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有些摸不着头脑。

    “404 not found”她当然懂,但是这玩意儿突然出现在系统光屏上,她就很难懂了。

    “系统!你快出来!”

    苏槿不死心,又尝试着喊了两声。

    然而还是无人应答。

    明明刚刚在朱红面前怎么哭都哭不出来,这下苏槿却真的有点儿想哭了。

    到底什么“前端科技”,什么“精密计算”,能把宿主一个人丢到异世界,只留下个莫名其妙的光屏。

    苏槿的眼泪“啪嗒”一声落到手中的话本子上,她拿袖子去沾,纸页上洇出一片小小的圆圆的湿痕,紧接着又是“啪嗒啪嗒”两声,那湿痕旁边便又多出两滴泪水。

    苏槿干脆将话本子移开,低着头任由眼泪落到衣裙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忍不住脑补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她想万一系统一直不出现,那她真的要呆在这个地方一辈子吗?

    她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保全性命,万一系统虽然能回来,但回来的时候她人已经没了,到时候系统能给她套个复活甲吗?

    或者,万一系统只是暂时离开一下,万一它下一秒就回来了……自己在这儿哭鼻子的事被它看到,还不得被它嘲笑一辈子。

    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生气。

    她脑补的这会儿工夫就已经过去了好几个“下一秒”,脑海中的光屏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还不如系统从一开始就不要出现,大不了她慢慢消化,再大不了她趁夜深人静一个人在被窝里偷偷哭一哭。

    可系统的到来已经给了她希望,现在又突然不见,这让她的恐惧和无助更盛。

    明明只过了几个小时,却仿佛经历了八百次大起大落,她此刻的情绪比刚来时还要糟糕,恨不得不顾一切扯着嗓子嚎两声,将挤压在心中的负面情绪全都宣泄出来。

    然而嚎是不可能嚎的。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她还顾念自己“高冷文静”的形象,要不说她是个优秀穿书人呢,将职业素养刻入骨髓,贯穿始终。

    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有的滴落到衣裙上,有的顺着脖颈滑入衣领里,她抽抽搭搭地扯了下已经湿透的衣领,继而拿起刚刚被她放在手边的话本子,随意翻了翻,好吧,作者果然不可能把这个时代的文字设定成简体字。

    苏槿看倒是能看懂,但这会儿实在不太愿意做这种费脑子的事,于是她环顾四周,试图找些其他事来转移注意力。

    这间书房面积不大,约是之前那间卧房的二分之一。

    如果这里的太阳也是东升西落,这里的建筑也习惯坐北朝南——毕竟书中的设定千奇百怪,苏槿在面对这些时一向严谨——那么这间书房所在的地方应当是先前那个院子的西跨院。

    房间的门窗都开在南墙上,苏槿此时坐的榻摆在东边,正对着的西墙上挂着一幅笔触稚嫩的牡丹图,牡丹尚且还在整幅画纸最中间的地方,那些枝杈却几乎控制不住要飞出去,靠近画纸张边缘的叶子明显因为位置不够而发育不良,叶子的脉络粗的粗细的细,看着格外一言难尽。

    即便是如此热闹的布局,如此惨绝人寰的画工,左下方还是留出一片空缺,一本正经地提了一串黑团团的落款。

    苏槿眯着眼看了好半晌,也没看清落款写的什么,干脆站起身来,抽噎着走到画下,仰着脸仔细辨别了一番,才依稀看出写的是“早春,阿槿画于玉英轩”。

    阿槿,那想来是原主的大作。

    玉英轩,说的是这个书房吗?

    苏槿视线从画上移开,继续打量起周围的家具。

    画的正下方有一方高几,上面将将够放下一些花瓶之类的小摆件,只是现下这高几上空空荡荡,只留下一圈圆圆的印子。

    高几右侧是两架并排放着的四层红木书架。

    左边的书架上先是摆了两层话本小说和字帖之类的,下面两层整整齐齐码了六个一模一样的木箱子。

    右边书架上的书数量更多,种类似乎也更加庞杂,甚至很多书名对于苏槿来说都有些高深莫测。

    她随手翻开离她最近的《夜泊船》,仔细看后抽泣声都不由得顿了一下,这么有意境的书名,竟然是一本文言文版《笑话大全》。

    她又挑了几本名字意义不明的书翻开看,游记、食谱、轶事录、志怪小说……甚至还有类似《辞海》的百科书。

    她将地方志、游记、轶事录之类的书挑出来,和那本百科书一起放到书房正中间的书案上,又转身回书架前继续研究。

    和塞了整整两层木箱子的左边书架不同,右边书架只在第四层的角落孤零零挤了个木箱子。

    苏槿直觉左边书架放的是原身的东西,右边书架则属于朱红口中的“花娘子“,于是蹲下身来,一手撑着书,一手慢慢将箱子抽出来,放到旁边,腾出手来重新整理好书架,抱着箱子回到书案旁。

    这书案不同于后世书房中常见的高桌,案身低矮,需要席地而坐。

    苏槿将箱子放到书案上,绕着书案走了一圈,才从书案下揪出一个蒲团来。

    好吧,看来还是要动脑子。

    苏槿认命坐下,将书挪到旁边,又将箱子捞到身前,准备先看看“花娘子”的手稿。

    木箱打开,里面满满当当,除了一摞用过的宣纸,还有几封书信,一本日录,一本《琼州地志》,一本厚厚的账簿。

    她先翻了翻账簿,那账簿上的字从头到尾工工整整,一丝不苟,看着用心十足。账簿上有“百合面”、“玉带羹”之类的字样,苏槿便猜测经营的是酒楼食肆之类的。

    收起账簿,苏槿又将那摞宣纸一张张仔细看过,这些宣纸上,有随手写下的只言片语,也有认认真真临摹的大字,有随意穿插排布的小画,也有看上去下了点儿功夫的完整作品。只是不管是字还是画,看着都平平。

    苏槿从其中抽出一幅颇为眼熟的牡丹图,举到眼前扭过身子和墙上那幅做对比。

    啊,怎么说呢,这幅虽然算不上佳作,却比墙上挂着的那幅“少儿涂鸦”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非要形容的话,墙上那幅像叠了十层马赛克,虽然隐隐约约能看出来画的是什么,但主打一个抽象,再转回来看手中这幅时,顿感这牡丹格外“高清”。

    苏槿又去看牡丹左下方的位置,果然也有一串落款,写的是“早春,三娘画于玉英轩”。

    “三娘”莫不就是花娘子,听起来不像个正经名字,只是这毕竟是古代,直接用家中排行来当女孩儿名字的情况也不少见。

    她将牡丹图放到最下面,继续一张一张翻看起来。

    其余好像看不出什么信息,要么是端端正正的一篇《千字文》,要么是随意写下的一些耳熟能详的诗篇,偶尔还夹杂些诸如“饿”、“阿槿好生可爱”、“想喝红豆粥”之类的碎碎念,以及穿插在各种人物小画中间的“to do list”。

    苏槿看着某年某月某日除了“用饭”后面仔仔细细画了个圈,其余事项全都打了叉叉的待办清单,突然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花娘子”生出几分亲近之意来。

    在这陌生的世界,还有这么脾性相投的人,真是让人感动。

    等等,陌生的世界……

    苏槿本来已经忘了哭,这会儿突然想到这五个字,鼻头又是一酸,眼看着又要落泪,赶紧强迫自己继续投入到有效信息的筛选工作中去。

    她正聚精会神翻着,忽地听见一声“小娘子”,抬头一瞧,朱红托着一盏青瓷小碗,正跨过门槛向她走来。

    苏槿刚将视线移到那青瓷小碗上,一股香味便扑鼻而来,她脑子里登时浮现出花娘子那个略显凌乱洒脱的“饿”字,由于在新环境中精神过于紧绷而忽略掉的饥饿感,此时被重新唤起。

    苏槿再也顾不上许多。

    她将手头的东西一件件收进箱子里,把箱子暂时放到桌案下,又把手边的那摞书往边上推得更远了一些,便仰着一张刚哭过的小脸儿眼巴巴地看着朱红,要不是觉得不太符合她现下的人设,她恨不得马上站起来迎过去。

    “小娘子这几日还是得吃些清淡的。”

    朱红说着,弯腰将碗摆到苏槿身前,这一凑近,才看见她两只眼睛和鼻头通红,下眼睑已经开始有些浮肿,袖口也濡湿一片,想来趁她不在已经狠狠哭过一场。

    朱红不由得又将声音放轻了些:“小娘子将面吃了,再喝一回药,省得这病又反复。”

    苏槿乖乖点头,从朱红手中接过筷子,埋头挑起面条就要送入口中,只是她刚哭过一场,鼻子本就不舒服,这会儿把头埋进碗里时猛地一阵热气扑来,她当即就觉得有鼻涕要从鼻腔里流出来。

    苏槿愣住,过了半晌,她捂着鼻子抬起头,扭捏说道:“朱红,我鼻子难受……。”

    苏槿心中欲哭无泪。

    她不愿多说话的原因,不仅仅是怕暴露自己不是原身,她还怕这些说话文绉绉的原住民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比如现在,她十分不确定“擦鼻涕”怎么说才合适,只好委婉地暗示朱红。

    朱红听着她用哭过后那种黏糊糊地嗓音向她求助,顿时更加心疼起来,忙说道:“我糊涂了,我去给小娘子拿方帕子来。”

    说完就快步踏出书房门,向正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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