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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清晨，阳光攀上玻璃窗，落在迟烟白皙的脸颊。
她缓缓睁开眼，习惯性地伸出手轻探，不到两秒便有颗毛绒绒的狗头主动凑过来抵在她手心，抚上揉一揉，触感柔软又温暖，心情瞬间被治愈。
睡意很快驱散，迟烟深呼吸，掀开被子坐起身。
视线不经意落在桌面的项链上。
她停住动作，小心地将项链拿起，托在手心，食指轻轻拨动，将小蝴蝶翅膀翻动过来。
看着看着，眼中情绪变得复杂。
昨夜辗转反侧，想了很多有关程唤的往事。
过往的细枝末节越回溯越清晰，曾经让她有过短暂犹疑的瞬间也渐渐浮出水面。
如深夜书房，他在睡梦中惊慌的呢喃。
万圣夜的篝火晚会，他看见大火时手足无措的无助模样。
以及后来提起程祁森时，他掩饰不住的嘲讽情绪。
还有黎妙，分明不相干的两人，为什么会突兀地牵扯在一起。
……
关于他和程祁森，绝对没有表象看起来这么简单。
有因就有果，那些所谓的报复总有源头。
她和程唤之间，大概攒着诸多误会没有解开，或许她该去问清楚。
作出决定之后，心中那些起起伏伏的忐忑和纠结就暂时被决心压了下去。
迟烟收拢掌心，将蝴蝶链子握在手中，准备去和程唤见一面。
乘车到达公司时已经九点一刻。
迟烟推门下车，仰头看向高耸矗立的云顶大厦，这才注意到，天色不知何时变得阴沉，阳光只出现一会儿就被阴霾遮掩，像是什么风云变幻的预兆。
手机震动声响起，迟烟点开通知，看见于希回复过来消息。
小希：“迟烟姐，我刚才问了，程董现在正在开会，您如果有事找他，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好。”
迟烟发送完毕，将手机收起，迈步走上台阶。
虽然做了决定要去见他，心中难免紧张，现在有了缓冲的时间，她倒觉得松了口气。
一路穿过大厅来到电梯门前，迟烟反复深呼吸，心里想得是等程唤会议结束，她该怎么同他开启话题。
思索间，电梯门向两边打开。
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独自站在中央。
率先进入视线的是双砖红色的漆皮高跟鞋，再往上是匀称白皙的大腿，纯白羊绒短裙包裹着窈窕腰身，驼色排扣大衣长至小腿，款式简约而有气场。
本是精致到指甲的装束，可看清面容时，迟烟在心里默默一惊。
女人脸色惨白憔悴，没什么血色，更引起注意的是她的表情——带着没有丝毫希望的颓败，像是燃尽的死灰。
迟烟脚步微顿。
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女人眼皮掀起，投过来一个眼神。
在看清迟烟的瞬间，她瞳孔忽闪，定定地与她目光交汇。
两人谁也没有动作，直到电梯门因没有及时选楼层而缓缓关闭，女人一伸手，按开了门。
“好久不见。迟……烟。”
黎妙挑起细长的眉梢，神色由灰暗渐渐复燃，情绪晦暗难明。
在这瞬间，谁也不知道，邪恶而阴暗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生根发芽，越演越烈。
“黎小姐。”
迟烟礼貌颔首。不太熟的关系，这个称呼最合适。
想要探究她的眼神时，黎妙已经收回了视线，率先一步离开电梯。
电梯门再一次缓缓闭合。
迟烟心不在焉地看着黎妙的背影远去，脑海浮现起她最开始的表情，心中生出疑问。
前一日听得一声“黎总监”，想着她现在应该过得还算不错，也不知为何，今日的面容却这样狼狈……
疑虑间，电梯到达22层。
迟烟迈步而出的时候，眼见于希快步迎过来。
两人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于希将冲好的热饮递到迟烟手里，看了眼手机：
“迟烟姐，我刚刚又跟许助理打听了，估计这会议时间还挺长的，您得再等等。”
迟烟点头：“没事，不着急。”
想起什么，她喝了口咖啡，试探着问：“对了，你知道公司的黎……总监吗？”
“知道。”于希应声，“今天早上还听人议论呢，说昨天发生了件怪事。黎总监和程董手底下的冯秘书双双离职，据说还是辞退。原本有传言说黎总监和程董关系匪浅，现在谣言直接不攻自破，就是谁也不知道具体究竟发生了什么。”
辞退？
于希的话使得迟烟皱起眉心。
联想到在电梯碰见时，黎妙面上颓败的表情，问题的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就在这时，迟烟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她一惊，回过神来，看见屏幕上跳出的陌生数字，眉心微微收拢。
她的号码是离开程家别墅之后更换过的，除了后来工作需要和经常相处的朋友，基本没有旁人知道。
此时突然有陌生号码来电，着实令人奇怪。
迟烟犹疑了须臾，点开接通。
屏息间，听筒里的声音率先开口：
“迟小姐。”
闻声，迟烟指尖微动，呼吸沉下来。
很熟悉。
因为……是五分钟前才刚刚在电梯里碰见的黎妙。
迟烟问：“请问有什么事吗？黎小姐。”
黎妙缓慢开口，语调不见方才的凄凉狼狈：“见一面吧。”
迟烟看了眼会议室紧闭的大门，下意识问：“为什么？”
“为什么？”女人轻笑出一声叹息，“因为我猜你现在一定有诸多疑问没人解答。而我可以帮忙。”似乎想到些什么，她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毕竟，有过先例。”
迟烟沉吟片刻，想着程唤会议还有段时间才能结束，于是应承下来：
“好，你说个地方吧。”
“来停车场。”
“好，稍等。”迟烟问清位置挂断电话，见于希看着她，笑了笑，“小希，我有点事出去一趟，大概，半个小时吧。”
答应见面，只是想探探口风，迟烟并不打算和她长谈，毕竟当时唯一的一次正面接触……并不算愉快。
是以，她对着于希摇摇手机：“小希，帮我个忙，半个小时过后不管程董会议是否结束，给我打个电话提醒我回来，我会接的。”
“好的姐！”
小姑娘很有分寸，心中虽然诸多疑惑，但是不探究不询问，也学着迟烟摇摇手机，敬了个礼表示积极配合。
迟烟莞尔，安心地揉揉她的头发，拿起手机起身离开。
乘电梯通往地下停车场，边走边用眼神搜寻着黎妙电话里通知的位置。
停车场光线昏暗，由于不是上下班时间，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成排的车辆线内停放着，没有任何人在。
也不见黎妙踪影。
迟烟在约定的位置停下来，给黎妙拨去电话，想确认一下位置是否记错。
电话忙音响了许久，良久无人接通。
不知怎么，心中莫名有些没底，迟烟再度抬眼张望，不确定地搜寻着黎妙的身影。
就在这时，身后渐起极浅的脚步声。
停车场太空荡，些微的声音也能通过空气传入耳朵。
迟烟闻声回头，视线还未聚焦，“嘭”地一声，脑后骤然被什么重物击中，钝痛侵袭脑海，她的意识当即模糊，脱力倒地。
鞋跟踏地的声音响在耳边，迟烟眼皮沉重，闭上双眼之际，只来得及看清那双砖红色的漆皮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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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内。
汇报工作的声音由清晰变得模糊。程唤指尖轻按着项目策划案的塑料封面，第一次无法集中精力。
从昨晚知道银行卡密码和生日卡片隐匿的回应之后，他就心神不宁地失眠了许久。
想要确认心意，时间太晚。
想要一早去找她，又被工作绊住脚步。
曾几何时，哪怕是世界上最难完成的事，只要他想，就能毫无畏惧地去做，可唯独面对迟烟，总是生出多余的小心翼翼和胆怯。
现在他终于有了理由去打扰她。
可以去询问她真正的想法。
一想到或许他们之间还没有彻底结束，那颗心怎么也按耐不住。
会议仍在继续，显然时间不会太短。程唤缓慢呼吸，尽量不让人看出他的不同往常。
不知过了多久，许助理突然开门进入，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
“程董，抱歉，有件事必须向您汇报……”
许助理很少中途打断会议，除非情况紧急。
程唤抬眼应声：“说。”
许助理：“迟小姐失联了。”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让他一时间难以反应：“失联？”
“于助理在停车场捡到了迟小姐的手机。”徐助理很快回应。
具体情况尚未清晰，但这句话已经足以让程唤心脏一窒，瞬间乱了方寸。
汇报还在继续，程唤再也坐不住，抬手示意汇报停下：
“抱歉，我有紧急情况需要处理，会议照常，有什么先同秦总汇报。”
长桌之上，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神色各异，更准确地说，是各怀鬼胎。
然而他们想些什么，他没有丝毫揣测的兴致。
程唤轻轻颔首，利落起身出门。
一路快步奔出会议室，眼见于希有些慌张地等在门外，看到他先是道歉：
“对不起程董，本不该打扰您开会的！但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事，直接说现在的情况。”
于希连忙将手机递到程唤手中，快速总结发生了什么：
“今早迟烟姐本来打算等您会议结束同您见面的，但是四十多分钟之前，她临时接到一个电话。
内容我没太听见，但是她的神色不怎么好，只同我交待了让我隔三十分钟给她打电话叫她回来，就匆匆去了楼下停车场……
可是三十分钟过后电话再也打不通了，我觉得不对，就下楼去看，但是在停车场b2捡到了迟烟姐的手机！”
程唤听着，拧眉点开手机屏幕，壁纸上派派的照片随即亮起，再触一次屏幕，密码界面便跳出来。
“好，冷静再想一想，还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边回应着于希，边用指尖轻点屏幕上的数字，尝试打开密码。
第一次，是迟烟的生日。
显示：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他眉心蹙得更深，指尖迟疑两秒，按下另一串数字，
随即很轻的“嗒”一声解锁音，屏幕开启。
程唤暗自松口气，迅速找到通话列表，在四十多分钟的时间点内，看到一个记录。通话时间不到三分钟，但是个没有任何备注的陌生号码。
于是线索再次断了。
便是在这时，于希忽然恍然道：“对了！刚才迟烟姐接电话时叫到一个称呼，好像说什么——Li小姐？”
程唤骤然抬眼，眸色犹如波涛汹涌的深色海面，让人瞬间颤栗。
“黎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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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昏暗得让人辨不清方向。
脑后钝痛明显，稍微动弹一下就觉得头晕目眩，
条件反射地想要伸手抚额头，却发现手被牵制住，她一愣，小心地动了动，察觉不仅手腕被绑住，连脚踝也被紧紧缠绕。
在这瞬间，昏倒前的记忆通通涌回脑海——
公司。
与黎妙通话。
停车场。
被击打……
至此，迟烟周身霎时泛起凉意。
她被绑架了。
门外传来男女对话声，迟烟咬牙坐起身，忍着眩晕，慢慢挪到门口的墙壁上靠着，声音隐约可以听清不少：
“你真的把她关在里面？”
“是绑。”
因为心里的恐惧和紧张，迟烟努力克制剧烈跳动的心脏，屏息细听。
女声是谁不言而喻，可不知怎么，总觉得对话的男声也有些熟悉，但是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与她心中猜测的对象声线有微妙的不同……
“为，为什么要绑？现在不是正在朝着你计划的发展吗？”
“朝着计划？你知不知昨天程唤把我开了！他个疯子，根本是头养不熟的狼——”
“可这和迟烟有什么关系？”
“哟，你这是怜香惜玉了？”黎妙嗤笑一声，“她还真是魅力巨大，这才几个月，就勾得你替她说话？”
“我没有。”男人很快否认。
可这句话好像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黎妙自顾自说着：“你既然喜欢她，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她声音变缓，带着引诱，“你现在进去……她就毫无反抗能力地躺在那儿，任你处置。”
“……”
令人窒息的安静过后，男人颤抖的声音响起，不知是真的不认同还是胆怯犹豫。
“你，你疯了……”
“去啊！你不是喜欢她了吗？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她就可以属于你。”
“我不会做的……”
“别特么装！”
男人话音未落，黎妙立即出声打断，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癫狂，可那脱口而出的名字，使得迟烟蓦然难以置信睁大眼睛。
“你装什么装！陆藤，你特么的不是最擅长搞大别人肚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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