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保时捷在宋锦时身边停下。
“宋医生，好巧，你要去哪？”
“随便逛逛。”
“这样啊，那我先走了。”
“再见，急——再见。”只记得他是急性胆结石了，她从来不记病人的名字，差点就说岔。
“再见”陆锦年扬唇，声音里也带了笑，原来她是这样记住他的，有点奇怪，但能记住就好。
看着开走的汽车，宋锦时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他没在意。
落日余辉洒在这座城市，空气中堆积着慵懒的温热，晚风拂过，带来一阵清凉。宋锦时略显僵硬地走着，太久没穿裙子，不太习惯腿下透风的感觉。
回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
何岚家的门虚掩着，门上钥匙都没拔。宋锦时敲了敲门，里头无人应答。
“何岚？你在家吗？”
门内隐约传来女人的呜咽声，混着窸窸窣窣的动静。宋锦时放慢呼吸，从包里掏出防狼喷雾，还有一把小刀捏在手里。
正要推开门，门内却有一股力量先一步使门重重关上了。
“她出去了，你有事明天再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
“你是她朋友？方便开门说个话吗？我有急事找她。”宋锦时敲门，然而门并没有开。
砰！是什么东西砸到地面的声响。
宋锦时心里一沉，继续用力敲门。
“说了明天再来找她，你聋——”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脸怒容的年轻男人在看到宋锦时白嫩姣好的脸庞后又收住了。
“别敲了，她明天会回来的”仍旧是不耐烦的语气，声音却小了很多，不像刚才的大吼。
宋锦时打量着他，他衣服领口松松垮垮皱成一团，头发也有些凌乱，脖子上还有明显的抓痕。视线越过他朝里看，男人警觉地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她的面前。
“还想干嘛？”
“没事，那我明天再来吧”
宋锦时转身走向自己家，这时何岚的房内传来了瓷器摔碎的声音。
响声很大，身后这个男人却依旧不动，直直盯着宋锦时回家。
宋锦时没有停顿，继续走着。离他有一段距离后停下脚步。
“哦，对了。”宋锦时手在包包里翻找出什么东西。
“这是掉在何岚家门口的钥匙，我今天出门看到了，你拿进去吧。”
那个男人站在门边，并不伸手去接，而是阴沉沉盯着她。
“算了，明天再过来给她吧”宋锦时有些尴尬，脸红地收回手。
“直接给我就行，谢谢你了”男人脸色变了变，扯出一个勉为其难的笑。走出门外伸手去接所谓的“钥匙”。
宋锦时眼疾手快的握住他一根手指反按过手背，那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宋锦时借力带出门外后嚎叫一声，他的食指已经被压断了。
宋锦时又拿防狼喷雾往他眼上喷了好几圈，趁他捂眼咳嗽的时候飞快绕过他跑进了何岚家将门反锁。
何岚倒在地上泪眼婆娑，手被反绑在身后，衣衫凌乱不堪，嘴上还贴上了黑胶布。
身上的束缚刚被解开就环住宋锦时的腰，一头埋进宋锦时胸里哭。
宋锦时想把她推开，视线触及她脖子上的红痕时又忍了下来。抬起的手轻轻拍在她背上。
“没事了，咱们先报警，嗯？”
“好”何岚哭了好一会才抬头，模糊看见门锁转动。
“李川还没走，他有钥匙！我们快跑”何岚吓坏了，颤颤巍巍站起来拉着宋锦时往卧室里走。
只是晚了，李川已经进来。
“打了老子还想走？臭娘们，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跑！”
李川拽住宋锦时往后猛拉，将她一把摔在墙上。宋锦时的头重重在墙角磕了一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何岚反应过来后马上去拖住李川的手不让他打人。
“你快走，快点！”
一个是正在发狂的疯狗，一个是被绑了半天的柔弱女人。毫无胜算可言。
“你还没挨够是吧，还敢拽着老子。”李川回身看向何岚，狰狞地笑了出来。
何岚挨了他一脚，双手仍不放开，紧闭着双眼等着接下来的拳打脚踢。
“啊——”她捂住脑袋惨叫出口，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啊！！！！”
“啊！！！”
“啊！！！！！”
是李川的叫声，何岚犹豫着睁开眼睛，看见李川捂着下面佝偻着身子倒在地上。
宋锦时冷着脸，拳头打在他的脸上和腹部，李川惨叫连连。
“挨够了吗？知道谁是老子了？”宋锦时声音冰得能结霜。
“你是我老子，别…别打了，你是…我…我爹”
“占谁便宜呢？你给我当电子狗都不配。”宋锦时又一拳落在他身上。
“啊——求你了…放…放过我吧。”李川头一歪撇见旁边的何岚，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岚岚！岚岚我错了，让她停下，我要被这个疯子打死了。”满嘴的讨好。
何岚觉得恶心至极，却也拉住宋锦时的手，她感觉现在的宋锦时有些…不太对劲。
“别打了，让警察处理吧。”再打下去该负责的是她们了。
宋锦时的手慢慢停下来，迟钝地点点头。
李川看准机会迅速爬起来，鼻青脸肿的他一瘸一拐逃命般跑了出去。
“你没事吧？”宋锦时恢复成平时温和的语气，凑近才能发现她的背脊在以极小的幅度颤抖。
何岚呆愣着与她对视半天后缓缓摇头，眼泪珠子一颗颗往下掉：“我没事了。”
刚刚的宋锦时反打渣男的场面和平时那个安静的邻居姐姐形象反差太大。她被深深震撼住。
“那人是谁？”
“他是我前任，这几天一直跟踪我，今天早上……”
何岚把自己如何被跟踪监视的事通通说给宋锦时听，这段时间堆积的恐惧终于找到出口。两个人边讲边收拾房间，一时把报警的事忘在了脑后。
“锦时，谢谢你。”
宋锦时的家就在对门，何岚仍然舍不得离开她，经过刚刚的事情，对她产生了莫名的依赖。手紧紧拽着她舍不得放开。
“不要紧，以后有事就去敲门找我。”
犹豫过后才说出后半句，她其实并不想被别人打扰，可她也不能接受身边有一个女孩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
宋锦时准备离开，外面率先响起了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屏住呼吸。
如今已经是深夜，难道李川又跑回来了？
宋锦时透过猫眼看去，外面是好几个穿着警服的男人。
见没有任何回应，敲门声再度响起。
“谁？”
“我们是警察，有人报警说这里有打人事件，请开门协助调查。”外面的男人把警察证举到猫眼面前。
的确是警察，宋锦时打开门。
“你们谁是何岚？”
何岚从宋锦时身后站出来“我是何岚，警察先生，那个犯人现在不在这，他跑了。”
“被打成那样可不得跑么，你们俩个谁打的人”问话的中年警察冷哼一声，看见何岚哭肿的眼睛后把目光锁定在宋锦时身上。在心里默默确认了施暴者的唯一人选。
“这是什么意思？”宋锦时恼意顿生，冷眼回看那个带头的中年警察，她无比憎恶这样怀疑鄙夷的眼神。
“难道他报警说我们打他？”何岚不敢置信：“这个人渣还敢恶人先告状？！”
“你们先别着急，我们是来调查的，绝不会冤枉任何人。”一直跟在旁边的年轻警察开口缓和气氛。
“是呀，这点你们放心。咱们先回警局再说吧”另一位女警察走到何岚旁边，搂住她的肩膀想安抚她。
何岚惯性点点头，又猛地摇头“不行，我得先说。”
在听何岚讲完来龙去脉后，三位警察的脸上都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们俩带她们回警局，我去物业调监控。”之前那个带头的中年警察对另外两人说道。
“好，走吧。”年轻男警察带着她们坐车去警局。
“哦对了，对方现在应该在医院验伤，你们也去验下伤”女警察突然想起这茬。
宋锦时顿时头皮发麻，要是验伤的话，肯定会去她工作的仁雅医院，那儿离这最近。
万一遇到熟人，少不得要在科室里当一个多星期的话题人物，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温柔形象也将不保。
警车停在仁雅医院门口，其余人都下车后，宋锦时仍沉默坐着不动。
年轻男警察拉开后排的车门，看见她清瘦的身影一动不动，柔声道“不用担心，有我们陪着你呢。”
宋锦时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后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谢谢你，警察同志，我想戴个口罩再进去。”
猝不及防对上她展眉一笑，水润过的眼里映着外面点点灯光，年轻男警察感觉耳垂有些发热，应声后找了个口罩给她。
戴上口罩后才真正缓过神来，回想刚才的场面，宋锦时感觉自己像鬼上身。理智和身体一起失控，那个样子连自己也感到陌生。
换个角度想想，几年前拳击课的学费没白交不是吗。
宋锦时本来想着只让何岚挂号检查的，然后凭借额头上一块青得到了其余三个人的一致否决。
这是李川把她往墙上推的那一下撞的，当时的紧张使她忽视了痛觉，刚撞的时候外表看着也不明显。这么久过去青痕冒了出来，在宋锦时瓷白的鹅蛋脸上尤其显得严重。
何岚拿着手机照给她看时宋锦时自己也被浅浅震惊了一下，乍一看的确有些吓人。
何岚身上伤得严重，女警察陪她先挂号去了外科。宋锦时十分有自知之明地绕道去了拍脑部CT的地方。她只有头上那一处伤口吓人，其余地方倒没什么。
才到走廊上，就听见里面的对话声。
“医生，你会不会搞错了啊，我头真的很晕很难受，多少该有个什么脑震荡吧”
“这位先生，你放心，你绝对没有脑震荡。”值班的医生心里鄙夷，脸上却只能一团和气。真脑震荡怎么可能一直站在这纠缠他，早晕过去了。
嘴里说自己头晕，可是人却在他面前站了这么大半天比上夜班的自己体力还足。
“或许是心理作用，您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晕的话可以再来就诊。”
“我不回去，今晚你不给我开个脑震荡的证明就别想休息。求求你了医生，你看看我的脸都肿成什么样了。怎么可能只是个外伤呢，还有我身上，你瞧，你瞧。”
值班医生面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猪脸，眼看他还要去脱衣服，连忙拉住他的手“行了行了，晚上冷，别脱下来着凉了。”
宋锦时拿着CT在走廊就听见了说话声，再次深呼吸，压抑住体内的暴力因子抬手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