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

    “你真打算这么做?”七点半的夜色,金茂大厦沈榆白的办公室内,顾云容和他隔着办公桌相对而坐。

    “我有分寸,不会把公司牵扯进来。”沈榆白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我是这个意思吗?”顾云容有些急,前段时间在投标现场发生的事情,他听下属说了,虽说有些离谱,可沈榆白做事一向都有他自己的道理,他也不打算掺和。只是没想到这会儿得到的消息更为震惊。

    “沈牧则是什么来头,你不会不知道。北城沈家在这个圈子的地位,你肯定也比我清楚。你这样直接地不留余地,我怕你会吃亏。”

    “你放心,我有把握。只是为了不把你和公司牵扯进来,这件事情你最好还是装作不知道。”沈榆白从办公桌起身,来到旁边的沙发坐下,他斟一杯茶,也给顾云容倒了一杯,缭绕一段茶烟,更衬得他清冽冷峻。

    顾云容隔着茶烟去看他,他一早就知道沈榆白这人虽外表看起来温文风情,可一旦触到他的逆鳞,那骨子里的杀伐决断便会显露出来。

    很明显,现在的他,逆鳞只有一个。

    “这事和叶衔青有关吧?”

    沈榆白不答,表示默认。

    顾云容叹一口气,罢了,“有什么是我能帮你做的,尽管开口。我不能眼看着自己的朋友受欺负,还当缩头乌龟。”

    沈榆白一侧眉骨微挑,“不用,我能处理,就是公司最近你得多帮忙盯着点。”

    “知道了,你尽管去做,我给你当后盾。实在不行还有我老子呢,怎么说他的名号在北城也是响当当的,不比你们沈家差。”

    沈榆白看过来一眼,顾云容当即便意识到说错话了,“是沈家,北城沈家,去掉你们。”

    同一时间,北城郊区的沈家别墅。

    陈若芙坐在床边,止不住地掉眼泪。她一双眼睛红肿得厉害,自从知道了沈牧则被打的事,她这几天基本都是以泪洗面。

    本来还幻想着能借此感化沈怀渊去给沈牧则做主,没想到目的没达到,竟又被告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这事儿你不能偏心,你得为牧则做主,平白无故被打到住院,现在还要无端承受这些莫须有的诬陷。”陈若芙被气昏了头,一时也顾不得再隐藏,“沈榆白他到底是不是沈家人?这么针对他自己的亲弟弟,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少说两句吧,沈牧则都是被你惯坏的!”沈怀渊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微信里,律师还在不停和他强调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满屏的文字看得他心烦,径直按黑屏幕,将手机扔在书桌上。

    眼见着硬的不行,陈若芙只得再来软的:“怀渊,我和你可只有这么一个亲生儿子,你知道的,我把他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他要是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一天天的话这么多,烦死了!”沈怀渊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我看沈牧则也是该受点惩罚,现在敢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以后杀人放火是不是也会成为家常便饭啊?”

    陈若芙被他吓到,但很快反应过来:“那些都是假的,是沈榆白买通其他人陷害他的。”

    “什么是假的?照片?视频?还是那个女孩的实名举报?”沈怀渊觉得和她说不清,“这些年沈牧则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他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我也都心知肚明!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他欺负青青的时候,我就该……”

    沈怀渊忽地停下来,他说不下去了,当年那件事他多少也知晓一二,只是为了袒护沈牧则才装作毫不知情。

    没想到,几年前的罪孽竟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因果循环,而促成这件事情的,还是他的另外一个儿子,沈榆白。

    沈榆白其实并没有直接联系他,所有的文件和证据他都是通过律师和沈牧则沟通的。可沈牧则哪里经历过这些,平日里小打小闹,耀武扬威的,一到见真章的时候,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可是,有没有可能牧则和那个女孩是真心喜欢,年轻人谈恋爱很正常的,”陈若芙还在挣扎,“是那个女孩贪图钱,被沈榆白收买了,所以才要反咬牧则一口。”

    “行行行,你别在我这儿说这些了,我听得头疼,你有时间多去劝劝沈牧则吧。把他教好,能让他洗心革面,比什么都重要!”

    话虽这样说,可等陈若芙离开书房后,沈怀渊还是拿起手机,给沈榆白拨了一个电话过去。他打了几遍,在第三次的时候才被接通。

    “喂。”

    听着听筒里传来沈榆白的声音,沈怀渊心中涩然,他们父子俩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榆白,是我。”

    “有什么事?”沈榆白公事公办的像个陌生人。

    沈怀渊那点想要寒暄的心思也被冲散了,“是关于你弟弟的事情,他其实……”

    “有事请直接和律师联系,”沈榆白截断他的话,明显没有长谈的打算,“给沈牧则寄过去的文件里,有律师的联系方式。”

    “榆白,你等等……”

    沈怀渊话还没说完,听筒里便传来一阵忙音,再打过去,当即便显示“无法接通”。

    沈怀渊气得够呛,可仔细想想,也觉得这事有奇怪之处。沈榆白不喜欢沈牧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且他回国也有段时间了,早不做晚不做,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联系那个女孩来告沈牧则,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之处。

    他当即便让沈牧则回家,一番疾言厉色下,才搞清楚,这事情的源头还是出在叶衔青身上。

    是沈牧则在投标现场激怒了沈榆白,告诉了他当年的事情,才激得沈榆白要如此置他于死地。

    这会儿再骂他也挽救不了任何,重点是已经找到了源头,就得快速从源头解决。

    叶衔青接到沈怀渊的电话时,刚结束上午的课,她平日里和沈怀渊的联系并不多,逢年过节会发祝福短信,也会挑他在家的时候带着礼物回去,除此之外,其他倒也没有。

    所以这会儿突然接到他的电话,难免会觉有些奇怪。

    沈怀渊和沈榆白没什么聊的,却能和叶衔青寒暄几句。

    “青青啊,最近一段时间都没见你回家,是临近毕业事情很多吗?你陈阿姨前几天还和我念叨,说天冷了,要提醒青青注意多穿点。”

    “谢谢沈叔叔和阿姨关心,我都挺好的,最近在准备论文和实习,可能有点忙,等忙完这阵我就回去看你们。”

    “不急,不急,一切以你的学业和工作为主,叔叔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打电话问问你的近况。”

    又寒暄了几句,沈怀渊见着气氛差不多了,才开口提了沈牧则的事情。

    叶衔青听完,愣了一下。她知道沈怀渊主动联系她不可能只是为寒暄这么简单,却也没想到事情竟会这般严重。

    沈怀渊话里话外埋怨沈榆白,袒护沈牧则的意思明显,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让她劝沈榆白撤诉。

    叶衔青有些听不下去了,且这事涉及到沈榆白,她段然不会轻易答应什么,除非是他亲口和她说。

    她找了个理由推拒:“沈叔叔,我一会儿还有课,这件事情毕竟我不是当事人,我也不能答应您什么,要不您还是和沈榆白他们直接联系吧。”

    沈怀渊听出她的意思,再开口,语气变了,话也变了:“青青,叔叔向你张一次口不容易,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刻意偏袒谁,当然是希望都好。”

    说到这,他顿了顿,才又继续开口:“再说了,榆白的性子你也知道,他要是肯听我的,我也就不用绕这么一大圈来找你了。而且这件事情的源头也还是在你这,要不是他突然知道了三年前的那件事情,也不会突然这般不念兄弟之情。这孩子从小就只和你走得近,你说话,比我有用。”

    沈怀渊话里有话,可叶衔青这会儿也没心思深想了。她脑子在听到“三年前那件事情”时,就轰然炸裂了,像是有无数沙砾碎石,伴着狂风一股脑地向她扑来,将她这些年内心的那点幻想击得一地粉碎。

    原来,当初沈牧则对她做的那件事情,沈怀渊是知道的。知道了,却瞒着她,和她维持着镜花水月的假象。

    叶衔青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她打算挂电话,可沈怀渊却比她抢先一步:“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你要是实在不想劝,就帮我给他带句话,告诉他,毕竟他打了沈牧则也是事实,要是沈牧则验伤起诉的话,他应对起来应该也没那么容易。”

    软硬皆施,恩威并济,叶衔青第一次对这两个词有了如此清晰的认识。

    沈榆白晚上到家时,发现叶衔青有些情绪不高。

    他将下班时买的那份熔岩蛋糕放在客厅,又帮她打开包装:“尝尝看喜不喜欢。”

    叶衔青就着他手中的叉匙咬一口,点点头:“好吃,在哪里买的?”

    “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蛋糕店,她们都说味道不错,下班路过,我就给你买了一份。”沈榆白将叉匙递给她,“慢慢吃。”

    他自己则起身去厨房倒了两杯温水,再次回来时,见叶衔青耳边垂着几缕碎发,便顺手帮她捋到耳后。

    她耳后的皮肤白净莹润,沈榆白帮她挂好头发却没离开,留恋地捏了捏:“感觉你有点不高兴,和我说说,怎么了?”

    叶衔青没瞒他,她也没打算瞒他,便一五一十将下午和沈怀渊通电话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他了。

    沈榆白右手还搭着她的肩膀,双腿随意交叠着,维持之前的姿势没变,可气势却冷了下来:“别担心,这事儿你不用管,我来处理就行。”

    “我不担心他们,”叶衔青知道他不是对她,放下叉匙,抬眸对上他的眼睛,“我只担心你,担心事情闹大,他们会拿打人的事情做文章,到时候会收不了场。”

    收不了场倒不至于,影响多少会有点,但沈榆白不在乎。

    “就凭他对你做的那些事,我找人告他都是轻的,让他死都不为过。”

    叶衔青极少见他这样,极端的,尖锐的,甚至是失控的。仿佛拿着一把剑,迫切地想要扼住那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的咽喉。

    可叶衔青知道,那是一把双刃剑,还有一端,是对着他自己。

    “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我不想被过去的那些事情影响,我只想好好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不想你有任何的隐患和危险,就算是为我也不行。”

    她这样说,沈榆白便瞬间冷静下来。好似一块被人平整铺开来的丝绸手绢,周身的戾气消失,从内到外只剩无尽的温柔。

    “可是,他趁我不在,欺负你。”单是说出这句话,沈榆白都觉得心脏疼得厉害。

    “都过去了,”叶衔青握住他的手,“现在和你在一起,我很知足。”

    沈榆白眉头动了一下,似在思考,在抉择,半晌才再次开口:“好,那我都听你的,不让你担心。”

    这有些出乎叶衔青的意料,她没想到沈榆白会这么爽快地答应,试探着又追问了一句:“真的吗?”

    “当然,我不会骗你,”他能够理解她刚才话语里的担忧和牵挂,因为换位思考,他只会比她更甚,“所以,别担心了,好不好?”

    和她相比,和她的安稳和心安相比,任何事情在他这儿,都得排在第二位。

    沈榆白最终也没有和沈牧则对簿公堂,与之交换的,沈牧则需要给之前被他伤害的那个女孩道歉,并且满足她提出的所有要求。

    至于叶衔青那边,她只希望以后再不见他即可。

    北城某家律师事务所的二楼私人会议室,沈榆白,沈牧则和沈怀渊三人都在。双方律师就刚才的事情达成一致后,便都很自觉地快速离开了。

    许是因为沈怀渊在,又或是因为真的被这件事情闹怕了,沈牧则没了那日的嚣张,整场会议下来都只是呆愣地坐着,像个机械的提线木偶,全程听律师和沈怀渊的安排。

    离开前,沈榆白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垂着眼眸,明显的压迫气势。即便是沈怀渊在旁边,他也丝毫没有给他留面子:“沈牧则,这次的事情你我都很清楚是因为什么,我的底线就在那儿,很清晰,也很明了。下次你如果再敢碰的话,我敢肯定,后果绝对不会像这次这么简单!”

    沈牧则低着头,不答也不动,犹如一潭死水。最后还是沈怀渊和律师替他应承了下来。

    沈榆白没所谓,他只在乎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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