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

    新药馆的牌匾是岁长卿亲笔,因此也为药馆招来皇商合作。

    宋毅得知此事后,便越发支持宋祁鸢将药馆继续壮大,甚提出要为她补给银两,但被她婉拒。

    谁知他日后会不会凭此来讹取什么,不如提前提防。

    宋祁鸢在药馆中收整药材,准备闭馆时,忽听到门外传来声响。

    原以为是有病患前来,便加快手上动作,“麻烦您现在椅上稍等片刻,我将这药材放好便来给您诊治。”

    只是说完,却未有应声,她怕是病重之人,无力回应,便忙回身望,却见她身后立着沈南尹。

    见她回望,沈南尹展颜,伸开手臂便要往她身前凑,“鸢儿,想哥哥了吗?”

    宋祁鸢忙往一旁闪躲,令他扑了个空。

    沈南尹却好似未有瞧见她规避动作,复又迈步上前,想要离她近些,脸上笑意不减,只是眼中布满血丝又见眼下深深青黑,满面疲惫,毫无精神气。

    来者不善,但此时已是日暮时分,花衣往分馆去整理药材,药馆中又无旁人,她只能自保,瞥见桌上秤杆,便拿起以作护身,之后往屋外跑去。

    她站在门外,将秤杆直指向他,警惕与他道:“沈南尹,离我远些。”

    方才他只靠近丁点,便能闻到身上冲天的酒气,他走路时脚步虚浮,当是喝了不少,还来她馆中撒酒疯。

    沈南尹迷蒙着双眼,口齿不清,“鸢儿,几日未见,怎就对哥哥这般冷淡?”

    他扬着笑,跌跌撞撞向她走来,猛地便要向前扑。

    宋祁鸢迅捷闪身,令他又扑了个空,一头栽在阶下,脸着地,听得哀嚎阵阵,当是摔得不轻。

    待他从地上爬起,可见脸上多了几处擦伤,皮被蹭开,渗出些血珠,鼻子也被撞到,血顿时涌出,他抬手擦拭,却未有止住,血流进嘴中,将牙齿也染红,倒似血盆大口令人作呕。

    他抬着染了血的指头,指向宋祁鸢,脸上笑意已减了不少,言语中皆是威胁:“鸢儿,哥哥警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哦。”

    宋祁鸢蹙眉,不知他又要耍什么无赖,“你莫要在这里胡搅蛮缠,大庭广众之下,莫不是你想要路上行人都瞧一瞧你这失态醉状?到时传到长公主那处去,你又如何解释?”

    沈南尹方才还浑浊的目光,听到长公主三字后便亮了一瞬,望了望四周,果真见不少路人在经过时的侧目,这才知收敛,只是软下语气与她商量道:“好鸢儿,跟哥哥去屋里谈谈。”

    “呵”,宋祁鸢知他这般言辞,是因惧怕长公主知晓他来找她之事,自不会如他所愿,“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鸢儿这般无情?”沈南尹闻她这样说,想要上前,却在路人侧目中,复又将脚收回,只能与她保持原距,“哥哥与你可是相识七年有余,更何况你我之间还有婚约在,你却要这般推拒我于千里之外?”

    “沈南尹,莫要再装了”,宋祁鸢摇了摇头,嗤笑:“若是从前,我或许还会不忍七年旧忆,再留些时隙与你,来听听你那三言两语的无稽之谈,可如今,你与长公主在我面前已然那般亲密不避讳,往事如烟,你既已不在乎,我又何必再给你脸面多言?况且你已有心上人,又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你还何须还在这里与我纠缠?尽快将你我这虚有名号的婚约解除,你安心去做你的驸马,不好吗?”

    沈南尹听完却仰面大笑,抬袖将鼻血抹去,面目狰狞,吼道:“不好!”

    “我绝不会退婚!我要用它将你牢牢拴住!只要我不松口,你就只能嫁给我!只有我!”他嘴上说着,又发疯似地向她步步逼近,双目圆瞪,红得快要渗出血来,“这婚事,你欢喜也好,不欢喜也罢,都由不得你!”

    宋祁鸢用秤杆挡在两人之间,却被他用力扯掉,狠狠摔在地上,声响刺耳,“沈南尹!你疯了?!”

    “你当初答应与我定下婚约,不过是因父辈交集罢了,你亦在日日寻求更高的枝头,如今你与长公主一事已闹得人尽皆知,你毁了长公主的名声不止,竟还要令我挂上个不伦不类的未婚妻之名吗?”

    “这事若是被长公主知晓,你这只凤凰可是不想高飞了?”

    沈南尹闻言癫狂似地笑,继而落了泪,“鸢儿,你错了。立下婚约之时,怎会只因我阿爹一言,我也是真真心慕于你啊,我这些年待你如何,你可是都忘了?我若不是喜欢你,又何必待你那般好?”

    宋祁鸢听他这样说,眉头蹙得更紧,“你......”

    其实回想前世,沈南尹确实曾待她不薄。

    只是那时的温雅少年,可见眸中清澈,黑白分明,心中只装得下经书与政律一心甚曾为了能够求得一本古籍,愿意在雪地中等上几个时辰。

    那时候的他,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有圣贤与家国。

    可曾经的少年,不知何时变成了如今模样,双眸浑浊不堪,眉头长蹙而生出沟壑,心中欲望的空洞越发深不见底,终是再难以填补。

    “你该相信哥哥的,鸢儿”,沈南尹似是难受极,嗓音中带上几分哽咽,“我为接近长公主,只是为更快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想我早已过了弱冠年纪,却还未取得半分成就,我兄弟众多,而我又是嫡子,身上的担子很大,而我阿爹对我的期望也更多,他们在心中妒忌我生来的嫡出位子,人人都想要压我一头,我也曾努力过,想要靠自己,可是......可是结果却不尽人意,只是让我明了我并非天资聪慧之人。”

    “所以,为了更快在府上立威,令我阿爹满意,我只能......只能走捷径啊,可是鸢儿啊,你应当懂我的,可是如今怎连你也待我这般无情呢?从前的鸢儿去哪了?去哪了啊?你要知道,哥哥做这些,都是为了能尽快娶你啊!”

    她苦笑,难以置信他竟会将攀龙附凤一事说得这般高尚,甚是想要将他身上的背负,分她一份,推卸全部责任给旁人。

    “沈南尹,你醒醒吧”,她无奈望他,放缓了语气,“这世上从来未有不劳而获来的物什,无论是金钱、权利、还是地位,既然你已选择走捷径,那你便该想好,在你更快获得想要之物的同时,就必须舍弃对等之物,情感、真心、纯粹,得与失向来是对等,你不能太贪心。”

    “放手吧”,她叹气,劝说道:“放过我,也放过自己。”

    沈南尹不语,双目无神盯向地面,垂在身侧的拳头拢起复又松开,待他抬起头时,已是满目疮痍,“不,我不能放过你。”

    “我要你同我一起,哪怕是罪不可恕,我也要你陪我一起!”沈南尹忽地用力掐过她臂膀,面上露出可怖表情,嘶吼着道:“宋祁鸢,你不能这般无情,我变成今天这副模样,都是拜你所赐!都是拜你所赐!你理应当陪我走到最后!”

    “你放开我!”肩膀传来剧痛,她用力推攘,却不得他松手。

    “你可知我见到你与太子在一起时,有多羡慕,多嫉妒吗?你知道吗?!啊?!我那时就在想,如果我是太子,如果我有那般权利地位,是不是,陪在你身旁的人就是我了?!”沈南尹见她挣扎,反而更加兴奋,失心疯般手上更加用力,“我一定要娶你!无论如何,我都会娶你!你只会是我的!我的!”

    宋祁鸢力不敌他,因被他肆意摇晃,脚下一绊摔倒在地,痛呼出声,沈南尹才似清醒过来,见她痛楚神情,忙蹲下身,手忙脚乱想要将她扶起。

    肩膀快要被拧断般生疼,她想要撑着地面起身,将沈南尹推开,却发觉胳膊已经抬不起,她咬着牙想要活动缓和,痛感却窜起,令她不自觉鼻尖一酸,泪水便簌地滑落。

    沈南尹见她流泪,当即慌了神,慌乱之中甚跪在地上,双手又要扶上她臂膀,按上却又听到宋祁鸢痛呼一声,他忙松了手,只能无措与她道歉:“鸢儿......鸢儿......是哥哥错了,哥哥错了,哥哥不该这样用力,哥哥下次不会这样了,你原谅哥哥好不好,原谅哥哥,哥哥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滚”,宋祁鸢低吼,眸色冷冽。

    沈南尹不知为何,她看向他的那一霎,他竟在她身上瞧出微生澈的影子。

    同样骇人的眼神。

    “鸢儿...鸢儿...哥哥...哥哥喝了酒,一时没有控制住”,沈南尹向后蹭了几步,还是语无伦次为自己辩解。

    宋祁鸢因手臂伤痛已无心搭理他,只觉得他哭声噪耳,剧痛令她蜷缩在地上,却不见路过行人帮扶半分。

    “鸢儿!”

    微生澈刚从训练场上回来,手中攥着几支糖葫芦,又摆弄成花束模样,本是满心欢喜去找宋祁鸢,想着她也要到闭馆时候,当是能一起回府,远远却瞧见她这副模样。

    见沈南尹正在她身前哆哆嗦嗦乱窜,他飞似地冲到她身旁,将手中糖葫芦劈头盖脸摔向沈南尹,继而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他看到她疼到苍白的脸色,眸中满是疼惜,动作轻柔想要将她扶起,却听到宋祁鸢与他道:“微生澈,我肩膀好痛,先莫要扶我。”

    手上动作一滞,微生澈狠厉扬拳,重重落在沈南尹脸上,脖颈上青筋暴起,眸色阴狠,似恨不得令他碎尸万段,“你想死!”

    他抬脚踩上他肩膀,骨折声清晰可闻,又将匕首剑鞘弹开,穿刺在他肩膀上。

    沈南尹惨叫声不断,地上血迹渐渐成流,微生澈却似已不受控,猩红着眼又在他腿上补上数刀,可见血肉模糊。

    “微生澈,微生澈”,宋祁鸢见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再这般下去,怕是要出人命,引来官府便要惹麻烦,开口制止,“微生澈!停下!”

    听到她声音,微生澈的理智才渐渐回还,他将匕首掷在沈南尹眸前一尺,又补踹了一脚。

    转身面向宋祁鸢时,他却像是变了个人,方才嗜血狠厉之姿收敛得一干二净,动作轻柔万分,将她从地上抱起。

    去处却被围观之人挡住,他沉声低吼:“滚!都给我滚!”

    见他那般凶狠,众人怕被波及慌忙散去。

    微生澈将宋祁鸢送上马车,安稳好一切,复又回到药馆前,见沈南尹一身血倒在地上哀嚎,他拎过他衣领,将他拖拽至巷口处,手掐上他脖颈。

    见他挣扎至面色发乌,快要没气时复又将手松开,睨着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沈南尹,用力拍着他的脸,声音似是啐了冰,“沈南尹,离她远些,她的命,你赔不起。”

    他起身,将沈南尹踹进巷口更深处,随手将茅草扔在他身上,“你还不能死,会有人送你回府,只是若你将今日之事外传,使我哪日遭了黑手,我便将你和你爹贪污受贿的证据散布朝廷,到时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你且考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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