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近日,礼部有好些折子被留中了,一直不发还。

    看着其余几部陆陆续续有回应,而自己手头上好些紧要的都被压了下来,秦思朗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私下里找人去问长公主,昕枂表现得很惊讶:“本宫从未见到这些折子啊...”

    这说明什么?说明礼部不知何处得罪司礼监,被中途抽起了。

    这天,秦思朗本想找赵掌印谈谈,谁知赵朗辞自己跑内阁来找他了。

    “赵掌印,见到你正好,我正好想到司礼监找你问些事情。”

    赵朗辞没有搭腔,而是眼神从秦思朗腰间一扫而过:“秦阁老最近红光满面,咱家瞧着还有些发胖了,是家里人照着哪个食谱单子给大人改善伙食了吗?”

    秦思朗愣了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胖...胖了吗?好像不觉得。”

    赵朗辞继续越过他身侧,往他后方走,绕了一个圈。

    “掌印,你到底在找什么?”秦思朗很是纳闷,心里毛毛地捂起了自己的腰带。

    “哦,没有,咱家只是觉得阁老你这个革带似乎缺了什么,是不是还得配个荷包才合称?”

    秦思朗笑道:“送荷包那得有姑娘家瞧上我,心甘情愿送才行呀。”

    他话刚落,麟趾宫的宫婢银菊带着东西前来:“秦阁老,公主殿下感念你给她送信,特地让奴婢来给阁老送礼答谢。”

    秦思朗一看,发现是一盅汤和一个绣荷包,他怔了一下,看向赵朗辞,顿时不怎么敢去接那些东西了。

    倒是赵朗辞沉默了一阵,突然笑道:“秦阁老怎么不接,这是殿下一番心意啊。”

    “咱家还有事,就不叨扰阁老了。”他说完,似乎身上还有要紧事情很忙似的,匆匆离开。

    秦思朗一脸迷惑。

    ·

    麟趾宫中,昕枂在侧殿里捧着书啃,紫衣过来添茶。

    “殿下,你吩咐的东西都送出去了。”

    昕枂头也没抬,“嗯”了一声。

    紫衣又道:“还是殿下英明,一下子绣两个,目标多投射,总有一个中标。”

    “啊?什么中标?”昕枂这下终于从书堆中抬起头。

    “奴婢...没说什么。”紫衣心虚。

    司礼监突然来人了。

    “公主府昨夜走水,掌印想请公主殿下今日出宫,回公主府一趟。”小太监道。

    昕枂“啊”了一声,“走水?可有人员伤亡?”

    “殿下出宫一看就知道。”那小太监始终不肯说。

    昕枂看了看后方的一堆折子,“好吧。”

    回公主府后,昕枂第一时间确认府中有没有人受伤,听说没人受伤后,她松了口气,又开始询问她寝室后方那棵梧桐树。

    “你们确定梧桐树下的东西没被烧坏??”昕枂很是紧张。

    管事嬷嬷很是纳闷道:“没有啊,梧桐树也没事...”府中压根没听说有走水一事,她也奇怪殿下为何一回来就一直那么问,但她也不敢多言。

    “殿下是在梧桐树下埋了什么么?为何如此紧张?”

    身后冷清低沉的声音传来,昕枂转身。

    “赵掌印,你怎么也来了?”

    “听说殿下府中走水的事,臣身为驸马的,当然得跑一趟。”

    管事嬷嬷听完二人的对话,更惶恐了,心里在暗骂到底哪个挨千刀的敢陷害她,误传信息进宫??

    昕枂叹了一声,“幸好都没事,掌印可以放心。”

    “殿下到底在梧桐树下埋了什么?”

    他又重复这一句。

    昕枂有些心虚地错开眼神:“没、没有什么,本宫随便问的。”

    “随便问的?”赵朗辞提高了声音。

    昕枂含糊地应声,眼神错乱中,扫到他腰间的东西,惊奇地“咦”了一声。

    “这...这不是??”她指着他腰间的荷包。

    赵朗辞抿唇一笑,“昨天臣到陆阁老府上作客,是陆大公子作的陪,他见臣喜欢这个荷包,随手就送臣了。”

    他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的脸,期待看到她的表情。

    昕枂看起来还挺平淡镇静的,不知是他眼花看错还是怎么的,总感觉她眼睛里快要有亮闪闪的东西蹦出来之际,又恢复了平常。

    “是真的吗?你真的喜欢?”她的语气听起来还挺平静的,并没有预想中的恼羞或是失望,反倒像是真想知道这个问题答案。

    他恶劣一笑,“臣当然喜欢,臣这人有个坏习惯,一旦是喜欢的东西,就算对方不给,也一定要想尽办法得到,幸好陆大公子并不在意,随手给臣了。”

    昕枂仿佛没听见他话中反反复复想跟她强调的重点,双手失控地一拍,赶紧又把快要上扬的唇角绷直,“嗯,喜欢便好。”

    说完,她转身要走,赵朗辞有些气馁地握紧她小臂,不让她走,“殿下你...”

    昕枂被他握住肩膀被迫转身,她急忙低下头,说什么也不肯抬头面对。

    他皱起眉头,“殿下你是不...高兴了吗...”

    话说完,他仿佛听见一阵不像哭也不像笑的声音,可再听时,却什么也听不见,她抬头,眸子平静得他寻不到一丝波澜。

    “没有不高兴。”

    “也没有在高兴。”她平静地添了句。

    二人上一回在府里共同用膳,是二人刚成婚不久的时候,去年冬至的时候。

    这么一晃眼,就过去大半年,二人成亲也将近一年了。

    这次在院里摆膳,昕枂没有像上回一样对他患得患失地回避,他也没有自残式地一口毒肉接一口毒肉地往嘴里塞。

    二人都显得相对平静、理智。

    “赵掌印,吃菜。”昕枂不失体面地笑道。

    “好,殿下也吃。”他替昕枂夹了一筷著蜜薯。

    “谢谢。”昕枂很高兴他记得她爱吃的菜,高高兴兴地吃下。

    二人虽然一直没有机会像寻常夫妻一样在府里相处,但此刻吃菜喝酒真的就像寻常人家的夫妻一样,她不让他吃寒凉物,他知道给她夹她爱吃的菜。

    推杯换盏之间,檐上红绉纱灯笼倒映在酒水间,赵朗辞盯着倒映中的那抹红和一抹小小的她,突然感叹道:“以前臣做随堂的时候,去监御史李大人家中送文书,李大人总说要陪自家夫人用膳,把臣撂个半天,那时候臣总觉得他是故意那么做的,并且无法想象跟夫人吃个饭有什么紧要的。”

    昕枂喝得脸庞有点发热,托着下腮,眼神有些迷离地盯着他看:“如果赵掌印没有进宫,本宫大概是无法跟你相遇了吧,你是世家子弟,又是状元郎,应该早就娶妻生子,过上平淡幸福的生活,或许压根就不会知道腌菜房里还有一个这样的人存在...”

    说完她打了一个酒嗝。

    赵朗辞笑了,眼神变得格外温柔,“殿下这样就醉了么?”

    他调了一杯解酒茶端到她面前,“如果臣当年不进宫,现在大概也会像秦思朗陆廷志他们一样,无心婚事,只一味想着朝事。”

    “是啊...”她又打了一个酒嗝,“也就不用这么卑屈地给人递醒酒茶...”

    赵朗辞眸色沉沉地望着她,“臣从不觉得给殿下递茶是卑屈,不管殿下是谁,臣都愿意那么做。”

    昕枂脑子里晕乎乎,没理解他的话,一笑置之。

    恍惚中,她突然想起他腰间系的荷包内衬绣着陆大人的名字,这是紫衣告诉她,要诚心答谢,就得一针一线把要感谢的人名字绣上,才算真心,所以她给秦阁老和陆大人一人绣了一个。

    这么说来,朗郎以前帮过她许多,她好像还没好好绣过一个答谢他呢...

    昕枂看着他腰间佩戴着有别人名字的荷包,莫名心酸道:“赵掌印...你把荷包还给本宫,本宫给你另外绣一个吧。”

    赵朗辞闻听后,喉间滚动不已,攥握的拳头松开,失笑道:“臣就喜欢这一个,何况,这是陆大公子不要,随手给臣的,殿下凭什么收回?”

    他反反复复强调了几次的“随手”终于被昕枂听进去了,可她在意的重点显然跟他以为的重点不一样。

    她感觉眼眶有些发酸,努力忍住,道:“他随手给的东西,你怎么能收呢?”

    “臣说过了,喜欢的东西,就算是抢,也得强`占到手,更何况臣也用不着抢,为何不收?”他立在她面前,逼压感十足。

    醺醉的昕枂皱了皱眉:“不行,你怎么能这么粗鲁呢?你要再用强的,外边那些人又会围绕攻击你。”

    “臣不在乎。”他突然俯身下来,以一种半包环的强势姿态将坐着的她圈拢着,双臂绕到她后方去,替她把后方卡进桌子边缘的复杂镂空雕花纹里的头发捋出来,头发卡得深,她若是没留意一离开,得把头皮扯疼不可。

    她一无所察地仰着头望他,过了一会才找回神思,“你...就那么喜欢它吗?”

    “是。”

    这个“是”,跟他说了“喜欢”差不多。

    昕枂突然挣扎要站起,不料额头撞了他鼻子,感觉有些微凉柔软的东西轻贴了她眼皮一下,待反应过来是他的唇后,她愣住了。

    周围伺候的下人很自觉往外退。

    面前的男子模样俊冷,额角刀斧状的暗红更是增添了几分野性美,这每一条轮廓线都是她不能细看的。

    她赶紧把眼睛捂上,可眼睛捂上了,嗅觉还在,鼻息间还萦绕着一股带点苦涩的他独有的冷香,她连呼吸也减缓了。

    “睁眼。”他命道。

    可昕枂始终不肯睁开,他又道:“殿下不肯睁眼看臣,臣要犯上亲吻殿下了。”

    听他这么一说,昕枂震惊地“啊”了一声,眼睛睁开。

    然后,一张足以让世间女子都失神的面容便这么直截撞入她眼帘。

    他靠得越来越近,丝毫没有打算守信的样子,他的唇凑得越来越近,近得仿佛下一刻就贴上她的时候,却擦肩而过,印在了她后耳廓的云发上。

    酒醉的她一无所察,随后便醉倒在他怀里,瘫软下来。

    赵朗辞小心将怀里的人抱到屋里的床榻上,替她盖好被子,然后拿着铁锹来到那棵梧桐树下。

    他眼神冰冷地看着那棵树的树根,把铁锹丢给身旁的人,命道:“挖吧。”

    可铁锹还没把土挖开,他突然又喝止:“住手!”

    “别挖了,就这样吧。”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