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内人声鼎沸。
祁倬越想越气，干脆一丢筷子，指桑骂槐：“吃饭吃到个苍蝇，晦气！”
完全没留意事情发展的许嘉宁因饭菜不合胃口，放下筷子后抬头，视线若有所思地停在乔汐发绳上。
她挑挑眉，冷不丁地问：“麋鹿发绳？看起来不错，哪里买的？”
许嘉宁懒散靠着椅背，似是随口一问，微压低的嗓音格外清晰。
乔汐拿筷子的手蓦然顿住，绿色青菜脱离筷子掌控落回餐盘。
今天早上出门着急，她随手用了写字台上的发绳。
为避免有人发现，还特意将发绳扎在丸子头里，没想到经过一早上时间，发绳上的麋鹿挂饰竟从头发里钻出来。
许嘉宁坐她对面，正巧能看到闪着碎光的挂饰。
如果直接说是祁倬送的会很奇怪吧？
乔汐敛起眉，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祁倬，见他神色正常，才稍稍放下心。
“……是别人送的。”她想了想，如是回答。
许嘉宁了然点点头，故意看向贺知许。
“哦？难道是圣诞节那天？”她问：“那天你就绑着这条发绳？我倒没仔细看。”
乔汐默默夹菜：“那天出门我头绳断了，正好碰到好心人……”
一句好心人，许嘉宁和祁倬神色都瞬间发生变化，两人当即若有所思盯向乔汐。
少顷，还是许嘉宁先开口肯定：“嗯，确实是好心人，圣诞节限定头绳说送就送。”
“据说四个一套从不单卖，而且只圣诞节当天限量一百套，很难抢。”
她笑笑，下句话突然点到贺知许，“贺知许，你说是不是？诶，你那天好像说遇到了熟人……”
“咳，许嘉宁，你口渴吗？”贺知许平静放下筷子，打断她后，站起来示意：“一起去买水？”
旁边祁倬单手支着下巴，看两人眼神在空气中你来我往地交战，再瞥向斜对面低头戳米饭，不敢出声的乔汐。
看好戏般勾起唇角，不客气地说：“我要喝可乐。”
贺知许挑挑眉，问到乔汐声音缓和下来：“乔乔，你喝什么？”
“水就好。”乔汐立即回答。
“我吃饱了先回班。”许嘉宁无聊地摆摆手，先行离开。
别有深意地看祁倬一眼后，贺知许去食堂窗口买水。
他刚离开，乔汐吃饭速度骤然变快。
祁倬一直盯着她，察觉她不对劲，便笑着问：“你……”
“我，我也吃饱了，先走了。”不等他继续说，乔汐慌忙吃完最后一口米饭。
收走自己和许嘉宁的餐盘后，立马离开，生怕他再提起圣诞节和头绳的事情。
她下意识逃避这件事，好像只要没人提起，就可以骗自己说那天不是祁倬为她解围。
“嘶，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奇怪？”祁倬挑挑眉，目送她离开后，低头吃饭。
没一会儿，贺知许买水回来。
看乔汐不在，并不显意外。
“多喝水对身体好。”
他随手将手里的矿泉水放到祁倬面前桌子上，坐下继续吃饭。
“看样子乔乔并不知道是你在公交车站替她解围？”祁倬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刚刚许嘉宁是不是想说这件事，你为什么阻止她？”
顿了下，他着重强调：“这可是加分项。”
“你告诉乔乔了？”贺知许吃着米饭，神色未变。
“你自己都不说，我凭什么说。”祁倬故意笑着调侃，“她不知道是你，只能说明你辨识度太差。”
“嗯，加分项。”贺知许放下筷子，“那你就好好研究加分项。”
他端着餐盘起身，“不过你辨识度也不怎么高，从小认识的朋友，乔乔照样没有认出来。”
“而且还是小时候天天跟在她身后，扮家家酒都吵着要做她好大儿的朋友。”
祁倬：……
操，贺知许这狗东西怎么什么都知道？
—
几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这件事。
明后两天期末考后，就要放寒假。
下午课间，语文竞赛成绩出了，乔汐不出意外获得第一名。
语文课时，语文老师特意拿来她的作文点评，说她作文真情实感，是此次竞赛中唯一的满分作文。
杨佳婷此次没获得名次，但她作文写得不错，同样作为优秀作文被老师点评。
两篇作文在学校复印后，分发给班上每个同学。
两人写作方向完全不同，一篇写到父亲即使再辛苦，也会给她美好童年。一篇写到父亲职位特殊，为了其他学生，从小就缺席自己的童年。
一人为父亲的付出感动，一人为父亲的职业自豪。
但也正因为点评作文这件事，乔汐身份再一次成为同学课下嘲讽的谈资。
祝玥站在杨佳婷身边，故意看向乔汐方向：“哎呀，都是同学，我家正好有几双鞋要修，不如去照顾照顾同学生意？”
程小霜跟着开口：“真不知道评委怎么判的，我看佳婷这篇作文才称得上是满分作文。”
“就是啊，舍小家为大家，无私奉献竟然得不了满分。”祝玥在一旁煽风点火。
杨佳婷脸色同样不太好，她狠狠剜了乔汐一眼，彻底撕破脸皮说：“毕竟她从小生活在那种环境里，眼界也就那么小。”
她慢慢整理桌上东西，特意将乔汐那篇作文掉在地上，踩了几脚。
又朝旁边打扫卫生的同学说：“快，把这脏东西扫走。”
乔汐早就习惯别人的冷嘲热讽，没理会她们。
她自顾在座位上看书，根本没在意她们说什么。甚至还在心里开心地想，等奖金到账，就有钱还贺知许和许嘉宁了。
想到这件事，乔汐转头问许嘉宁，“许哥，我才想起来，圣诞节那天我将挂坠放在外套口袋，你帮我换衣服时，有没有发现挂坠掉出来？”
许嘉宁抬头，斜睨了杨佳婷等人一眼，仔细想过后回答：“没有。”
那会掉在哪里呢？要不要再去问问贺知许？
乔汐点点头，在心里打定主意后，继续看书。
她心里装着事，抽书的时候动作不免大了点，一张作文纸便随之掉在地上。
好巧不巧，正是杨佳婷写的那篇作文。
正落在三人眼皮底下。
杨佳婷脸都气绿了，“乔汐，你什么意思？”
“对啊，你竟然敢扔佳婷的作文！”
祝玥走到乔汐面前，使劲推搡她，“你今天敢扔佳婷的作文，明天就敢骑她脖子上！”
乔汐没防备，猛地撞在后桌上，下意识解释：“我没有，你们误会了……”
“烦不烦！”许嘉宁不耐烦看了几人一眼，直接将自己桌上作文撕成碎片，“就这种矫揉造作，只会吹嘘的作文，竟然是优秀作文，我看评委真的眼瞎。”
“只会天天吹嘘自己爸爸是校领导，怎么？你是一辈子都黏在这个学校吗？”
她恶狠狠说：“管好你们的嘴，不然出了学校，自然有人教你们做人。”
祝玥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她知道祁倬和乔汐关系不好，转而看先祁倬，阴阳怪气地说：“那当初乔汐还不是看中佳婷爸爸的身份，为了能够调监控找猫，主动提出要为佳婷送情书。”
“结果还把一切都搞砸了，佳婷在零下十几度的晚上等了那么久，第二天直接重感冒。”
“哦，原来事情真相是这样。”后座祁倬嗤笑一声。
程小霜和杨佳婷脸上立刻闪过几丝慌乱。
乔汐挣扎着坐正身子，正想解释，却听身后传来阴沉声音。
“这事有这么难开口吗？”祁倬右手食指轻轻敲着桌面，“找她还不如直接找我，调监控而已，和门卫室搞好关系就行。”
“一两根烟的事，你们搞这么复杂？”他嗤笑，“我最讨厌别人拿我做交易。”
话音刚落，祝玥便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盯向乔汐。
学校还没人敢招惹祁倬，尤其是在他雷区上蹦迪，乔汐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
就连杨佳婷也抱起手臂看好戏，想待会儿再趁机踩乔汐一脚。
却不想，祁倬轻抬眼皮扫视过她们三人后，话锋倏地一转：“所以，你们三个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我怕说不定哪天我会忍不住想打人。”
“明明是她的错！”杨佳婷气得不轻，眼睛在祁倬和乔汐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片刻后，她若有所思地瞪了乔汐一眼，右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
晚上放学时，贺知许又等在楼下。
祁倬跟在乔汐和许嘉宁身后下楼，几个人神色各异。
见乔汐满脸心事模样，贺知许特意走到她身旁，问：“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祁倬满脸不耐烦，“这么关心她，不如转来二班？”
贺知许斜睨他眼，没说话。
乔汐咬着唇角想事情。
少顷，微带希冀地问贺知许：“圣诞节那天，你有没有看到一只挂坠？银白色大概硬币大小？”
贺知许摇摇头回：“没有。”
他神色如常，并没有再往深处问。
“嗯，我知道了。”乔汐略显失落。
倒是后面祁倬突然问起圣诞节的事情：“原来你圣诞节那天出现在小教堂是跟杨佳婷她们一起等我？”
乔汐：“嗯。”
“那你怎么会落水？她们推你了？”祁倬皱眉，“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想不开……所以一直没问你。”
“啊？”乔汐猛顿。
抬头看向身旁三人，看他们神色相同地盯着她，才后知后觉明白他们三人全都误会了。
贺知许不会以为她想不开，所以那天才要坚持送她，并说要和她做朋友吧？
乔汐敛眉笑笑，无奈解释：“你们都误会了，我那天只是想救猫。”
她摆摆手，看向身旁贺知许，“放心，我绝对没有那种想法，而且不是说好了，还要考南大？”
祁倬：“……什么南大？”
“不是，你们别走啊，说清楚，什么考南大？”
—
回家后。
因为明天有期末考试，乔汐早早吃完晚饭，坐在写字台前复习功课。
突然，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她拿过来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本不打算理会，没想到对面接二连三又发来许多条信息。
她纳闷点开看，所有短信竟都只有简单三个字。
「看Q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