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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孤城饮雪

    如血的残阳又一次染红了万里黄沙,一望无际的萧条中,雁翎军军营有如孤城一座,矗立在茫茫大漠之中。

    李征鸿练完兵,提着酒囊来到大漠中的一块巨石旁,对着落日发呆,就如平日那样。

    几个月前杜雪衣来时,也是在此处,也是这般落日盛景。

    自此之后,他几乎每日都会来此坐上小半个时辰。

    敦州和谈失败那日,被烈焰重重包裹的凤栖阁中,他靠着能见杜雪衣一面的希冀,强撑着一口气,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来了朝思暮想的姑娘。

    十五年了。

    ——“那咱说好了,以后你呢,就在边塞当那保家卫国的战士,我呢,就在江湖里维持大嘉朝内部的安定。”

    ——“一言为定。”

    如今两人终于兑现了当初一起许下的诺言,他成了戍边的将军,她亦当上了江湖盟主。

    没想到的是,与她再次相见,居然花了整整十五年。

    这么多年来,杜雪衣会不会偶尔会想起他呢?

    就在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跃入火窗之时,纵使他身经百战,此刻也突然慌张起来,情急之下鬼使神差地闭紧了双眼。

    他心中长叹了口气,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再见杜雪衣时,依旧是在一片火海之中,而自己又是一副狼狈模样被她救出。

    当然他更没想到的是,杜雪衣那全然陌生的目光——她早已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该失落,还是该庆幸。

    失落的自然是杜雪衣竟将二人的过往全然忘记,曾经的誓言当然也一样。

    但庆幸的事情却有很多,一个是当年那惨不忍睹的血腥回忆,不记得也罢;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便是他终于可以确定,她这么多年不是故意避着他。

    自打知道杜雪衣被张闻京送回杜府后,李征鸿便总是去杜府的门口守着,想与她再见一面。有时候,甚至能杜府门口的面摊子坐上一整天。

    不过他却不敢上门,他怕她和她的家里人怪他,怪他没能力保护她,才致使她受了那么重的伤。

    他便这么一直等着,一直等到后来他随张闻京到敦州,都没再等到她。

    他也是到后来才知道,杜雪衣回家后就被她娘带回江南了,这一段记忆也全然丢失了。

    但即使二人中有一人忘了这誓言,他们依然在冥冥指引下,成了当初想要成为的人。

    罢了,忘了那便忘了吧,过去已成为过去,那份心意,就让它永远埋在心底吧。

    至少在那时候,李征鸿是这样想的。

    但半月之后,她却去而复返。

    他心中欣喜万分,甚至抱有一丝侥幸,被他死死压制的磅礴爱意,此刻又再度在他心中掀起怒海狂浪,如山崩地裂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他笑道:“杜姑娘?”

    “你那天见到我了?”她有点惊讶,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神情还是与小时候一模一样。

    “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只能......”李征鸿有些醉,不知是烈酒的缘故,还是因为杜雪衣,总之,他鬼使神差地把酒囊递给了她。

    里面的烈酒,正是天山雪。

    等他意识到自己唐突了,正要收回手时,却不料酒囊被她一把接过,而后一饮而尽。

    “痛快!”她大赞道。

    ——“你听说过吗?西域有种酒叫天山雪,名字很美,却是这世间少有的烈酒。真想去喝喝看是不是真的。”

    这是她小时候同他说过的,他一字一句都记得。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她有没有喝过。

    李征鸿最后一丝希望还是破灭了。她来,只是单纯地告诉他那日的事情有蹊跷。

    而当她知道是他临时改的时间,从而导致他自己差点命丧火海时,她更是直接甩袖而去。

    李征鸿无奈笑笑,背过身子,不敢看她离去的背影。

    他怕自己绷不住,也怕让她瞧见自己的湿润眼眶,但终究还是忍不住竖着耳朵,听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1。”他忽然有感,迎风念道。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1——”

    壶中已无酒,自醉却难休。

    “喂,小将军。”

    他猛地回头,见杜雪衣又站在他身后,一袭红衣,长发随风而舞。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他不敢动,也不敢说话,生怕将这美梦惊碎了。

    “你有信要带给家人吗?或者哪个姑娘?我可以帮你。”她侧头问道。

    见他没反应,杜雪衣又补充道:“不然的话带个‘平安’,‘安好’之类的话也可以。”

    眼前的人是真的。

    他确实想对一个姑娘说很多话,想再见她一面,很多年了,每日每夜都想着。

    不过,那姑娘此刻就在他的面前。

    写信时都道见字如面,如今人就在眼前,又何需多言?

    “多谢姑娘好意,不用了。”

    这次她是真的走了,他也终于敢看着她离去,因为此刻的他在心中已做好了决定。

    他曾想过放下,但终究不甘心。

    他想跟她一起走下去。

    ***

    ——“将军!北庭路大人的天山雪来了!”

    一回军营,大壮便忙迎上来。

    李征鸿嗯了一声,跟着来到营帐前。

    “路大人这次可真大方,足足比上次多了一倍。”连盛望着摆满整片空地的酒坛子叹道。

    “还不是知道将军就爱喝这一口,拍马屁而已。”晏平抱着手,一脸的不屑。

    “大壮,刚修好的小八卦阵图,过几日你遣人送一份过去吧,不能白拿人家东西。”

    说罢,李征鸿上前抄起一个酒坛子,想要先尝为快,哪知忽的一个趔趄,酒坛险些脱手,酒也洒了大半。

    众人这一惊非同小可。

    “将军,您的手?”大壮率先冲上前查看。

    “没事。”李征鸿轻描淡写道,默默换了左手托住酒坛。

    “大壮,赶紧去叫军医来看看。”连盛关切道,“您这手怎么过了半个月还没好?”

    李征鸿将手背到身后,淡淡道:“无妨,只是食指有点使不上力而已。”

    除了射箭外,倒也没太大问题。

    “还不是因为太过自负,非得提前一个时辰,这下好了。不能射箭的将军?听起来真可笑。”晏平冷哼道,“我看那个什么江湖第一刀压根就不靠谱。”

    晏平的性格素来如此,众人都习以为常,所以他调侃自己时,李征鸿也没什么反应。然而他却口无遮拦地说了句杜雪衣的坏话,李征鸿闻言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他的手指确实是在那场火中被砸伤的,这虽对他使剑没有影响,但却不能再用较重的弓箭了。

    然而这本就不是杜雪衣的错,她已经提前赶来了。

    这绝不能怪她。

    见他脸色,连盛匆忙上前打哈哈:“没想到这传闻中的江湖老大杜雪衣,竟然如此年轻貌美。将军啊,你可没看到当时弟兄们眼睛都看直了。”

    李征鸿脸色稍缓。

    “就是暴力了些。”晏平补充道。

    她将自己粗暴地摔在地上的场景,此刻又一次在李征鸿的脑中浮现。

    他强行控制住了上扬的嘴角。

    ***

    几月后,冀州城内一家皇家庭院。

    “将军,咱有快五年没入关了吧?”连盛一脸兴奋,“明日要面见圣上,要不咱今日先去成衣店买件像样点的衣服?”

    “你去吧。”李征鸿专心看着晏平从军营送来的信件,也不抬眼。

    此次皇帝秘密来到冀州,以设宴为名,召集了北边几个将领前来,但谁都知道,此举实为试探。

    “将军,兖王从京城送来的信。”大壮匆匆进门。

    良久,还未出门的连盛和大壮见李征鸿紧紧攥着那薄薄一页纸不放,面色发白,一言不发,似是有些紧张。

    “怎么了将军?出什么事了?”二人见状也跟着紧张不已,以为是收到了什么坏消息。

    “连盛。”却见李征鸿蓦地站起,将信收进怀里,“你去打听打听,冀州城里最好的成衣店在哪?咱这就去。”

    “???”

    连盛和大壮面面相觑,全然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快跟上啊。”李征鸿不耐烦道。

    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三两步跨出了房门。

    “来了来了!”连盛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兖王的信上写道,杜雪衣这几日执行任务,也会到冀州一趟。

    见心上人,这次可不能再狼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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