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赴明送过来一盘签子肉，高调递给罗妖一串，陈暂坐在罗妖旁边，他胳膊肘顶着膝盖，抢过她手里的东西，拿了张干巾把签子尖尖擦了擦又递给她：“签子不干净。”
高调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了一会，随后又拉着罗妖开始聊，陈暂就坐她旁边，每次端上来什么东西，他自己不吃，就给罗妖拿，罗妖一开始忙着跟高调聊天就没在意，后面高调去找她男朋友了，图南被李赴明拉走强制教学了，教她烤肉。
罗妖跟其他人不太熟，刚好这个时候胡浊清给她发了消息，说他没假了，这次出来太久了，公司最近特别忙，抽不出时间了，得提前回去。
罗妖给他回了个电话，陈暂那就在一边听着，他听不清那边说的什么，但是罗妖的话他还是能听个一清二楚的。
胡浊清知道她被陈暂带走的，心里空落落的：“我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能来一定来，来不了也会派人来，你照顾好自己。”
这意思很明白，知道罗妖不会回去了，她这一来就是定居的打算，他明白，他最后做的这场挣扎依旧无效。
一阵风吹过，把罗妖额前的碎发吹的有点乱，抬头是繁星点点的夜空，庄园的景色在晚上也依旧漂亮：“胡浊清，谢谢。”
谢谢你一路陪我走过来。
谢谢你帮我那么多。
谢谢你爱我。
山高水远，希望你能找个爱你的人。
就当她是胡浊清生命里的一个恶人。
电话挂断以后，在她的世界里，这会儿其实只有她和陈暂两个人，各种情绪都会被放大，她才发现陈暂为她服务了很久，面前是燃烧的篝火，身旁是年少的希望。
他依然很有少年气，耳后的小痣依然在，他穿着白色的球衣，袖子撸起来，罗妖觉得应该会冷，但是他一点也不冷，手腕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带，胳膊上的青筋十分明显，他健身好多年了，她知道。
罗妖不想追忆过去，又不算多么快乐，何必让自己难过。
陈暂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明天早上早起，有惊喜。”
其他人都在一边打闹，有人来叫他们一起玩，陈暂拒绝了，送她回住处。
“提前退场了。”罗妖跟在他身后。
“嗯。”
送到门口的时候，罗妖准备进去，被陈暂叫住了，他把她拉到她房间：“你离婚了？”明明是肯定句，非要带上疑问的语气。
他把她圈在他和门之间，罗妖也不挣扎：“嗯。”
他松开她：“离了好。”他转身走到沙发旁，坐下。
罗妖皱眉看他，他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从茶几上拿了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白色的烟雾瞬间笼罩，他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离了跟我。”
他声音偏沉，给年少时相比，多了些稳重。
满是不怀好意。
“神经病。”罗妖转身准备开门离开。
陈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想往哪走？这整个山庄都是我的，你去哪我都能找着你。”
他又抽了一口烟，把剩下的半截熄灭在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里，烟灰缸本来是干净的，被他半支烟搅了。
他走到罗妖面前，右手扶着她后脑勺，左手扶着她的腰，她没挣脱。
他目光带着一点情.欲，吻上她的唇，舌间撬开她的贝齿，把嘴里的烟给渡了过去。
罗妖受不了尼古丁的苦味，想逃离，他摁着她的后脑勺，她撤都撤不开。
陈暂亲了一会才放开她，他捧着她的脸，跟她额头对着额头：“跟我。”
罗妖抬眼看他，他脸颊有点粉，不知道是不是害羞了，凭她对他的了解，不可能是害羞，他脸皮厚得很。
“陈暂，你骗我了。”她声音有点委屈。
“你不会带我去找许品礼的对不对？”
“不对。”他把头埋在她颈窝里，呼吸撒出热气喷在罗妖脖子上：“我一定会带你去，但不是现在。”
罗妖又沉默了，她从他怀里退出去，面色冷漠地看着她，敢情刚刚演呢？小骗子。
他去拉她，她往后退，陈暂由不得她，一只手捏住她两只手腕往里卧里带，他让她坐在床上，一只腿站在她□□，将她双腿分开，强迫她看他：“我最后说一遍，跟我。”
罗妖抿着嘴，不说话。
“行啊罗妖，真硬气。”
是他说不会跟比自己差的人在一起的，她高考没他考得好，所以她也没超他。
而且，他这态度让她十分不爽。
陈暂走了，罗妖在他的房间睡了一夜，自从几年前开始，她改掉了赖床的习惯，早上五点半就起了，去了她房间。
她没衣服穿，还是得找陈暂。
拉开门就见他站在他门口，她“啪”又把门关上，傻逼吧这人。
陈暂象征性敲两下门，紧接着“嘀”的一生，门开了，罗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能猜到一样。
他左手捏着一支没点的烟，右手提了两个袋子，是昨天在半路上停下时买的东西，罗妖把沙发上的枕头扔过去，砸到他的胳膊，掉落在地上。
他自在地坐下，罗妖看得一肚子火。
他把袋子放下茶几上：“换衣服，一会出去。”
罗妖没避讳他，直接转身去浴室洗澡，浴室的门能锁，还行，挺安全。
反正不爽的是他。
看得到吃不到的也是他。
陈暂听着水声，想抽烟，但是她不让。
他拿出手机开始打语音通话，他在群里打的，很快就有几个人接听。
“陈暂！你傻逼吧？现在几点？天还没亮，真服了。”这是高调的声音，被气的要炸了。
“你丫的你有毛病吧？你自己没有夜生活还不让我们有了？”这是周录，估计他女朋友醒了。
“暂哥，你不活了？这才几点啊？”方安宇也骂。
看来这个语音通话能给他们添堵，行。
以后心情不好了就早上五点半给他们打电话，他不爽，他们也别想好过。
罗妖出来就穿着一件秋衣，外边是一件球衣，腿上是速干裤和短裤，看样子是有运动。
她全程无视他这个人，去吹头发，她头发短了，干得快，之前染了头发，挑染了几缕白金，她身形高挑还瘦，一整个酷妹形象。
头发干了之后她给扎了起来，看起来特青春，跟几年前一模一样，陈暂突然有个很畜生的想法，然后也有点气。
陈暂让她先坐下，然后又打语音，那边准备开骂，就听见他用那种一贯冷静的语气说：“不知道你们记不记得，今天约了六点。”
那边异口同声地响起了很多句“卧槽”，一个比一个骂得脏。
半个小时后，陈暂带罗妖到后面的一个球场，他这山庄设备真的很全，其他人有几个还迷着，高调起不来就没来，她男朋友长特帅，说他们家出一半。
一半也是笔不小的费用，真有钱啊。
方安宇叉着腰：“那你们俩不行啊，一家只能出一个。”
“她上。”陈暂说完，看着她，然后坐到后边的躺椅上。
罗妖扭头看他，像是在看傻逼。
大早上让她起床跟一群男人打球，他没事吧。
陈暂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一支烟：“打吧，输了也是我出钱。”
罗妖不知道他们打什么哑谜，但她想让陈暂输来着，让他出点血也行。
方安宇眼珠滴溜转了转，敢情昨天他们说的是这个意思。
昨天下午周录和李赴明押宝，高调她男朋友是李赴明表弟，被强迫押她，两人说罗妖很强，必赢。
陈暂当时点了支烟，眯了眯眼说她要是赢了我全出。
方安宇是见过罗妖的实力的，当年球赛他和陈暂一起翻墙出来看的，虽然隔着监控，尤其是宋辽受伤之后，她杀疯了，三分一个接一个，还会扣篮。
三个人都压罗妖赢。只有陈暂压她必输，方安宇就不理解他的脑子：“暂哥，罗妖的实力咱们俩有目共睹，她怎么可能输。”
陈暂没说话，指尖在手机屏上打一下又一下。
高调起床的时候，比赛都打了半场了，她男朋友注意到她之后，心思就不在球赛上了，高调坐在陈暂和图南中间：“什么情况了？”
陈暂继续看着比赛，罗妖还真不让他失望，他把计分牌给她看2/11，完了，罗妖队才两分。
陈暂稳赢。
估计罗妖还不知道这几个人押的啥，甚至她可能不知道几个人还在后面押宝。
她男朋友和罗妖一队的，他还真没感觉到罗妖哪牛了，所以这会耐心也即将告罄，尤其是高调来了，他就更没心思了。
比赛最终是以6/27结束的，后面高调一直在激她男朋友说：“周礼睿你行不行？”
后者就开始认真了，但是也扛不住一个捣乱的队友，罗妖带球满场跑，就是不投篮，投了也是三不沾。
给他气的。
周礼睿后面不想让罗妖碰着球，但是她是女生，他不好使绊子给她。
罗妖很得意的，她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但是心里其实已经乐开花了，陈暂应该是得把所有人的这次经费全出了，反正他这么有钱，对他来说又不算什么。
陈暂等她走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肩，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对着几个人说：“你们四个，出钱。”
他这句话把罗妖整懵了，谁出钱？
罗妖没转过来这个弯，她皱眉说陈暂：“你说反了吧。”
方安宇很气：“我们都说你肯定赢，暂哥说你肯定输，你要赢了他就出钱。”
罗妖这才反应过来，他乍她，他知道她会故意输，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抱着她会赢的心态，他一开始也没打算上场。
罗妖感觉自己被人耍了。
陈暂嘴角还勾着笑，又看见罗妖的表情，慢慢地收了回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罗妖就没跟陈暂坐一块了，她气的。
“作吧你就，好好追不行么？”周录拿着筷子夹了根绿油油的香菜给他。
陈暂点了点餐盘：“夹走，我不吃香菜。”
他确实不吃。
下午去了山庄最上面的温泉，不知道这园林是谁设计的，很漂亮，是竹林，雾凇沆汤，有一种归隐田园的感觉，远离尘世纷扰，在乱世中求得一隅宁静。
罗妖从上午开始，一直没跟陈暂说过话，陈暂也有点着急了，这边更衣室是独立的，他没换衣服，等罗妖进去后他就跟着进去了，罗妖根本来不及关门。
他进去后把门落了锁，罗妖自己也走不了，更气了。
“我没骗你，这说明我懂你，罗妖。”
“出去，我要换衣服。”
“那你换。”
……
陈暂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一把将她抱起，让她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他双手撑在她身侧，罗妖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这样的流氓行径是他能做出来的。
也是，年少时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变化很大，以前不爱说话的，而且以前也不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一些事，唯独他是个痞子的事实永远不会变。
他捏着她的下巴，眼睛里充满了情/欲，望向她。
罗妖心跳空了一拍，好看的人就算是过了好多年，仍然是好看的人，喜欢的人，哪怕是过了好多年，再见也仍然是喜欢的。
罗妖搂上他的脖子，陈暂脑子里绷紧的弦，就这么断了。
他没克制，吻了上去，她今天没化妆，也口红都没涂，一开始两人都很没闭眼，罗妖没有推开他，他停了一下说：“闭眼。”
罗妖乖乖的把眼睛闭上。
两个人就这样在更衣室里接吻，外边发现了两人都没出来，但也都没说透，高调直接就带着她男朋友走了，陈暂是狗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暂的手滑进了她的衣服里，她就穿了一件秋衣，他的指尖凉丝丝的，逐渐带到她背后，罗妖感觉身后一松，立马从他嘴上离开。
他眼中的情/欲还未褪下，他现在光看她一眼，都像是在勾引。
罗妖在想，算了吧，以后怎么样也不用想了，为什有什么挫折也不用提前预防了，如果那群人真找到她，那就让陈暂跟她一起死，要死一起死，这条路是他自己上赶着追上来的。
“陈暂，你喜欢我吗？”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罗妖，六年前，我们没分手，六年后照样没提这件事儿，所以现在，你还是我女朋友。”
真是服了他这逻辑。
“我不管你有什么顾忌，你走进陈氏的时候，就注定了要跟我纠缠，是你自己选择跟我继续的。”他继续说，她走进陈氏的那一霎，就说明两人之间不会有个结束，是她要来招惹他的，她承认。
他下眼睑还是红红的，随着岁月的增长，五官更凛冽了，本来长得就算不上和善，现在更凶了。
发型也换了，那个发型他嫌幼稚了，现在的发型也适合他，两边短了点，眉毛那里有疤。
他说的没错，她要找许品礼绝不止这一个办法，胡浊清也可以帮她，没必要她亲自去找他，罗妖的心思被陈暂捅破了，她一开始确实有这个目的，她放不下。
陈暂忽然想起来什么，他把手撤了出来：“对不起。”
罗妖受过伤害。
他手特别暖，一下撤出去让罗妖其实也不太适应，她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张了张嘴。
陈暂低头埋在她颈窝里，瓮声瓮气道：“罗妖，爱我不吃亏。”
罗妖轻轻抬手扶上他的后背，声音很轻：“其实，我一直在接受治疗，现在已经不需要药物控制情绪了。”
她怕他没理解她什么意思，她捏着衣角，有点紧张：“其实，不是不行。”
陈暂直接心花怒放，抱着她就往房间回，罗妖这才开始紧张害怕：“我没说完。”
陈暂满脑子都是那事儿：“一会做的时候再说。”
罗妖脸上爬上一层粉红：“不是，现在大下午。”
陈暂不听：“管他什么上午下午。”
罗妖一路上都没能劝动他，一直到他把罗妖放在床上，她更紧张了，但他却没下一步的动作了，他左腿屈膝蹲下，抬头看着她：“行了，知道你害怕，我也不是畜生。”
陈暂想起六年前他冬天在输液的时候，她也是这个姿势，抬头看他，当时他还觉得像求婚，但是没想到他会真的困在她身上。
这个世界上能让陈暂仰视的，一个是太阳，一个是罗妖。
陈暂看着她，有点不真实，还是不敢相信她真的回到了他身边，就坐在他面前。
接到罗熠死讯的时候，他甚至没有了任何希望和期待，当时她身上负着伤，而且距离她离开有一段时间了，他也不过刚刚解决自己的问题，一切都刚刚步入正轨。
他出来的时候是春天，花团锦簇，草长莺飞，见日月见山海，唯独不见她。
高三刚开始的时候，黎恩宁总是跟着他，像罗妖之前一样，但是她不是罗妖，陈暂对她毫不客气。
黎恩宁转学也是因为他，陈暂给了她致命一击，他把她绑到李赴明家里，拿着刀子对着她。
冰凉的刀刃折射出骇人的光芒，黎恩宁浑身上下都抖个不停，她害怕死了。
陈暂脸上挂着笑，鼻梁高挺，双眼皮由内到外是逐渐变宽，是那种窄窄的开扇，眼皮很薄，下眼睑依旧是红色的，眼圈也是红的，手背和胳膊上的青筋暴起：“现在能体会到她的绝望吗？”
他一把拽起黎恩宁的衣领，毫不客气地把她拖到地下室，墙角还有一个人，是失踪了一周的孙蔚。
他舔了舔唇角，黎恩宁记得很清楚，他穿的是白色的背心，戴了个黑色的鸭舌帽，谁都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发生了那件事以后，他就像疯了一样。
他不在乎，他费尽心思地出来就是为了帮罗妖报仇，他要鱼死网破，要同归于尽。
“还差一个。”
没过几天，隋文怡也被扔了进来，他说：“你们做那个计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该有多绝望？”
罗妖是腰部挨了一刀，于是她们的腰部也挨了一刀，罗妖的肩部受了伤，陈暂并没有急于复仇，让她们三个离开了，他最狠心了，当然不会让她们好过，他要她们偿还。
他说：“加在她身上的，我当然要你们全部偿还，肩上这一刀，你们先欠着，我想起来了再还。”
那种未知的恐惧，在三人心中种下种子，不知道他要什么时候刀回去，对三人来说是一种心理乃至生理上的折磨。
陈暂对孙蔚是最狠的，因为孙蔚不止欠了这一次，他快把她给掐死了：“因为你没死，无论如何我都会保全她，一旦她有危险，你就是第一个死的。”
孙蔚信他说的话，他是地狱罗刹，他和罗妖差不多，都是丧失理智的疯子。
罗妖失智是她害得。
而陈暂是为了罗妖，为爱失智。
黎恩宁后来听说陈暂去看了心理医生，她没想到罗妖在他心里有这么重要。
他成了半个精神病，她不知道他有这么喜欢罗妖，只有陈暂知道，罗妖是在他心底扎根疯狂生长的执念。
从初中开始，就在心底疯狂滋长，那时他不喜欢她，但是蛮欣赏的。
因为她很强，成绩很不错，钢琴也很牛逼，在各方面都能与他匹敌，母亲的去世导致了他对第一更加渴望。
被覆盖在罗妖的名次之下，他不甘心。
后来她出了事，他理所应当地成为第一，一开始他以为是她跟不上高中的进度，没过多久就听说了她的事。
不是抄袭，那件事他其实不清楚。
是钢琴，他无意间听说的，好像是机器人编程的老师，他女朋友是教钢琴的。
也是从那时起，他对第一名没了追求，越是这个样子，他连续占了三年的全市第一，有一次因为做了个小手术，被挤到了第三，竞赛年年参加，奖杯拿到手软。
他开始不再执着于第一名的名次，没什么意思，他是要超越那个人，不是超越她的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