。”

    茹争流想了下申大中那委屈巴巴跟在小女儿屁股后头的样子,“嘿嘿”笑个不停。

    回到新租的家,确实比较杂乱,许多东西还在地上丢着没有拆箱。看了一圈,只有厨房和她的房间收拾得比较整齐。

    丁改兰很不好意思:“你先委屈两天,下次回来妈保证给你弄间舒舒服服的屋子。”

    茹争流马上说:“这就已经很好了,比我宿舍可强太多了。”连忙脱下大衣帮着一块收拾。

    这年头房子买卖都不太方便,凤羽街这块儿又都是老房子,有钱的都想住南城,没钱的又买不了那么大一个院子,高不成低不就,那套院子就没那么快卖出去。

    丁改兰和申大中的意思,结婚前申大中那套房一直租给人住着,趁着这次干脆一起卖了,拿卖两套房的钱买个大的。

    他们一块看过几处房子,有时候丁改兰满意申大中不满意,有时候又反过来,俩人吵个没完,就去问申东方的意见,申东方才不趟这趟浑水,统统没意见。好不容易遇上一套谁都满意的,那必然是价格太贵买不起,总之还是高不成低不就。

    茹争流劝他们:“自己的家一住好多年,那当然得挑个称心如意的,急什么?我觉得咱们北城就挺好,最好还挑个带院子的,带个小院蛮舒服。”

    再过十几年,北城这一块将是整个宁市房子最贵的地界,尤其这种老式的院子,那是贵中之贵,想买都买不着。现在炙手可热的大厂区,因为老楼比较多,拆迁起来成本太高,反而成为了贫民窟。

    申大中首先表示赞同:“姑娘说得对,我也喜欢带院子接地气的,不爱住楼房。上边小孩跳一跳,连觉都睡不成,图个啥?”

    丁改兰也觉得“那当然是有院子的好,晒个地瓜干,晾个被子什么的,有自己的院子可省心多了。”

    申东方憋了好一会儿,说:“楼房也可以晒地瓜干啊,房顶上离太阳还近呢。”

    申大中不乐意了:“你这边晒着地瓜干,人那边养着鸡,把你晒的东西都给吃了,还在地瓜干上拉屎。”

    茹争流不理解:“还有在楼上养鸡的?”

    丁改兰:“那可不,你是好久没去过那边家属院了,十来年的房,越来越没人管。他们那楼顶上养鸡的、种花的、养狗的,干什么的都有,又脏又臭,还不能说,一说就吵——哪有我们这种独门独户自己有院子的清静。”

    ……

    很快,申东方以3:1的劣势败北,在北城买带院子平房的策略定了下来。

    这时茹争流突然想起:“哎,不知道那个高原红现在怎么样了?房子买了没有?要是还没买,他还要不要买?”

    丁改兰说:“这都快一年了,早买了吧。”

    申大中说:“那未必,他光追着茹凡达要钱都要了大半年。不过咱也不知道他现在住哪儿,也找不着这个人。”

    申东方站起来说:“我有办法,等会儿。”出去没半个小时就回来了,果然拿到了高原红的地址。

    茹争流佩服极了:“哥你这也太厉害了,怎么办到的?”

    “简单啊,咱们不是一块儿进过局子嘛。工作单位什么的写得清清楚楚,我跟小张一说,小张就帮我查了。正好今天没事儿,吃了午饭我就去问问他。”

    晚上,申东方带回意外之喜:见到高原红一问,他竟还在找房。

    高原红光把那1000块钱从茹凡达手里要回来就折腾死了,而且买个房,连表舅都能骗他,这使他现在格外谨慎,连挑了好几套,总因为这样那样的小事没有成交,一直耽搁到现在。听说丁改兰真准备把这房卖了,他本来就对这房子挺感兴趣,就说抽空再来看看。

    第二天上午他就来了,这回把那个小院里里外外好好看了个遍,竟然就开始讲价了,讨价还价的事很费了一番工夫。

    因为茹凡达毕竟也有一份产权,丁改兰还害怕卖房的时候他从中作梗。

    没想到一说有人愿意买房子,茹凡达屁颠儿屁颠儿就来了,他缺钱缺得厉害,这房子能出手就意味着他会有一部分进账。到这儿一看,竟然还是高原红,他一方面被打怕了,另一方面情理上也有欠缺,对商量好的价钱没有提出任何异议,顺利地和丁改兰一起给房子过了户。

    丁改兰拿到茹凡达写给他的收据,把自己关在屋里好一会儿,再出来时眼睛就红红的,肿也没消下去。

    大伙儿心里都松了一口气:现在总算把茹凡达这块狗皮膏药给撕下去了,但愿以后再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而这时候茹争流的摄影事业又蓬勃发展起来,比上次还红火。

    他们现在临时住的地方又小又杂乱,并不适合拿来拍照。凤羽街没人住的空房挺多,茹争流很容易就在旁边租了套小房子。一间大的当作拍照的地方,一间小的当作暗房和放器材道具的地方,还有一间可以给姑娘们化妆换衣裳。

    她拍照好看的名声早在暑假的时候就已经打了出去,这次还没放假,就有人向丁改兰打听她什么时候回来。这回造型布景服装都比上次要丰富,前几个姑娘拿到照片之后开心得不得了,到处炫耀,有些半年前已经在她这里拍过照的姑娘也为了新造型再来。而且现下又要过年了,不少人想在年前照一套艺术照,聚会时拿出来给亲戚朋友看。

    一时间那套租来的小房子里,时髦姑娘来往不停,成了这条小巷里亮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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