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咽了咽口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碗清汤面,捂着鼻子等朱红回来。

    不到片刻的功夫,朱红便拿着方帕子走进来,苏槿接过去蹭了蹭鼻子,又不好意思再将帕子递给朱红,只好胡乱叠了下放到手边,拿了筷子便埋头苦吃起来。

    这面虽是顾忌着她大病初愈,略清淡了些,但丝毫不影响它喷香扑鼻,口感顺滑细腻。苏槿已经尽可能按捺自己,以免显得太过急切,却还是很快就结束了这穿来古代后的第一餐。

    朱红看她吃好了,便走过来收拾碗筷:“小娘子看来当真好多了,前两日总吃一两口就要睡下,我总担心小娘子起来要吃的,让厨房时时候着。”她顺手将那帕子也拿走,继续说道:“哪知小娘子这些天从不喊一声饿,我都怕小娘子别是得了什么恶食症。”

    苏槿心想什么恶食症,我现在只嫌不够吃,不知道是这里的小姑娘本来饭量就小,还是朱红顾念着她的身子,不敢让她多吃,总之,她完全没吃饱。

    但她敢说吗?她不敢。

    可能是这具身体换了芯子的原因,苏槿从醒来到现在,浑身精力充沛,丝毫没觉得哪里不自在。为了不被怀疑,她配合朱红被一路搀扶着走到这里,此时还要配合朱红扮演一个大病初愈、食欲欠佳的柔弱小娘子,她只求今天赶紧过去,好让她顺理成章地“好起来”。

    她冲朱红挤出一个微笑以做回应。

    朱红将碗筷送回厨房,不消一会儿,领着个体型丰腴的婆子并个怯生生的丫头返回来。那婆子还未开口,圆润的脸上便先漾出几分笑意:“给小娘子问安。”

    她手上端着个木盆,腾不出手来,便用粗壮的臂膀撞了下跟在她旁边那个低着头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肩膀缩了缩,手指死死攥着衣裙,飞快抬眼朝苏槿看去,也不知道看没看清楚,就已经又低下头去,哆嗦着唇却不开口。

    “叫人啊,这丫头!”那婆子小声催促道。

    小丫头显然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即便那婆子声音不大,也算不得严厉,还是把这小丫头吓得抖了一抖,然后颤颤巍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了声“小娘子好”。

    苏槿见那婆子手中端着个搭着条长巾的木盆,小丫头也托着杯香茶漱盂,手臂上也搭着条布巾,便猜测这两人应当也是宅子里的下人。

    她见这小丫头实在小心翼翼,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般,忍不住就想哄上一哄,朝她笑着说了句“你也好”。

    那边一老一小听了苏槿这句,都怔愣了下,只有朱红抿着笑,轻轻扯了扯那婆子的衣袖,带着她走到苏槿身边,将搭在木盆边缘的长巾放到水里浸了浸,拧到半干,俯身端起苏槿的小脸儿,给他擦拭起来。

    苏槿闭上眼,任由朱红动作,那边小丫头似是刚刚反应过来,端着托盘挪过来,跪到苏槿另一侧,,苏槿刚睁开眼,就见一只痩黄的小手递过来一杯香茶,依旧用极轻极小的声音说道:“小娘子漱口”。

    苏槿刚接过香茶,那只小手又慌忙去拿托盘上的漱盂,然后眼巴巴等在一旁,见苏槿漱了口,便将漱盂递到她嘴边。

    万恶的封建剥削者。

    苏槿边在心里吐槽,边看着这小丫头小心翼翼托着盘子起身,又挪着步子躲到在书案前候着的婆子身后去。

    “小娘子,这是厨上的刘婆子。”朱红跟苏槿介绍道:“那两个丫头……我寻不着她们……我见刘婆子家这小丫头在厨上,虽有些怕人,却是个手脚勤快的,便借过来先放在小娘子身边照应着,等我那边拾掇好了屋子,再回来听小娘子差遣,小娘子觉得可行?”

    苏槿自然是无可无不可,点头应好。

    那边刘婆子手里还端着水盆,却仍躬身赔笑道:“小娘子尽管使唤她,便是做得不好,该打就打,该罚就罚,老身绝不会怨怼小娘子……小娘子若是……”她顿了一顿,略带歉意地看了眼朱红,黑胖的圆脸上攀上些红晕,笑意也略微不自然了些:“小娘子若是觉得合用……能留在小娘子身边最好……就是放在院子里当个洒扫丫头,那也是我们大丫的福气……”

    朱红愣了愣,显然没想过刘婆子还有这么一出,不过她也不恼,只是见大丫听到“该打就打,该罚就罚”后便绷紧了身子,轻轻揽过她的肩膀,在她肩头上拍了拍以示安抚。

    苏槿依旧应好。

    这刘婆子虽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看着也是个面皮薄的忠厚人,反正她现在对宅子里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先答应了,其他的日后再说。

    刘婆子长松一口气,忙谢过苏槿,然后说了声告退,便端着水盆转身朝外面走去,大丫也跟在她身后,准备先将手中的托盘送出去。

    朱红见她要走,忙拉住她袖子拦了一下,将她挂在手臂上的布巾拿到手上,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去吧,送完记得快些回来。”

    大丫这才想起来,朱红姐姐曾交代她将书案上小娘子吃饭的地方略擦一下,她一时紧张竟给忘了,于是她痩黄的小脸上也攀上些红晕,眸子里透着些慌乱看向朱红。

    朱红冲她笑了笑,轻轻扳过她的肩膀,提醒她转身跟着她阿娘出去。

    等大丫再回来的时候,朱红已经将书案擦好,苏槿见她进来时手上还端了新的茶水,想来是她阿娘嘱咐她的。她见苏槿看着她,便小声唤了句“小娘子”,然后露出个怯生生的微笑。

    朱红见她回来,交代她几句,便忙她的去了。

    苏槿又从书案下揪出来个蒲团,唤大丫坐她旁边,大丫先是不肯,见她坚持,便蹲下身来,跪坐到蒲团上。

    苏槿看看自己随意盘着的腿,摸了摸鼻子。

    她不知道这种跪坐的方式是这些原住民的习惯,还是对下人的要求,既然大家都没提醒她,那她决定暂时先不改。

    苏槿看着大丫因为承受整个身体重量而紧绷的脚背,感觉自己的脚背都开始隐隐作痛,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坚持,这种跪坐方式恐怕比站着还难受。

    苏槿一边打开箱子,一边思索着怎么再找个由头让大丫换个舒服的姿势。

    她将没看过的宣纸摘出来,又将日录和那本《琼州地志》一并拿出,开始接着研究,大丫便在旁边给她添茶,时不时帮她把看过的宣纸收拢到一起。

    突然,苏槿的目光定格在一张花鸟图上。

    这副花鸟图临摹得实在算不上精巧,苏槿仔细辨认良久,才确定这是那扇黑漆螺钿屏风上的同款花鸟图,这次形式调转,花娘子手下的画反而成了叠了马赛克的那个,好一点的是,花娘子的马赛克至多叠了两三层,只算不上佳作,但还不至于抽象。

    一想到那扇黑漆螺钿屏风,苏槿便下意识向那片引起她怀疑的花瓣看去,却见花娘子的这幅花鸟图上并没有那片花瓣。苏槿不可能对整幅花鸟图的所有细节都烂熟于心,因此不确定是不是单单少了这一处,也不确定只是个巧合,还是花娘子有意为之。

    苏槿将这幅花鸟图叠好压到箱子一角下,继续翻起其他,只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有用的东西,苏槿便让大丫将这些纸张归拢好,放回箱中,自己则翻开那本《琼州地志》。

    “琼州”这个地名实在不算陌生,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古地名,所辖范围在各个朝代多少有些不同,但大致与后来的海南重合。

    苏槿只略略读了下,感觉当地的气候地形和生活习惯等都与后世的海南差不多。

    苏槿不知道自己正身处何处,如果这个世界的设定是以现实世界的某个朝代为依据的,苏槿想自己现在应当不是在琼州,虽然来的时间不长,接触的东西也不多,但这里的建筑、饮食、花草、气候等都更像北方地区。

    那么琼州跟花娘子有什么关系,花娘子书架上的各个地方的地方志也不少,为什么单单将这一本珍而藏之。

    苏槿放下《琼州地志》,又去翻那本日录。

    依旧是花娘子的笔迹。

    这本日录从五月开始,一日一记,有几日似乎没什么可写的,花娘子也依旧会在这页开头写下日期,然后写一句“今日无事可记”了事。

    苏槿干脆直接翻到最后那篇:“八月初三:想念瑾儿,瑾儿该是也十分想念阿槿。”

    苏槿心中一动,佯装自言自语地小声说道:“八月初三,据今日……”说到这里,她微微皱眉,似是在思考。

    “小娘子,今日已是八月十二……”

    大丫看苏槿思考良久,猜她大约不记得日期,便小声提醒到。

    苏槿冲大丫笑了笑,心里暗暗为自己聪明的脑瓜和精湛的演技鼓掌。

    阿槿应该是她……

    瑾儿……又解锁一个新人物……

    苏槿往前翻去,从第一篇开始细细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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