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

    踏出后院门,夏忠良、百晓生加上本来就在的林未期皆已等候多时。

    “你们怎么都在?”杜雪衣惊讶道。

    “银刀门严不知见过余舵主。”百晓生已换上一身方便的短打,但儒气未减,朝搀着余秉空踏出院门的余飞景抱了抱拳,“余舵主当真神机妙算,提前将暗道地图交给夏老将军,这才让余秉空前辈化险为夷。”

    “地图?交给夏将军?”余飞景已恢复往日的淡定之色,转头望向满腹狐疑的余玄度。

    “玉山。”余玄度从怀中取出杜雪衣借花献佛送给他的夜明珠,低声问道,“这夜明珠,是什么颜色?”

    “青色啊,怎么?”杜雪衣一头雾水。

    “这不是和你的是一对吗?一对不应该是......一样的?”余玄度面色有些古怪,声音越说越小。

    杜雪衣:“......”

    好家伙,原来这小子不仅晚上看不清路,还分辨不出颜色。

    “呀!”百晓生适时打断,挽回了余玄度的面子。只见他凑近打量着余玄度掌中的夜明珠,旋即惊叹道,“这不是几年前轰动剑南的蛇纹双明珠吗?那可是古秦国随侯墓里的宝贝,据说这两颗珠子一青一红,发现之时就挂在墓室上方,墓中宛如白日。后被逸州的薛员外所得,当时他还宴请了许多人前去观赏呢。后来薛员外一家被抄,这两颗便不知所踪,竟是被余玄度公子和林小姐所得。”

    “严兄果然博学多识。”余飞景叹道。

    众人这才将所有的事情捋了一遍:

    原来余飞景本计划将证据交于夏忠良,一方面是想取得他的信任,另一方面是想让他通过关系将余秉时造反一事先传到余家族人耳中,同时紧盯余府外部,以防有人城外传消息。而本欲将地图交给林未期,则是想让其通过暗道潜入余府,伺机而动。

    同时,地牢和地窖至少有一个是对的,余飞景就索性拿自己当成诱饵,装作疯癫的余玄度模样,同时找机会逃走。这样就算余玄度等人不去地窖,也能肯定余秉空的位置,同时让青提先埋伏在附近。

    再不济,若是余玄度和杜雪衣遇险,地窖离城南密道口最近,他提前做了记号,也能借百晓生之力助杜雪衣顺利脱险。况且有了这盟友,凭其强大影响力,先黑了余秉时的名声并非难事。

    但问题就出在余玄度将两个信筒颠倒了。在交给夏忠良之前,他还向夏田确认过信筒上用来区分的丝带,是否同自己的夜明珠一个颜色。他早听众人说过杜雪衣身上的明珠是红色,便理所当然以为自己这颗也是红色。

    当林未期收到证据时,余玄度以为余飞景又卖什么关子,便将计就计。好在余玄度凭记忆就将地道图又画了一份交由林未期,而且林未期也信得过余玄度,把唯一的证据交给余玄度,让他带到余家,这才阴差阳错将事情拉回正轨。

    夏忠良因夏田一事,无需证据便无条件相信余家兄弟。因此拿到地道图后,听从余玄度之前所托付的,在地道口各个方位紧盯。

    而另一边,今晨林未期率林家寨人沿着余玄度从城东密道口进入余府,并通过密道将余飞景救出,同时暗中将余秉时两子抓住作为筹码。

    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进行,却独独未料到余秉时鱼死网破,竟是不顾自己两个亲生儿子的安危,直接毁了机关,还扔了火药。

    当然,余飞景也没料到其中竟有暗门,依余秉空所说,在巨石机关毁坏之后,暗门自动开启,正好通往地道外城南密道口旁,爆炸声引得在夏忠良手下的注意,这才有惊无险。

    一切尘埃落定,众人皆是疲惫不堪,余飞景双目却炯炯有神,只见他理了理衣襟,朝众人行了个大礼后,搀着余秉空和余玄度往议事厅而去。其他人也不好插手,便各离开。

    ***

    余家风波终于落幕,身心俱疲的杜雪衣回寨中一觉睡到了隔日傍晚,耳边传来马鸣声,听起来还很愤怒,杜雪衣这才起身进了院子。

    却见林知了在逗自己那匹白色骏马,马虽被拴着,但发起脾气来威力也是不容小觑。

    “别惹它,等会被踹我可担不起。”杜雪衣倚在门边笑道,俊俏的脸上映着残阳的红,灿若桃花。

    林知了指着面前狂躁的马,一脸无辜:“依我看,这马今日较之前更为暴躁,定是同姑爷的马分开所致。昨日你是没见着这两匹马在一起的模样,俨然一对如胶似漆的夫妇,同......”

    未等他说完,杜雪衣便吹了个口哨,白马登时挣脱了绳索,嘶吼一声朝林知了撞去。

    “哎!”林知了笑着敏捷躲开,夕阳下的院中尽是一人一马的影子,“玉小姐别恼羞成怒啊,百晓生说姑爷那马叫桃夭,您这有名字吗?”

    杜雪衣闻言愣了一愣,突然想到那个助自己逃婚的机灵小丫头:“它叫尺素。”

    “那小丫头啊。”林知了也跟着敛了笑容,轻叹一声。

    “你认识她?”杜雪衣有些意外。

    “玉小姐的人我当然认识。”林知了尖嘴猴腮中露出得意之色,活脱脱一只等待被奖励的猴子。

    这人明显不想好好说话。

    杜雪衣也不愿同他废话了,敛了笑容问道:“你来干嘛?”

    “寨主让我来的,看看你。”

    林未期那家伙也会派人来看自己?杜雪衣虽一个字都不信,却还是招呼了林知了一起往山顶而去:“走,我刚好也有事想找林未期。”

    ***

    小山阁阁楼之上,林未期一袭白衣正凭栏而望,不知在想什么。

    “林未期,虽然我们互相看不顺眼,但这次还是要多谢你才是。”杜雪衣大大方方说道,完全没藏着掖着。

    “嗯,所以你来找我是?”林未期也回之以直白,但明显如今他看她的眼神也不再如一开始那般充满厌恶。

    “我来向你辞行。”杜雪衣语出惊人,继而她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放在栏杆上,“还有一事需劳烦你,请你帮忙将此书带给余飞景。”

    “这是何物?”林未期伸出戴着黑镯子的手,将册子拈起。

    “如何规避他现在所练功法的自我损耗。”杜雪衣轻描淡写说道。

    翻动着册子的林未期沉吟片刻,最终也未发一言。

    “玉小姐还会内功?”林知了在一旁探头探脑,终是忍不住问道。

    “是呢,所以你可千万别惹我。”杜雪衣笑道,继而转头朝林未期道,“还有,我和余玄度的婚事,还请你帮忙周旋。他值得更好的人。”

    “好。”林未期答得不假思索。

    “对了,最后一事。”杜雪衣抱着手严肃道,“成亲那日的事可能还没完,若是余家人怕我嫁过去后告发,那弄死我就可以了,何必大费周章把余玄度也弄死?若是还有一方势力,那些人要阻止两家联姻又是为何?是提前知道余家要造反,还是另有所图,也需小心提防才是。”

    “玉山倒是想得周到。”林未期随手将册子放在一边,淡淡道。

    杜雪衣听到这语调就来气,反正该交代都交代完了,便道:“别客套,我能想到你和余玄度肯定也能想到,只是提醒一下你。我之后可不管这事了啊!山高路远,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未期?此去一别,再见未有期?

    这名字取得确实不好,杜雪衣边感叹边下了阁楼。

    “玉小姐这是想去哪?”刚走下望瑶台,杜雪衣便被随后赶来的林知了叫住。

    “江南道。”

    “那么远?”林知了追上杜雪衣。

    “比起漠北,算近的了。”杜雪衣笑道,林知了虽经常哪壶不开提哪壶,但同他聊天倒是十分轻松愉快,“对了,以后别叫我玉小姐了,我都要离开林家寨了。若是以后江湖再见,就叫我玉山吧。”

    “您不回来了?”林知了蓦地一顿,满脸的不可思议。

    杜雪衣只是笑着点头,旋即问出心中困扰已久的问题:“知了啊,你说林未期为什么一直不待见我呢?”

    “玉小......玉山你忘了吗?”林知了欲言又止,但见杜雪衣一脸但说无妨的神情,便咬咬牙道,“因为你,寨主和寨主夫人才天各一方的啊。”

    杜雪衣:“???”

    ***

    次日清晨,正值八月初二,杜雪衣一袭白衣白马,路过万苍山中的一片草甸,前几日还生机勃勃,如今却是遍野枯黄,见此萧条之景,杜雪衣心中难掩失落。

    杜雪衣拔马而走,忽闻背后传来马蹄声。

    “玉山姐!!!”杜雪衣回头,身着明黄衣裳的少女从骑一匹棕色骏马从远方而来,腰间还挂着把短刀。

    “夏橙?”杜雪衣眉头微皱,纵马上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玉山姐,你要走怎么没叫上我?”夏橙气喘吁吁语气中带着埋怨。

    “你怎么知道?”

    阳光下夏橙一脸天真:“早上去林家寨找你,知了哥说你要去江南,我立刻就追来了,总算赶上了。”

    林知了这大嘴巴,杜雪衣心中一万个后悔同他说了此事。只见她认真朝夏橙道:“阿橙别胡闹,你快回去吧,你爹又得担心你了。”

    “玉山姐!我觉得你说得对。”却见夏橙目光坚定,正色道,“未经江湖历练增长见识,又何谈保家卫国?就算是女子又何妨?”

    “但此行凶多吉少......”

    “那我更应该陪伴左右保护你啦!而且若能得玉山姐指点,还能精进刀法,岂不美哉!”夏橙神采奕奕,仰头对着苍穹道,“他日回来,我定能写出更恢弘壮丽的诗词!”

    “好!”杜雪衣闻言哈哈大笑,豪情万丈地拍拍夏橙的肩道,“那我也一定助你成为新的江湖第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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