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悦的实验主要是跟着沈颂师兄，因为他之前的项目结束了，所以临时借调去别的师姐那里，师姐的实验其实并不很忙，主要是好费时间长，还得轮流有人值夜班，但是今年新招的研究生在暑假提前来学校报道了，也就不需要她了。

    师姐给她发消息说之后她可以放个假，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让研一的师妹来，还能熟悉一下环境什么的。

    余悦回：【好的。】

    她又去沈师兄的聊天页面，问他有没有什么安排。

    沈颂师兄：【我的新课题在国内是新兴的待发展方向，咱们学校没有平台，现在让导师帮我联系外面有条件的研究所和公司，我之后可能不在学校。】

    余悦之前也有去了解过，他的方向真的很冷门，而且很难很复杂，导师都没接触过：【你导师同意吗？】

    【同意了，毕竟有成果的话对她自己也有好处。】

    【放心，相关的资料你感兴趣我以后还是会发给你。】

    【你可以放假了，休息休息玩一下。】

    余悦退出来。

    徐宜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沉默得像哑巴，不置一言。刚刚的事情让两人之前的气氛冷滞。

    余悦像没有感觉，低头帮她批改刚做的题，这张试卷里全是往年高考的题目，刁钻典型，她整理了错题，分析标记了出错的原因和一些共性。

    徐宜坐的很远，冷着脸看她做这一切。

    一个状似浑然无觉，一个抗拒攻击，都憋着谁也没戳破，空气按捺着一股诡异。

    直到结束，两人都没有再有一句沟通。

    —

    和应小媛讲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她不打算继续留校了。

    应小媛自然不想她走，因为研究生宿舍这边是双人间，余悦走了之后应小媛就是一个人住，她怕黑。

    “你不再考虑考虑去别的组吗？”她哀求道。

    余悦被徐宜抓的地方留了红痕，她劲儿是真大，现在还有细密的酸痛感，被应小媛一拉，轻轻皱了下眉：“我找了一份暑假工，打算赚点生活费。”

    “你要去打工吗？”应小媛知道她其实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既然有安排，也不想再麻烦她：“那好吧。你在哪打工，多少钱一天，周末缺人吗，我也想去。”

    “一小时12块，应该缺吧，我也不清楚，”余悦：“我帮你问问。”

    既然如此了，应小媛打算问问别的宿舍还有没有人可以拼一下，很快就把这个话题跳过去了。

    “明天我们去游泳吧，最近有个游泳馆搞暑假活动，学生证办卡六折，我办了张游泳次卡，咱们一起去。”

    余悦看着她突然扭头往衣柜里钻，屁股对着自己翻东西，不知道要干啥：“可是我不会游泳。”

    她是真不会，陆州依水，她也住在河道边，但她是个实实在在的旱鸭子。

    她想说要不你找别人一起去，应小媛就翻到东西了，领着两件泳衣嘿嘿凑过来：“我还凑单帮你买了泳衣，可便宜了，这件蓝色的给你，适合你，不会游泳没事，我教你啊。”

    游泳也没余悦想象中那么难，应小媛在旁边示意了几次，余悦一下就学会了闭气，再根据她的示范把头往水下压，身体果然跟着浮了上来。应小媛在旁边花式夸她，各种鼓励，只用半个小时，她就可以闭气在水下游个一两米了。

    “宝贝你学的好快呀！”

    余悦也觉得，只要掌握一些理论动作和注意点，真没什么难度：“不过我只能游一点点距离。”

    “没事你慢慢练，你这么聪明肯定学得贼快，这边水池太浅了，我先去对面玩儿了，你慢慢来哦。”

    说完就撇下她自己去深水池耍了。

    不过毕竟教了半小时一直在陪着她，余悦也不好意思强留，没拦她，自己在水池边继续练习。

    起初只敢在水池边附近游，又过了会儿已经能够远离水池边往中间去了。

    好像真没什么难度。

    浅水区的水池只有一米二，稍微一压身体就能站起来，也只有零星几个小朋友在，对面的深水区则是更大更宽阔，大部分的人都在那边。

    也许是一路顺畅无阻，应小媛也一个劲儿在耳边抹了蜜一样夸她，她忽然也有了种向深水池探索的野心。

    几乎没有犹豫，余悦爬出水池，朝着对面走过去。

    水温有点低，消毒水的味道浓郁，余悦踩下栏杆，巨强的浮力把她整个人举起来，脚尖沾不到地。

    深水区和浅水区完全是两个世界，身体完全没有任何着力和安全感，26℃的水温很轻易淹没到脖子，余悦整个人一激灵。

    她下意识喊应小媛，但她不知道跑哪去了，根本找不到在哪。

    一股恐惧油然而生。

    余悦死死扒住泳池边，浮力仍旧让她站不稳，她深吸一口气尝试闭气，脚下虚浮，忽然一个没踩稳，手滑松开支撑，摸不到水池边了。

    大量呛人的调配过84的水灌进口腔呼吸道，余悦狠狠灌了一大口，身体被水淹了下去。

    大脑一片空白，拼命扑腾。

    水位比她还高，根本无法站立，像案板上的鱼肉被水流摆布。

    水岸明明近在咫尺，她却怎么都抓不到，被往水中央深处里卷。

    她呼救，岸边几米远就有安全救生员，一张开嘴就有水灌进来，把救命两个字都冲碎。

    大量的水灌进耳道，一阵沉闷轰鸣。

    死寂的无力感。

    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手从背后伸过来，抓住腋下，用力一拽，直接把她拎出水面。

    他一手拽着她手臂，一手握住她的腰往上托，把她托了上去。

    余悦混乱又恐惧，只觉得身后贴着的体温很高，力道极大地把她往上托，清醒的时候就被放在了水池边上。

    她趴在水池边剧烈咳嗽，水呛到气管里了，难受得让她眼泪涌了出来，鼻子又酸又难受。

    腰上的手一把把她泳镜扯了下来，勒拽的感觉没了，好像得以喘息一样，余悦一下子就能呼吸了，趴在水池边的下水口干呕。

    缓过来一点的时候，想说谢谢，一抬眼，看见李慕临两手撑在她身侧，站在水里，吊着眉看她。

    是他把她救上来的。

    余悦觉得更呛了，咳了两下。

    她的睫毛上挂满了水，眼睛雾蒙蒙。

    李慕临堵她身前，似是看戏般，眉扬了扬：“不识字？”

    余悦一脸懵。

    李慕临眼睛看着她，下巴往旁边的标牌上指——水深一米六。

    他不咸不淡地道：“水比你都高。”

    “……”

    她很想反驳，但她确实没有一米六。

    气管鼻腔里还有蓄水，她觉得很难受，消毒水的味道呛得脑袋疼，想咳又咳不出，他的语气还带着一种审判式的，坚硬。

    溺水后还要被凶。

    胸腔里窒息的压迫感逼得她必须张嘴喘息，呼吸不上的感觉不断往上翻涌，忽然之间，扯出一股莫名的委屈。

    她不想理，扭头，继续趴回下水口咳嗽。

    李慕临在她背上拍了拍。

    手掌下的身体小巧，骨骼感很强，瘦得几乎没有肉。

    往下缩了缩。

    小姑娘扭着头，后脑勺对他。

    李慕临啧了声。

    ——躲他呢。

    李慕临的语气软了点，但还带着数落的意味：“不会游泳？”

    余悦撇着头不想搭理。

    他继续：“不会游泳还敢下深水？”

    他嘴巴真的很欠。

    她回头，带着一点脾气：“你别说话了。”

    下巴和睫毛都挂着水，鼻尖红红的，脸颊也泛着淡淡的红，眼睛里不知是水汽还是眼泪，闪着水光，单薄的身体瑟缩在水池边上。

    李慕临不说话了。

    消毒水真的很呛人。

    余悦继续趴在水池边咳嗽。

    也不知道缓了多久，才终于觉得吸进来的是新鲜的没有水的空气。

    也终于发现，两人离得有多近。

    李慕临站水里，她坐岸边，宽大身体堵她跟前，两胳膊撑水池台上，压在她身体两侧。她的一只脚还在水里，就在肌理轮廓清晰的胸膛前，只稍微一伸腿，脚趾就能碰到他胸膛的皮肤。

    近又过分暧昧的动作。

    余悦呼吸一窒。不知是太敏感还是错觉，她能感觉男人呼出的一丝热气，卷得皮肤发烫。

    混乱了一秒，余悦赶紧把脚缩起来，蜷到台面上。

    李慕临眼睛向下看着她缩回去的脚：“好了？”

    余悦小声道：“好、好了。”

    李慕临观察她的状态，看这反应确实是缓过来了，才放心松开手，站直了，把边上的泳镜拿给她：“自己来的？”

    余悦伸出手指小心接过去：“不是，和我室友。”

    李慕临露出水面的上身赤条，说话时，胸膛跟着起伏，她的视线里全是这些。

    也不说是她，从李慕临的角度，女生正对着他，她坐水边，胸前那块正对他的脸，浅蓝色的泳衣，吊带V领，往那一缩抱膝盖，正好挤出一个沟壑。

    李慕临别开脸，退开了点。

    “那你室友呢？”

    “去游泳了。”

    李慕临撩起眼，扬着点下巴，一脸扯淡地看她脸：“你不会游，她把你扔这儿了？”

    余悦赶紧解释：“不是的，她教会我了，所以去玩儿的。”

    李慕临闲闲看着她，扯了下嘴角——教会？就这？

    余悦立马就懂了，紧跟补了句：“浅水区。”

    下一刻，李慕临在她额头弹了下：“挺牛啊，不会游泳，敢一个人跑深水区。”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

    他语气不太好。

    余悦想了下，其实他说的对，不会游泳还敢下深水，现在回想起来，后背一阵激灵惊悚，不反驳了。

    应小媛在那边发现了她，爬上岸往这边跑，一路冲到跟前问她有没有事。

    确定人没事，才终于放心，然后双手叉腰，皱着眉呵斥：“你乱跑什么呀，我游两圈不就回去了吗，这多吓人！”

    然后才发现面前还站着个男的，又白又帅，五官优越得能用脸杀人，头发湿透，站水里露上半身，身材好到炸。

    应小媛直接被近在咫尺的出浴帅哥轰得大脑乱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帅哥见义勇为救人来的。刚想开口说谢谢，就看见，男生眼睛在她脸上缓缓扫了一圈，淡淡审视的意味，嘴角的弧度很冷，微微轻蔑感。

    之后收回去，一脸不耐烦，对着余悦，下巴示意她身后儿童浅水区，有些冷淡：“去那边玩儿去。”

    应小媛：？

    卧槽，这他妈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