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这次在抚市着重督查了三个月，不停地查档案做调查，还有人交匿名举报信，打举报电话。
其中有一个很特别，是一个优盘，但是打不开，被举报的是市长。
罗妖和赵眠练习练到很晚，本来两个人都是有默契程度在的，节奏合的很好，罗妖感觉还是差点意思，说不上是氛围还是状态。
如果是氛围还好说，如果是状态……不管是她还是赵眠都很难去调整。
赵眠像个没有灵魂的机器，像是被困在八音盒里只会跳舞的少女一样，不知道练了多少遍，她才腿软倒下去，眼角的泪滴滑落。
那天她没回家，住在罗妖家里，他爸可能知道什么，但是也没点破，她睡在罗妖的床上。
真好，罗妖的喜欢有结果，陈暂和她在一起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安迪，是什么时候，是他不经意地帮她接水，偶尔给她写解题步骤，偶尔为她出头，偶尔哄她开心。
赵眠只怪自己不争气，没能抓住他，他总给她一种风的飘渺感，总感觉风一吹，他就会离开。
那天在医院，他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整个人压抑又郁闷，头上缠着纱布，也不看她。
她以为他是成绩不好产生了厌学心理，所以她给他做思想工作，他说：“我不去学了，我们……断了吧。”
“我没想过跟你们做什么一辈子的好朋友，我王安棣就是薄情寡义，我就想赶紧高考，考完老子就走，谁认识你们？”
赵眠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实在不敢相信，这是安迪说出来的话：“安迪，学习压力大我们能理解，所以，我们之间有矛盾，可以讲出来，就像现在这样，我们不因为这个影响学习。”
王安棣笑了，那一抹笑刺痛了赵眠：“赵眠，你真以为我愿意天天跟你们捆绑在一起？”
“王安棣，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以为，我喜欢上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很坏，打架斗殴事事儿都干，但是他又很温柔。”眼泪到底还是不争气地掉了。
“赵眠，你的喜欢还真他妈挺廉价的。”
话音一落，赵眠心里的最后一条防线被摧毁，金豆豆不再往下掉，听得出来她在努力压着声音不去颤抖：“王安棣，你牛逼。”
她是个特别骄傲的人，
他再也没见过她。
赵眠离开的时候，就没发现王安棣脸色有多差，他不舒服。
胃疼，被人拿在手里揉捏的那种疼，他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他只想让她快点离开，所以他说话就没留余地，怎么狠了怎么来，最好能让她一辈子都记恨着，省的以后找他。
那天晚上，她梦到了安迪，他不是和她一样吊车尾的问题学生，他是她的将军，他不顾一方城池，只要护着她，他说她是他的公主，他是她毕生最忠诚的臣子，也是她最坚守的信徒。
罗妖睡不着，她偷偷给安迪发了短信，尽管她知道他看不见，就算能看见，他也不会回复。
安迪，眠眠很想你。
……
“罗队，证据都统计整理好了，要不要直接送到警察局？”罗熠坐在椅子上，面前是十六个监控屏幕。
“送到第几个了？”他嗓音低沉，做到这一步是逼不得已。
“公司里安置的人已经把钱转移走了。今天刚交上去，算漏税。”
不够。
罗盛，你身上背的三条人命，远远不够。
“继续交。那边查到哪了？”他今天穿的便衣，监控室里暖和，他就没穿外套，旁边有一个人在不停地调视频。
肩宽腰窄，长腿大喇喇地放在那里，很随意，眼尾上扬，总让人觉得他不像个好人，可偏偏没有比他心更好的人了。
这视频太久了，案子也太早了，想要翻案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那边查到隋志新，他有挺多毛病，最低估计得几年。”
不熟。不过妖妖好像认识他女儿。
“继续送，要匿名。四天内发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停。”
“第三排第二个，放大，再放大。” 那人就按照他说的一一操作。
屏幕上，年轻的罗盛怀里抱了个婴儿，婴儿的身上有一个毛绒玩具。
罗熠眯了眯眼，将视频保存。
从哪里出来已经是夜里两点多钟了，这几天家里这里连轴转，今天去看了一眼罗妖，她不愿意见……他。
听许品礼说，她现在还是那样的情况，她腿怎么样了？
快要元旦了，快没时间了。
正月初三之前，他要给罗妖新生，要让她重新生活，以她自己的身份，回到归家。
也不知道那老婆子接不接受得了。
转眼间就是元旦了，抚市今年不知怎的，竟下了一场大雪，在元旦之前，元旦那天大雪覆盖，鹅毛纷飞，罗妖穿着一袭黑色的礼裙，衬的肌肤白皙如雪，她们在大阶梯教室表演，有门票的人才能到现场看，陈暂就有。
大阶梯能坐将近六百人，其他人在教室看直播，赵眠穿着白色的裙子，看起来就是一只高贵的天鹅，在红色的幕布打开前，两个人在幕后，没什么交流，赵眠在想，王安棣会不会来？
她在后台候场，时不时地从红幕布后探出头，妄想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次次都无疾而终。
程许来到后台，赵眠跟看见了光一样：“搞好了？”
程许点点头。
罗妖其实还不知道两人搞什么猫腻，但是既然有程许的参与，应该乱不到哪去。
她回过头去看角落里的那架钢琴，手捏紧了裙子。
“你是最骄傲的天鹅，我是你的俘虏；你是公主，我是你的士兵。我是你的信徒，是你的奇兵，是你漫漫人生路的守卫者，过往而不嘶鸣。接下来有请全国芭蕾舞舞蹈大赛一等奖获得者赵眠和钢琴个人演奏赛表演者罗妖为大家带来的节目《万里相随》。”
报幕的主持人话音一落，便有人抬着钢琴上来。
罗妖站在幕布后踌躇，双拳握紧，她看着舞台上的灯光，前进这一步，是光的救赎还是万劫不复。
全看她自己。
全部都已经就绪，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罗妖闭着眼，她多久没有在舞台上表演了，快两年了。
灯光并没有让她感到陌生，相反，就是这种熟悉的感觉，陈暂坐在前排，目光似火。
罗妖一睁眼就看见他了，仿佛整个大阶梯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往前走了一步，全场屏住呼吸。
宋辽和王凯奇，许箫夜他们都在，李国志也着急地看着她，他知道她的情况，也知道她一直都在接受心理治疗，如果这样的表演让她感觉不适，那他宁愿他们班这个节目并不完美。
他只需要他们班的孩子们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成长，业绩什么的，哪有孩子们的身体重要。
一步，两步，三步……罗妖走到钢琴边。
在她的世界里，这会儿的场地上只有她和陈暂，她坐在琴凳上，脊背挺得很直，皮肤很白，白的近乎透明，她按下第一个琴键，弹出第一个音符。
确实，她是他的信徒，他是她上瘾的救赎。
她愿做他漫漫人生征程的守卫者，也愿做玷污摧毁他的叛贼。
我们不能一起看花开花落，那你陪我万劫不复吧。
赵眠在舞台上迎合着她的音调，白色的裙子在光下飞舞，让人感觉她下一秒就要化作蝴蝶飞走了似的。
一滴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在光下就像一颗钻石嵌在眼角。
她对这曲目太熟了，她闭着眼睛就可以弹完，一直到节目结束了她才睁眼，陈暂站在台下，离她最近的位置，朝她伸出手。
舞台很高，快到他胸前，罗妖跑过去，他一把把她从舞台上抱下来，罗妖双腿一蹬，从舞台上跳下去。
虽然很美好，但是级主任的脸还是黑的像皮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罗妖这边太过分了，不少人发出了惊呼，下面突然变得吵闹，他们传的消息不错，这俩人真在一起了。
赵眠拿着话筒，音响里传出来她的声音，有点哽咽：“王安棣，我知道你来了，你看见我了对不对？你说的话我想过了，你嫌我的喜欢廉价，那我就不喜欢你，你可以跟我疏远，但是不要离开好不好？”
没有人站起，反倒是级主任急的一脸汗：“去去去，拔了话筒线！愣着干什么？！”
一滴清泪从赵眠眼中滑落，舞台的灯光忽然暗了点，角落里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生，他看见舞台上的女孩眼里的光也暗了点。
赵眠见他不吃软：“王安棣！你要是来了就出来见我一面，我给你这一次机会，如果这次不见，那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了。”
罗妖不知道安迪会不会来，只知道，他如果不来，这就是他和赵眠一辈子的遗憾。
角落里的男生起身，一步一步往舞台上去，他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赵眠的泪水就像是开了水闸一样，王安棣从旁边的楼梯上走上去，站在她面前，鸭舌帽挡住了他的上半边脸，看起来似暗似明。
赵眠抬头看他，这是她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的少年，他瘦了好多啊，脸颊两侧都有点凹陷了，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阿弃，你肯见我了。”
台下的观众都看得入了神，以为这是二十二班的节目串烧，王安棣看着她：“今晚跟我走吗？我的公主。”
王安棣拉着她跑了，年级主任这才反应过来：“哪班的？！登记！登记！早恋！”
“我靠，这不是节目。”
“我□□操，他们班搞什么啊。”
台下的讨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甚至有点不可控制了。
他脱下身上的羽绒服给她穿上，他里面穿了一件毛衣，他身上也瘦了没以前那么挺拔了。
王安棣小名叫阿弃，这事只有赵眠知道，是上次他清明节去给他妈妈扫墓的时候她才知道的，王安棣小时候被父亲抛弃，没有乳名，他妈妈也是被他外婆给抛弃了，而且自己也身上带病，不久后就要留他一人在世，他始终都在被抛弃。
他突然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了，至少，他的公主没有抛弃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雪，抚市落雪是难得一见的，他们站在雪地里紧紧拥抱，感受着彼此青春里最炽热的喜欢。
今夜的元旦像一场闹剧，陈暂把罗妖送回家，罗妖问他：“万一明天级主任罚我们怎么办？”
他瞥她一眼：“你还怕他罚？”
反正他不会怕，而且，他也不是她们学校的。
他巴不得罗妖被停课，停课了就去他们学校了给他做同桌，他也好帮她补习。
两人出电梯之后，看见罗盛站在门前，或许是年龄大了，而且他们也太久没见，罗妖觉得他头上的银发更多了，人也憔悴了，最近市机关很忙吧。
陈暂看着这个温润的男人，冷冷地看着他，没说话。
罗妖越过他去开门：“你怎么来了？”她撅着嘴，看起来不太高兴。
“还以为您老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呢？”
陈暂跟着她进去，怕罗盛做出什么事伤害到她。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门口，看起来不知所措，罗妖让他进门。
“妖妖，你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我一个人过日子也可以。”她拿着水壶倒水，她有点怨气。
他也不问陈暂，好像压根就不曾见到他一样。
“罗妖，你现在能原谅他吗？”罗妖倒水的动作一顿，不用说她也知道是谁。
罗妖没说话，罗盛见她没反应就继续说：“妖妖，我们是一家人……”
陈暂站在罗妖旁边，发出了一声轻嗤，真是讽刺啊，面前的这个人面兽心的人，他害死罗妖父母，他儿子害得罗妖差点死掉，现在来说他们是一家人。
“罗市长你好，我是陈氏集团陈立宾的儿子，陈暂，据我所知，罗妖是孤儿。”
罗盛脸色一变，表情有些僵硬。
罗妖看着他，想着他胡说八道什么呢？
陈暂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罗盛面露难色：“妖妖，我知道我对你缺少一些关心，你怎么又在外面乱说。”
“我想罗市长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她是孤儿。”
罗盛的脸顿时就变了：“原以为听说陈董长子谦和有礼，温润……”
陈暂更不屑了，不应该，外边从未有过关于他的这种传言，这王八蛋胡说什么玩意儿呢？
“罗市长听说的只怕不是我。”
谦和有礼，他现在这副样子就跟劫了人家女儿的匪徒别无二样，还温润，他跟哪个字搭边儿了？
罗妖甩甩陈暂的手，示意他别说了，陈暂当没感觉到：“揣着明白就别装糊涂。”
罗盛走之前跟罗妖说：“你记得他是你哥哥，不管怎样都是你的港湾。”
不知道是不是罗妖的错觉，总有种交代后事的感觉，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罗妖今晚夺目耀眼，她和赵眠的节目被人拍了视频在抚市传开了，当然还有彩蛋，那就是罗妖被陈暂抱下来，王安棣拉着赵眠出逃。
黎恩宁到达约好的地方，隋文怡已经来了有一会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隋文怡：“你当初为什么要帮孙蔚？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隋文怡不记得了，她对罗妖的讨厌根深蒂固，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隋月，恨屋及乌。
她也感到奇怪，相比于隋月，她竟更恨罗妖。
她们选了一个包厢，孙蔚来的最晚，宰相和彭川就等她们商量好计划，他俩执行，有需要她们的时候，再找她们。
孙蔚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罗妖啊罗妖，我要让你知道怕什么就来什么。
你畏惧人言，你害怕失败。
你的弱点太明显了。
她给过她机会了，那天晚上在三角街，她没来，罗妖啊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安棣和赵眠不知道去了哪里，赵眠或许知道了真相？
“隋文怡都好几天没来了。”
“她不是被停课了吗？”
“哪是？她停课时间早就到了。”
“有小三四天了吧。”
“别是被吓得不敢来了吧？”
“让她老干龌龊事，自己作死了呗。”
罗妖和赵行星从一群女生身边走过，听到她们在讨论这个，赵行星有火，隋文怡欺负到他女朋友身上了，他能不气？
“我听说那傻逼家里出了点事儿。”
“什么事？”罗妖问。
赵叔叔和隋文怡她爸好像还有什么合作，之前听赵眠提过一嘴：“不知道，我爸把合作都取消了，幸好还没签合同，最开始说是资金链问题，后来查公司的财务报表，发现嘿嘿，偷税，还非法竞拍土地。”
罗妖双手插着口袋，慢悠悠地往操场去：“那不活该吗？”
“谁说不是呢？我还听我爸说，孙蔚她爸跟十来年前的一场命案有关，月月说她也好久没去学了。”
“官场上真几把乱，搞得我都不舍得出校园了。”罗妖撇撇嘴，star平常那个没事就去找赵叔叔聊这些，主要就只想了解一些跟他们关系不好的人，有坏消息了就说出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
“宰相，找个机会动手吧。”孙蔚带着鸭舌帽，在寒冬中，她的眼神如刀片一般，恨不得将罗妖千刀万剐，她一刻都等不了了，哪怕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哪怕是深渊悬崖，她都要拉着罗妖一起下。
宰相嘴里叼着烟，他原本是不想答应她们的，孙蔚抛出来的橄榄枝，他原本不想收。
但是他想起来个人，在医院里躺着的江帆，她或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江帆，你对我的惩罚够多了，你什么时候醒来？
他不算情种，他是想为他的过往赎罪，他长得算不上帅，顶多就是个子高点，两年前一个小姑娘扬言要追他，他本不想理她，差好几岁呢。
那小姑娘长得特别漂亮，跟罗妖差不多，可白，杏眼圆圆的，笑到人心坎儿里去，甜丝丝的，每次看见他都是用跑的，小刘海都给跑劈了。
他当时确实有很禽兽的想法，所以他准备动手，那晚上算是他早有预谋，后来她接了个电话，想离开，他不让她走，就抓着她，他当时想着那天晚上一定要把事儿办了。
不知道她电话里头那人说了什么，她表情都变得越来越惊恐，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他看了她那副样子就更想了，抓她的手劲就大了些，她重重地踩了他一脚，就逃了。
那会儿天很黑了，路灯也算不上明，四米高的卡车，一米六出头的小姑娘，等他赶出去的时候，她是真的从天而降。
血，全是血。
后来他才知道，给她打电话的是陈暂，他让她跑，带江帆过去的，去他那儿的，是他亲哥江霖。
这就是陈暂为什么一直那么恨江霖，也那么恨宰相。
他那时候很混，什么事儿都干，只因为这一件被抓了进去，强|奸未遂，这是他自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